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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焉能见死不救(5)

    白绯恢复感知时,只觉得颠簸异常,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被一人背着,她诧异地看着四周,奈何白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突然白绯有些害怕,她挣扎着想从那人背上跳下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你不必施法,我虽然老了,可还能背动你的。”

    背她的男子开口说话了,声音这样好听,以至于白绯似乎产生了错觉,仿佛她与他相识已久。

    她忍不住地开口问:“你是谁?”

    闻言,男子的脚步一滞,声音涩然道:“不行。”

    白绯攒眉不解,心里越加觉得诡异,“什么不行?你说不行是什么意思?我在哪?你是谁?为什么我动不了?”

    男子突然蹲下身子,放她下来,回身的一瞬,白绯竟然看不到他的脸!

    恐惧,巨大的恐惧令她几近尖叫,然而来不及她叫,身体已率先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在她转身就要逃的时候,身后那鬼一样的男子却牢牢地抓住了她,而此时她的身体竟又不受控制地停在了原地!白绯闭着双眼,颤抖地尖叫着让对方放手,然而那男子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无比悲伤地道:“别走。”

    这一声如此清晰,竟让几乎失去理智的白绯瞬间冷静了下来。

    “别走……”

    “别走……”

    “天玑,我爱的是你啊……”

    “爱的是你……”

    她身体一紧,人已霍然坐了起来,白绯从梦中惊醒,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感到颠簸得厉害,她勉强睁开双眼,才看清了自己身处马车之中,待白绯正要弄清状况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车帘被人掀开,白绯警惕地向后靠了靠,直到小厮和善老实的脸出现在面前时,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公子,到了,可以下车了。”

    白绯疑惑地下了马车,看着面前“七级浮屠”的牌匾,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回到了沛城。这“七级浮屠”乃是沛城最有名的医馆,几日前她与苏铮一同到沛城时,曾到此处求医。

    “小哥,你……”

    见白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那赶车的小厮连忙解释道:“昨夜有位年轻公子花重金托我将您送至沛城医馆,可这城里挂名看诊的医馆少说也有三四家,我就擅自做主带您到这儿了。”那小厮见白绯神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有些许懊恼,正琢磨着哪里做的不妥时,街头却突然响起了策马啸喝,惊惧呐喊。

    疾奔而来的人马转瞬及至,那小厮来不及牵走马车,便被身边的白绯拽到了一旁,刀光闪落,横在大街中央的马与车被硬生生劈成两半,霎时血肉横飞,吓得堪堪躲在街旁的百姓目瞪口呆。策马狂奔的人皆是一身黑衣,面覆银具,为首的黑衣人轻而易举地扫清街上的障碍,手起刀落间,十八轻骑已翩翩掠过,急速地离开在众人视线里。

    众人回过神来时,街上已一片狼藉,几个孩子被刚刚的情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摆摊的小贩们连连叫苦,赶紧收拾着自家掉落的商品,白绯身旁的小厮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咽抽搐着。

    在一片无奈叹息中,唯有医馆门口的一位束发公子神色不同于常人,他风神俊秀,眉眼如画,然而眼底闪烁的冷光却分外骇人。

    白绯死死地攥着双拳,直到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噬心时,她才回过神来,看着身旁痛哭流涕的小厮,淡道:“不用哭了,我且拿给你些银两,你回去再置办就好。”说罢,还未等手伸入袖中,那小厮却站了起来,制止了她,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摇头道:“雇我的公子已给我足够的银两,我万不敢再收您的钱,我只是可怜‘耳朵’就这样死了。”

    想来“耳朵”是那匹马的名字,这小厮心地善良,为人也本分。白绯掏出袖中仅剩的银钱,塞在小厮手中后,温言道:“快走吧,这城里不宜久留。”

    小厮还想要推拒,但看见白绯凝重决绝的神色,只得躬身一拜,凄然离去。

    她回身望了望“七级浮屠”镶金的牌匾后,终将视线聚在刚刚那群策马人消失离去的地方,她抿着发白的唇,嘴角扬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啸云十八骑,总算逮到你们,今日我要你们为洛城全城百姓血债血偿!”

    她咬牙切齿,衣袖一甩,人已匆匆追去。

    而隐藏在街角一侧的厉承,也随着白绯的离去,眨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苏有容倚在窗侧,静静不动,有些出神。

    房门有节奏地响了几声,一开一合,便有两人闪进房中,低伏在他身侧。

    “主人算无遗策,靖王果真未与啸云十八骑一起。”

    倚在窗侧的男子雍容浅笑,道:“可是你们却发现不了靖王的行踪。”

    “属下无能。”

    苏有容叹息,偏过头看着面前最得力的两名部下,问道:“谨之,你向来头脑机敏,怎么这会儿却成了榆木?”

    单膝跪地的其中一人闻言一怔,不禁抬首望向苏有容,应道:“还请主人明示。”

    “你可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名唤谨之的男子攒眉道:“可是我等查探过,这一路上独行啸云十八骑,再无他人。”

    苏有容了然一笑,回过身去,道:“只有十八人?”

    “不多不少,只十八人进城。”

    苏有容又问:“谨之,这十八人你可曾看清每个人的长相?”

    谨之一愣,想那啸云十八骑武功诡谲,行踪神秘,十八人均带银色假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哪里能看清长相,正当他对苏有容的话百思不得其解时,他身旁的另一人开口道:“主人之意,是靖王已扮成其一,混在啸云十八骑里了。”

    苏有容笑而不语,片刻才道:“言之,你大哥快要彻底输给你这个弟弟了。”

    谨之闻言,羞愧难当,他旁边的言之瞧见兄长神色,面色一赧,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失措不语。

    苏有容直起身,朝着书案走去,慢慢坐下,自径倒了杯茶又道:“厉承回来了,你们先退下吧。”

    二人应诺,便不再多留。

    谨之和言之前脚刚离开,厉承后脚便急急进了屋子。

    “喝茶。”苏有容将斟好的一杯茶顺手打了出去,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厉承运手一抓,却没有喝,他大步走到书案前,将茶杯重重搁在案上,道:“啸云十八骑果真一进城就朝着沛城领将骆云山的府邸方向奔去。”

    苏有容深吸了一口气,他鲜少看见厉承这样忤逆的样子,便问:“然后呢?”

    厉承剑眉一挑,神色复杂,顿了好长时间才道:“他八成如主人所说以假乱真,混在了啸云十八骑里。”说完,他有些焦躁地将书案上的茶一口喝掉,然后俯身跪地,完成该有的礼节。

    “你话没说完。”

    厉承沉默良久,却不发一言。

    苏有容静静地坐在那,盯着厉承,语气变得有些冷:“回我的话。”

    厉承气极地捶地一叹,终不可违逆苏有容的威严,道:“白姑娘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城里,去追啸云十八骑了!”

    苏有容面色彻底冷下来,他异常镇定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通知所有影士,计划提前到今晚。”

    “可是李大人那边还没消息。”厉承不赞同地长叹一口气,来之前他一直犹豫是否告诉主人白绯的事,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这个女人屡次三番脱离他们的掌控。这样的异数对他的主人来说百害而无一利,若不是深知主人的心思,他早已将这个祸根拔除!

    “厉承,你知我甚深,万不要僭越替我做出决定,不然事情难以收拾,我会对你很失望。”

    厉承身子一僵,汗颜低首。

    苏有容再次缓缓走到窗边,然而仿佛看到了什么,他脸色突然大变,高喝道:“慎之与行之何在?!”

    厉承被苏有容的神色吓了一跳,连忙跃起问道:“发生何事?”

    苏有容来不及解释,人已冲出了房间,厉承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苏有容翻身一旋,竟直接从三楼掠到二楼,向苏铮所在的房间跑去,没跑几步,他便立刻看见了倒地的慎之、行之二人,厉承随在他身后,见到此景,心中更是惊异,苏有容一把推开房门,抢进屋内,连忙去探榻上之人的鼻息。

    丝丝温热的气息扑在苏有容的指节上,他冷峻的脸色刹那间松了松,得知苏铮还活着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激欣喜之情涌上心头,随即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刚刚看到的身影,眼底疑惑的光芒更盛。

    如果自己没看错,为何他没有取走苏铮的性命?!

    厉承迟进一步,低低道:“他二人性命无碍,只是能一击制住他二人的,来人恐是一流高手。”

    “岂止是高,连你我都未曾发现他进来,”苏有容望着昏睡着的苏铮,突然猜测到了什么,忙去探苏铮的脉搏,这一探,他眉间的疑虑更深,“阻塞的经脉竟然尽数打通,他不是来杀他的,竟是来救他的……”

    厉承不解问道:“主人,你知道来人是谁?可是靖王那边的人?”

    苏有容没有应答,任他如何睿智机敏,都猜不透沐春风的心思。

    沐春风,你究竟为何要救苏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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