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经年不改风云（2）
苏雄大笑道：“有容，你进步神速，今日拆了我百招有余。.”
那少年剑眉一挑，心中不服，脸上却是笑容，望着苏雄恭恭敬敬地应道：“父亲绝世武功，哪里是有容能及的！”
苏雄闻言，大手一挥，“莫要谦虚，你天资甚好，天龙门的四式刀法你小小年纪已经能使出七八分，倘若再勤奋几年，你武功修为定能赶上为父！”
苏有容微微颔首，目光却飘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人身上。
原来离苏雄和苏有容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个少年，年岁看似比苏有容略长，只是与苏有容的俊逸神采不同，那少年虽然看上去也颇为英挺，眉目之间却显得有些憨直呆笨。此时他正蹲着马步，赤裸上身，初秋的阳光打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汗水映着盈盈的金光，仿佛他周身都沐浴在和煦的余晖中。
苏雄亦随着苏有容的目光看到了那少年，神色颇为无奈，“生性愚钝，这些年除了基本功和几套拳法，一招半式都学不会……”
苏有容听到了父亲的喃喃之语，皱了皱眉头。
“行了，快别练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人未到，声先至。苏雄与苏有容闻声，均转头看向来人。
轩辕瓴颈上的东海龙珠映着她的美面生光，她身穿湖绿束裙，外披金线纹绣火凤的白色绸缎大袍，走起路来婀娜妩媚，俏面浅笑，当真是国色天香的美妇。她并没有先将目光投到她的丈夫和宝贝儿子身上，而是直径走向那苦练的少年，手攥绣帕，替少年将额头的汗珠拭去，玉腕上的两只白玉镯叮叮作响，若空中风铃。只见她温柔一笑，道：“铮儿，休息一会吧，今儿有几样菜可是你爱吃的。”
“娘，我不吃了，我再练会儿，不然赶不上弟弟了……”那少年执着地蹲着马步，可语气却掩不住心中的失落。
“你娘叫你吃饭，你就吃饭！没有力气怎么练功？资质这么差，练一百年也赶不上你弟弟！”苏雄不耐烦地呵斥道，说罢再不瞅少年一眼，愤然拂袖而去，苏有容也未说什么，便跟着父亲一同离去。
那少年眼角一拉，抿着嘴角，轩辕瓴看在眼里，嗔怪道：“铮儿，你还不知道你父亲，他是怕你不吃饭伤身体，偏偏嘴上不留情面。你莫往心里去！”少年一听，立马精气十足，哦了一声，可肚子却不争气地的叫了起来，见轩辕瓴好笑地望着他，脸上一红，也不作声。
轩辕瓴拉起他的手，笑道：“走吧，咱们也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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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寒凉，盘龙岭地势高峻，从这里仰望所见的星空，仿佛也闪着冷光。
静谧地夜晚，只有风拂过树叶带出唰唰的声响，然而这单调的声色里却忽然插进翅膀扑腾的声响。
轩辕瓴打开窗门，玉手一伸，那信鸽便飞入她手中，她摘出信条，腾手一挥，那白鸽便振翅向来处飞去，湮没在漆黑的夜幕之中。她略了一眼手上的纸条，眼中奇光一闪，便回身掩上窗门，幽幽地道：“京中传来消息，他们定于八月十六，镜心湖相聚，共商制约我天龙门。”
“阿瓴，你我两路，我去镜心湖与他们一会，你去‘轮回墓’。”苏雄擦拭着手中的天龙刀，一脸神秘莫测。
“不可，这些年你我总是相伴出现在江湖之中，如今你突然现身，而我不在，必然会引起他们怀疑。”轩辕瓴踱步到苏雄身侧，缓缓而坐，倒了两杯茶。
“你我同去？”苏雄皱眉盯着轩辕瓴美丽的面容，摇了摇头，“天龙门只有你我知道如何开启轮回墓的机关，况且这等机密大事决不可再透漏与外人。”
“外人？”轩辕瓴嫣然一笑，似乎早就想出了对策，她撇了撇嘴，“有容也是外人？”
“你想让有容去？”苏雄一惊，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不行！轮回墓中你我都未去过，即使知道机关所在，里面的情形也是未知，万一有凶险，有容还小，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轩辕瓴好笑地回望苏雄道：“你十五岁的时候都与皇兄征战沙场了，有容哪里还算小，更何况这孩子聪明沉稳，身手也已不凡，我这个当母亲的都不怕，你怕什么！”
苏雄没有应，心里犹豫着轩辕瓴的话，可也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片刻他声音低沉地道：“让苏铮也去吧，两个人总有照应。那孩子虽然呆笨了点，倒也牢靠，他内家功夫不错，这次磨练磨练说不定就开窍了。”
轩辕瓴一怔，冷冷地回道：“铮儿去，我倒怕他拖着有容的后腿。”
苏雄脸色一沉，手中的天龙刀被他擦拭的锃锃发亮，刀身里映着轩辕瓴不悦的面容，他兀自叹息，站起身来，将刀回手插进床榻旁挂着的刀鞘之中，背过那美丽的女子道：“铮儿虽不是你亲生，但这些年我见你对他比对有容都尽心，我一直以为你在心里是不嫌烦他，可今日你这话，倒叫我也感到心寒。”
轩辕瓴双眸流过寒光，她凝视着苏雄的背影，一时之间往日情仇纷扰尽上眉梢，她纤指拨弄着茶杯，茶水腾起的热气化作一缕烟魂，缠绕在两人的心头。
“罢了，早些睡吧。”苏雄叹了一声，再未看轩辕瓴一眼。
三日后的清晨，苏铮与苏有容秘密乘骑离去，天龙门上下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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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江南洛城以东，镜心湖。
越过洛城以东的山林，面前豁然开朗，只见在翠竹的重重围拥之中，一派金银湖水正在晴日下静静地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酣然熟睡。湖水中有个树木茂密的圆形小岛，把湖泊分为两半，一半圆如太阳，其水呈金色，一半弯若新月，其水呈银灰色。这一金一银宛如日月在天，所以岛上所建之亭，名为日月亭。
镜心湖乃江南奇异名胜，文人墨客流连之地，而此时的镜心湖名流雅士倒是未见，只是依厢看到行色各异的江湖奇人，或结伴而行的妖艳美人，或面发赤红、举动狂躁的怪人，又或是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术士。
“扑通——”
一个小石子被掷到湖水之中，在水中击出层层波纹，那水里的倒影是个束着白玉冠的少年，他正坐在镜心湖畔西南的断桥之上，百无聊赖地扔着小石头。
“你又与白爷吵架了？”泉水般清澈的声音缓缓飘来，坐在桥上的少年连头也未回，赌气般又扔了一个石头，谁知这回力气大了，那湖水倒像惊到似的，溅到少年如玉的面庞上。
那少年微微颦眉，陡然从桥上站了起来，回身冲来人翻了一个大白眼，气鼓鼓地道：“怎么躲到哪里，都能让你找到？！”
来人竟也是个少年，他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山水浸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几步上前不慌不忙道：“你孝子心性，自从我认识你，你一生气定要来镜心湖，费些时间找你可不难。”
赌气的少年感到来人一贴近，身上的翩翩气韵混着一股草药的香气便流散开来，使他心中蓦然变得平和。玉冠少年拉拢着脑袋，刚才愤怒的凌人之态全无，却又偏偏别扭着道：“你身上的药味真难闻！再说你自己也是个小屁孩，怎么老在我面前说我是孝子！”
那来的少年似乎没有听见他的抱怨，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玉冠少年的面容，细细端详着：玉冠少年颈上戴着赤金如意锁，身着青缎子夹衫，套着宝蓝毛皮坎肩，眉如远山，明眸皓齿，竟清秀地好似女子模样。他见来人盯着自己的脸，竟面色一赧，嘴上不饶地嚷道：“你盯着我做什么！让人家看到了，还以为你瞧上我了！”
被他这样挖苦，那翩翩少年仿佛也没有听到，只是他此时眉头紧皱，陡然抓住面前玉冠少年的手，脸色愈加难看。
玉冠少年被他这等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抽出手来环顾四周，骂道：“臭小子！你做什么！”
“你跑出来到现在是不是还没吃药？”那翩翩少年面如寒霜，似要发怒，“你嘴唇发白，印堂泛红，手如寒冰，是发病前兆！”
玉冠少年一愣，被他说得竟真觉得有些头晕，可还是嘴硬回道：“不用你管！我爹都不管我，你跳出来假惺惺做什么！”翩翩少年也不退让，反唇相讥道：“你是我的病人，你要是死了，会影响我行医的声誉！”
玉冠少年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眼神一黯，再不吭声。
“白爷自你昨夜跑了出来，到现在都没合眼，我前几日去回春崖采药，今早才回来，一回来我就看见他站在我屋门前，眉都结霜了，第一句话就让我出来寻你！”那翩翩少年恼着说，“你还敢说你爹不管你！白爷身体本就不好，你也真狠得下心这么胡闹！”
“爹爹没事吧？”玉冠少年眼皮一跳，脸色更加苍白了，他连忙去拉对方的衣袖，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去，可是刚一提气，便觉得胸口一窒，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正在气恼的少年见到如此，心下一凉，忙伸手接住，谁知这身子轻的像羽毛一样，仿佛风一吹就能飞走，翩翩少年脸色难看，急忙在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喂玉冠少年服下才松了一口气，径自横抱起他，匆匆地向来路跑去。
谁知玉冠少年这时还微微道：“两个男子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你还是放我下来，背着我走。”抱着他的少年哭笑不得，低骂道：“都知道江湖各派要在八月十六举行镜心湖大会，这些日子闲人也少得可怜，哪里有人看我们！再说命都要没了，你还管这档子事！”说罢，少年腾空掠起，身上带着人竟然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身法飘逸灵妙，当真令人赞叹！
空荡的湖面上，突然倒映出两个人影，两人一高一矮贴身而立，他们周身皆被黑色披风裹住，那矮黑衣人的披风中露出一缕暗金色的长发，似是个女娃，只是脸隐藏在帽兜之中，看不清容貌，她注视着刚才两个少年离去的方向，幽幽地开口笑道：“看那小哥的身法，应该是归云阁的上乘轻功‘踏雪无痕’看来这次真来了不少有趣的人呢……”
那高的沉默着，一动不动。
“这下才好玩嘛！”那矮的黑衣女子咯咯笑起来，声音宛若银铃，然而奇异的是，就在她笑的时候，那个高的也发出了一阵笑声，只是这笑声实在怪异的很，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真乖。”银铃般的声音盈盈响起，然后她的一只白皙小手，缩回披风之中。
倘若刚才周围有人，定会看见那个高的黑衣人笑的时候，那只白皙的小手伸出来勾了勾食指，而那只小手上，每只指节上都戴着银色的指环，指环上依瞎连着银光，细细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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