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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焉能见死不救(4)

    沐春风慢慢站起身,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嘴角轻笑,淡道:“让我好找。”

    众人情不自禁飞退回游云身后,刹那间,七人一齐闪动,站成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极其紧张地盯着沐春风。

    他如何找到这里的?又是何时进来的?

    他脸上的表情又怎敢这样轻慢!

    沐春风看着众人惊恐的模样,忽地叹了一口气,他眉间略显疲倦之色,清越无比的容颜满是深深的厌倦,他沉默了一会,抬起一只手,从容至极道:“解药给我吧。”

    他的语气仿若对稚子无奈的呵责,好听温润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和杀机,见庙中没人应答他,沐春风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把解药给我吧。”

    “看来这个姓白的娘娘腔果真是璇玑楼的人!”那穿白衣的男子声音尖锐,仿佛沐春风的出现早已吓破了他的胆,他全身微抖,却强撑脸面道:“凭什么给你!”

    严珂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他没出息的样子,低低道:“大师,我们……”

    游云双手合十,肃然道:“阿弥陀佛,刘越,把解药交给这位施主。”

    原来那穿白衣的男子名叫刘越,他闻言一怔,又实在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不甘心地走上前来,将手伸进衣袖,待到离沐春风三步的距离,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进他的脑袋里,此刻,如果他放蛇出来,沐春风绝对逃不过!他袖中的银蛇乃是祖传秘宝,毒性狠辣,没有他的解药,沐春风必死无疑!

    什么璇玑楼天龙使?什么剑气无匹,当世第一?

    不过就是他刘越的手下败将!

    想到这,他脸上狰狞阴险的笑意更深,刘越抬头直视这和他同穿白衣的男子,却愕然发现沐春风眼中悲悯清澈的目光,白衣男子嘴角温文的笑不带有任何侵略性,仿佛他只是个来迟的客人,然而刘越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却觉得冷汗涔涔,恐惧异常,衣襟被汗液濡湿,他手一抖,却是没拿到解药,藏在袖中的两条银蛇宛若闪电,嘶然窜了出来。

    游云大叫不好,却已来不及。

    沐春风虽及时闪退,那两条蛇仍是咬住了他的右臂,刘越本吓得肝胆俱裂,可见到这情形,畏惧登时散去,他双腿微软,踉跄长笑道:“哈哈哈哈!你们看!沐春风也不过如此!”

    然而笑到一半,他便再也笑不出来,沐春风左手在两条银蛇身上一扯,手臂一挥,那两条银蛇竟然化作两股剑光,瞬间刺穿了刘越的喉咙,剑势一起,竟将刘越的尸身震出老远,撞在游云的脚前。

    严珂等人惊诧地低首一看,发现两条蛇身已化成血污,只留下两只蛇头在刘越身体的不远处,蛇头上的毒牙已经不见,圆鼓的蛇眼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一行人,甚是瘆人可怕。

    只有游云看清了,蛇扑向沐春风的瞬间,他周身已形成一层淡淡的真气光晕,硬是将蛇的毒牙融碎。

    这个年轻人的内功修为究竟到何种程度,能一强至斯?!

    游云双手合十,缓缓走出,道:“阿弥陀佛,施主剑气高超,果然名不虚传。”

    沐春风敛笑挑眉,道:“你便是曾指点一代剑神沐天雨修习内功的游云大师么?”

    游云大师闻言攒眉,又多打量了沐春风几眼,道:“想不到中原还有人记得老衲的前尘往事,不知施主与剑神沐天雨有何因缘?”

    沐春风不愿就此多说,只淡淡道:“你既是对沐天雨有授业之恩,我不想杀你,你且离去吧。”

    游云大师含笑摇头:“老衲毕生唯有一愿,那就是想与傀儡城东长老的‘浑天一气’一较高下,可惜世事风云变幻,听闻故人辞世,老衲实为遗憾,今日得见施主高招,我亦求解脱,特此恭请施主一剑。”

    严珂等人急忙劝道:“大师何必与使节在此两败俱伤?我等虽为组织一员,却是真心想投诚璇玑楼,原是一家人,何苦交手!”

    沐春风原本犹豫,听到这话后神情却突然冷下来,叹息道:“如你所见,我本无剑,你便接我一掌吧。”

    游云闻言,肃然盘膝而坐,真气腾起,吹得众人衣袍飞舞,沐春风走上前来,运起左掌,将丹田之中的内息提到极致,游云面色悲苦,一如几十年面对佛祖的虔诚,他双掌合十,并没有在意沐春风落下的一掌。

    震响,叹息。

    掌风及体,却未打到实处,游云双目霍然睁开,逆着沐春风的掌势,脸上绽起本不属于出家人的疯狂笑容,他缠住沐春风的瞬间,身体爆发而出的内力,像是一只巨大的食人草,欲源源不断地吸取对方的内劲,然而缠了半响,却什么都没吸进来。

    沐春风体内的真气空空如也,游云不可置信地盯着沐春风,见这白衣男子神色如常,目光充满怜悯同情,他胸口压抑几十年的怒意陡然炸开,如若几十年来苦修的恶念全部反噬,游云狰狞嘶吼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内力?!”

    沐春风轻叹,荧光一跃,剑意初成,刹那间洞穿了老者的身体。

    严珂被二人交手的景象吓得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诸人个个吓得面无血色,生死攸关面前,他们迅速达成了共识,尽数向庙外奔逃,一溜烟儿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一声惨叫,游云顷刻形同废人。

    沐春风收手推开他,脸色微白,他三月之内本不该动用凝光之力,然而一个半月来存在丹田中的内息在与游云的一掌中用尽,想要最快制敌取胜,他不得不再次重伤血脉,强用凝光。

    “你若不是动了吸尽我内力的贪念,我这一剑未必刺中你,你输了。”沐春风冷冷地俯视倒地的老者,望着游云脸上的不甘,他莫名地感到一股躁恼。

    身后响起的痛呼,令沐春风心神猛然一震。

    另一边草垫上的白绯痛苦地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捂住脑袋,几近昏厥过去,沐春风错愕,连忙伸手向她扶去,却被白绯愤然挣开。

    “你走!”毒发的痛苦,让她死死地咬着牙根,就连这简单的两个字,她说起来都极为艰难。

    沐春风皱着眉头,平静如玉的脸上终于出现暴怒的神色。

    他走到刘越的尸体旁,五指一展,凝光剑气眨眼间将尸身的衣袍割碎,叮叮当当竟然掉出许多药瓶,沐春风鲜少这样不冷静,他挨个将瓶塞打开,发现不是解药的便一一扔出去砸碎,直到剩下最后一瓶,他手指颤抖,生怕这最后的希望变成绝望。

    然而天意弄人,沐春风根本不知道这些被他扔出去的毒药其实均是蛇毒的解药,但是即便他猜出这些毒药是解药,他也绝无可能一下用对服用的顺序!

    “该死!”沐春风低吼道,那边的白绯不停地抽搐着,他疾步跑了回去,沉默片刻,终于冷静下来,想到了最笨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沐春风怕她痛极咬到舌头,一把将撕下袖口的绸缎塞到她口中,然后扯开她的衣襟,两个极小血洞赫然印在她白皙的肩膀上!

    毒性的发作竟然没有夺走白绯的意识,见到沐春风的举动,她突然呜呜地挣扎抵抗起来,眼中的痛苦迷离顿时清醒不少。

    沐春风气急败坏地低道:“五年以后你惹祸的本事只增不减!”说罢,他封了白绯几道大穴,令她不再挣扎乱动后,便倾身俯下,嘴唇贴到她微凉的皮肤上时,他仍旧红了脸,可惜此时此刻他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只能用力一吸,尽可能将毒血吸出来。

    血腥充斥在他的唇齿间,他一口吐掉血,一边想着如果不是自己跟着啸云十八骑,误打误撞闯了进来,白绯恐怕性命不保。

    难道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让他永远躲不开她?!

    而他呢?他自己又是真想彻底与她再无交集么?!

    白绯怔怔地盯着他重复一遍又一遍的举动,突然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一颗接着一颗,直到掩在她脖颈中的沐春风抬起头,发现她哭时,白绯才一口吐出堵在嘴里的布绸,破口尖叫道:“臭小子,干嘛救我?!”

    沐春风将嘴里的血再一次吐出去,回身盯着白绯满是泪痕的脸,忽然苦笑道:“既然碰到了你,我岂能见死不救。”

    一切,仿佛又回到当初他们相遇的时候。

    那时,巷口的桃花开得正盛,空气中到处都是淡淡的花香。

    “喂,臭小子,你救我干什么!”

    少女刚刚转醒,语气里便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她看着揽住自己的白衣少年,他的脸那么好看,一瞬间让少女羞红了脸。

    白衣少年面色一赧,见她恢复了精神,赶忙松开了少女,淡淡地道:“既然碰到了你,我岂能见死不救。”说完,他不好意思地伸出手,示意拉少女起身。

    少女望着那只手好久,才缓缓将手递了过去。

    他们的手握住在一起。

    那年白绯十二岁,沐春风十三岁。

    语落,二人均是呆怔在那里,年少单纯无忧的时日是那么短暂却又那么美好,即便多年过去,回想起来,栩栩画面一如昨日。

    白绯停止了哭,就连脸上悲伤的神情也恢复了常态,她清澈如水的目光越过了沐春风,似乎定在了他身后快要熄灭的火堆上,“你说过,你我早已恩断义绝。”她喃喃地说着,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庙中最后的一丝火光终于暗了下去,就像沐春风此时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白绯,握了握她被冷汗浸湿的手,眉间的忧愁一点点散去。

    沐春风脱下外衫,盖在她身上,一股熟悉的药香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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