第8章
沈初韵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回到了病房。</p>
她实在饿坏了，端起饭盒就往嘴里扒，刚扒了没几口，隔壁病房的人就喊她过去。</p>
“就来。”</p>
沈初韵临时找了个护工的工作，医院一看她名校医学院毕业的背景，当即就决定聘用她。</p>
考虑到她还要照顾妈妈，就给她安排了隔壁病房的一个刚动完手术的病人。</p>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原来病人的粪袋漏了。</p>
她娴熟地帮病人更换干净的粪袋，又打来一大桶帮她擦身，忙了快一个小时。</p>
窗外，顾北笙由院长陪着视察病房，正巧看到沈初韵忙下忙上的声影。</p>
细瘦的手臂提着一只大桶，发丝混合着汗水凌乱地披在肩上，不禁叫人心疼。</p>
他眉头轻皱，目光久久无法挪开。</p>
院长顺着他的视线，就看到了忙碌的沈初韵，解释道：</p>
“顾总，这位是我们刚聘用的护工，有点可惜呢，她是名牌医学院毕业的，为了照顾她妈妈，才临时做护工。”</p>
顾北笙淡淡地应了一声。</p>
两人便继续往前走。</p>
“咣当”一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p>
待回头，就看到沈初韵倒在了走廊里，水桶也打翻了，污水像条黑鱼慢慢游向她。</p>
眼看就要沾上她的衣服，电光火石间，顾北笙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起了她。</p>
女人轻飘飘地就像一片羽毛，根本不是一个身高168的女人该有的体重。</p>
顾北笙皱了皱眉。</p>
输液室里，沈初韵慢慢醒转过来，因为低血糖，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p>
“醒了？”</p>
顾北笙温柔地望着她。</p>
沈初韵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在输液室里，手背凉凉的，一滴一滴葡萄糖液体慢慢注入体内。</p>
掌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热手袋。</p>
“顾先生，我怎么在这？”</p>
“你低血糖昏倒了，医生说你快十个小时没进食了，还去打水拖地。”</p>
眼神中带着几分严厉，却是掩盖不住的心疼。</p>
沈初韵一下红了脸：“谢谢你，顾先生，给你添麻烦了。”</p>
她低头含羞，眉眼间染上初醒的朦胧感，娇小唇瓣微微透粉。</p>
顾北笙看得挪不开眼。</p>
“要不要吃点东西？胃里空空的不舒服吧。”</p>
沈初韵看到顾北笙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饭盒，吃惊地说不出话来。</p>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粥，白粥配小菜可以吗？”</p>
男人体贴地将粥放到她面前。</p>
沈初韵鼻子一酸，声音就有些沙哑：“谢谢。”</p>
她咬唇，对自己刚才对他的冷淡有些过意不去。</p>
这点微表情，全落在顾北笙的眼里。</p>
沈初韵右手打着点滴，只能用左手去拿勺子，不知是不是刚才提水桶太用劲了，神经有些扯到了，竟软绵绵的握不住。</p>
“我来喂你。”</p>
顾北笙起身，端起粥，坐到她身边。</p>
一股男性特有的清冽的松木香气萦绕周身，淡淡的有点勾人。</p>
沈初韵不禁有些微醺。</p>
“发什么呆？”顾北笙舀了一勺粥抬眸，乍见她呆呆的眼神。</p>
“哦，没什么”，她低头掩饰，听到心脏用力地跳动了一下。</p>
“来，张嘴。”顾北笙语气中带着几分柔情。</p>
沈初韵咽下一口粥，一股浓郁的米香在嘴里慢慢弥漫开，突然发觉这是世上最好喝的粥。</p>
顾北笙又夹了一筷咸菜喂她。</p>
两人温馨如情侣的互动引来周围人的注目。</p>
男人英俊耀眼，又如此体贴温柔，被他照顾的女人真的好幸福。</p>
他每次舀一勺粥，就隐约听到周围响起一片咽口水的声音。</p>
那些女孩目光炽热得都能把他当场融化。</p>
“初韵。”</p>
江律言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p>
两人都怔愣住了，江律言已经来到了跟前。</p>
“我去病房没找到你，护士说你在打点滴，怎么了？”</p>
对他的关心，沈初韵有些惶恐：</p>
“低血糖昏倒了，是顾先生送我过来挂葡萄糖的。”</p>
江律言扭头看到坐在一旁面色阴沉的顾北笙，惊讶脱口而出：</p>
“是你！”</p>
沈初韵便介绍道：</p>
“你们见过了，这位是顾北笙先生——这位是我大学同学江律言先生。”</p>
“原来是顾先生，我替初韵谢谢你”，江律言说着就对顾北笙伸出一支手。</p>
顾北笙冷冷一瞥，满眼写满芥蒂：“我手上有米粒，不方便。”</p>
江律言也没再坚持，直接将他手里的粥接了过来：</p>
“我来吧，顾先生。”</p>
他一看是清粥就皱了皱眉，对沈初韵问道：</p>
“初韵，我记得你喜欢喝黑米粥。”</p>
顾北笙神色一变，瞥了他一眼。</p>
沈初韵瞅见他不自在的脸色，对江律言说道：</p>
“我也喜欢喝白粥，白粥配小菜，很清爽。”</p>
顾北笙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想开口再叮嘱些什么，就看到江律言舀了一勺粥，慢慢伸到沈初韵嘴边。</p>
他被这个画面击中了，淡淡地道了一声“再见”就匆忙离去。</p>
高大挺拔的背影第一次有些落寞，黑风衣也没了往日的霸气潇洒。</p>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p>
“顾先生，今天谢谢你。”</p>
他刹住脚，转身对着她，绅士一笑。</p>
一旁的江律言也是一脸感激的笑容，但那笑意不达眼底。</p>
两人对视过，顾北笙就离开了输液室。</p>
沈初韵抬手拒绝了送到嘴边的粥：“我饱了。”</p>
“才半碗粥就饱了？你看你，瘦了好多，还不好好吃饭。”</p>
江律言坚持，沈初韵不想辜负他一片心，只得勉强又喝了几口。</p>
只是这粥已经没了刚才的香甜。</p>
放下粥，江律言有些抱歉地开口：“初韵，你托我帮忙请的那位医生，有些难度，我们换一个？”</p>
沈初韵凝视着他真诚的模样，很过意不去自己麻烦他这么多，便说道：</p>
“麻烦你了，律言，我自己想想办法。”</p>
沈初韵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菜上，若有所思。</p>
医院顶楼办公室里，顾北笙一个人孤单单地深陷在宽大的老板椅里，看着对面的住院部出神。</p>
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是沈母的病房。</p>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p>
或许是寂寞烦躁的身体需要纾解？或许是失落孤寂的心情需要女人温柔的宽慰？</p>
可这个女人和自己渐行渐远。</p>
缓缓拉开抽屉，他拿出那张藏了三年的照片。</p>
上面他和一位年轻女孩并肩站立在摩天轮下，女孩俏皮地歪头靠在他肩上，眉眼间似有几分沈初韵的影子。</p>
只是一个娇媚秀气，一个温柔倔强。</p>
他有些恍惚，展开手掌撑住微微发胀额头。</p>
“叩叩”，两声敲门声传来，听上去有些犹豫不安。</p>
“进来。”</p>
“顾先生。”</p>
那个温柔的声音猛然将他沉重的头颅惊起。</p>
门框下，沈初韵一袭白裙端庄地站着，看向他的眼神里又恢复了曾经的光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