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试镜女配
试镜大厅。
机会难得，大厅里喧喧嚷嚷几百号人，四分之三是来试镜女主角的，剩下的才是女配，还大多是觉得女主竞争太激烈，没有希望，才无奈选择女配的。
像方芷这样专门为女配而来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令她感到好笑的是，柳君如竟然也改选了来试镜女配。
她该说什么？柳君如真是太相信她的眼光了？
柳君如估计是有些心虚，故意避开了她，她也就乐得轻松。
不过这世上或许真有缘分，要不然怎么连抽签，柳君如也能跟她抽到一组里。
方芷暗骂一声晦气，坐到了大厅一角。
导演的试镜十分有新意。他把人分成小组，每组五人，从一到五有五个号，一个小组一个小组的进去试镜。五个人之间有先有后，前面的号固然有些吃亏，演技会被后面几个借鉴，然而后面的也不容易，必须想办法推陈出新，否则就会像是前面的表演的复制品。
柳君如好像是二号，而方芷抽到了三号。
要表演的有两幕，第一个幕是前期富家小姐讽刺女主角的场景，第二幕是女配因为乱世与家人失散，被女主所救，心中受到感动的场景。剧本也就写到这里为止。台词要求自由发挥。
一号表演结束之后，柳君如慢慢走上台，拎起一根鞭子道具，凌空一甩，倒真有了那么几分跋扈之气。第二幕时，更是本色出演，大眼睛中立即泛起盈盈水光，愧疚，感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柳君如有一副好皮相，会让人眼前一亮的那一种，不过演技嘛，顶多算个中上好了。
方芷闲闲地掩住了一个哈欠，站起身来，与下场的柳君如擦肩而过。
评委们不怎么认真，只顾交头接耳谈笑风生。毕竟已经面试了许多人，大都大同小异，实在提不起兴趣再看了。如果方芷不能有些创新，评委恐怕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当方芷那懒洋洋地神色一变，忽然站直了身子，场下的气氛也不由一肃。
第一幕，大多数人都会借助一些道具，好表现那跋扈的气质。方芷却并没有拿任何道具，就那么双手覆在小腹上，一副标准的大家女子姿态。
众人纷纷窃笑：这丫头不会是吓傻了吧？要她演跋扈小姐，她竟然演起大家闺秀来了。
方芷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忽的抬起头来，一双丹凤眼里光如寒剑，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方芷有一双演戏的好眼睛。
只见她仍然端庄地站着，声音清脆地开口道：“寒门效，礼教不存！正经女子，哪里会这样上蹿下跳，猴儿似的讨人欢心？莫要做小姐了，不如卖艺去吧！”
全场寂静无声，本来正谈笑着的评审官们愣了半晌，齐齐仔细打量台上的少女。
一个眼神，一段抑扬顿挫的台词，竟然把富家小姐的矜持，高高在上，讥讽以及隐藏在讥讽之下的妒忌，全部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跋扈小姐，人们都想极力表现“跋扈”二字，却忽略了“小姐”两个字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富家小姐，应当以自己的端庄，矜持为荣，又怎么可能去挥鞭子叉腰骂街呢？
柳君如的神色一阵羞恼。
方芷一表演过后，她们之前的表演简直就好像是“上蹿下跳”的小丑戏了。方芷的台词，正像是在讽刺她一样。
评审官们有的面上仍然带着点讶异，有的有些好奇，有的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欣赏方芷的第二幕了。
方芷脸色一变，就从飞扬跋扈的富家小姐，变作了苍白虚弱的乱世孤女。
但她仍然站在那里，双手覆在小腹上，一动不动。
众人又有些窃窃私语起来。
这一幕，本来是富家小姐与父母失散，受尽屈辱，身上还受了伤，被女主所救。大多数人表现这一幕的时候，一般是坐着或者半躺着，以显示虚弱无力，倒还第一次遇见站着演的。
众人注视着方芷，她站在中央，身姿笔挺，面色虚弱，咬着唇，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下去，几乎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但是她没有，她固执地站在原地，以最矜持端庄地姿势。
众人好像有些明白。
她这是在受尽凌辱伤痛之后，仍然想保存自己的最后一丝自尊。
只是如此一来，又怎么表现对女主角的“感动”和“感激”呢？
众人几乎是兴趣盎然地好奇地盯着她了。
方芷神色倨傲而矜持，直直看着前方，冷哼一声道：“你出手相助，固然是好心，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恩戴德了。”她顿了顿，咳嗽几声，继续道，“乱世求生，本就是……咳咳……弱肉强食，你救了我，却别指望下一次我也会救你！”
众人哗然。
这岂不是与剧本原意完全相反了么？
方芷还没有演完。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身子一歪，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她浑然不觉自己狼狈不堪，只是痴痴望着前方，慢慢伸出手去，仿佛想抓住什么，又什么也没有抓住，颓然垂下，眼中怔怔落下泪来。
大家这才明白，这是女主角被她之前的几句话气得转身就走之后，她这才支持不住倒下，为的就是不让女主角为她担心，不愿意成为女主的拖累。但是又实在舍不得女主，求而不得，还要冷脸相对，让这个骄傲的姑娘，也忍不住无声痛哭。
那感激，愧疚实在令人震撼。
一场演完，评审官们竟然一齐鼓起掌来。
方芷微微一笑，站起来向评审席鞠了一躬。
角色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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