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如归去（4）
“乱伦之耻令光武帝倍感蒙羞，爱之愈深，怨之愈切，光武帝一改其慈父形象，处理这件事上冷酷无情的程度令宫闱内尽数胆寒……”轩辕翼说到此处突然笑了起来，不知是讽刺还是怜悯，“事情并没有结束，次年，皇妃李氏又诞下一对龙凤胎，在前事的阴影下，这对王子和公主自小就被分开抚养，就这样战战兢兢过了十五年，同胞兄妹彼此爱慕之事，却又再次重演！”
“如果仅仅一次，不过偶然，但一而再三便令老皇不得不想起那个本以为会随着连氏的离开而消失的厄运。也许是老了，胆子也愈发小了，光武帝自此下令，凡皇族嫡亲血脉，若有诞龙凤胎者，必要舍其一，否则二婴一个不留。”
“简直荒唐！稚子无辜，怎可胡乱生杀予夺？！”
“稚子无辜？你当真以为同胞兄妹乱伦是偶然的？呵，难道白彦没和你说过，你和连……”轩辕翼猝然住口，硬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颓然一笑，“连光武帝都知道，怪物从来就没有想放过自己，他一直蛰伏在轩辕一族的血液里，等待着复仇的转生。”
沈自奇刚想问他是何意思，一声细微的异样立刻引起了她和轩辕翼的警觉。
“你来了这么久，终于想现身了？” 轩辕翼缓缓坐起身，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他看着沈自奇自屏风后疑惑地走出，眼底平静得甚是可怕。
掩在暗处的一人红衣长袖，他动了一步，将一半的身子曝在烛光下，一亮一暗的分明，使来人此刻的容颜平添一股诡秘。
轩辕翼含着笑问：“你故意引朕注意，难道不怕朕一出声，你再难逃出宫闱？”
来人也笑了笑，并不准备与他多费唇舌，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恩恩怨怨，是父母之命！是族人之仇！是沉甸甸难以撼动的血海深恨！
彼此已无退路，生死早可轻易抛掷！
“你欠我们连家的，我今日来讨还了。”
连承欢一句话轻若浮萍，分量却如千钧。
赤玉箫管一横，张狂肆意的剑气荡得屋中帘幕簌簌直响。
沈自奇一颤，披在身上的衣袍唰地落在脚边，她诧异地愣在原地，盯着这个邪逸精致的少年，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
“小子，想要朕的性命，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沈心奇抬起眼，望向天空，漆黑的夜幕里，无数细小的冰凉扑面而来，她呆呆地用手在脸上擦了下，才赫然发现下了雪。此刻她没有奇怪为何雪会在九月而下，她的脑中只有母亲离去时形如枯高的脸。沈心奇忘不了母亲去世时，连眼泪都流不出，只怔怔张开了手臂，似乎产生了某种幻觉，异常固执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她的双臂轰然落下，沈心奇才明白那是母亲在等待孩子扑进自己的怀中。
可惜母亲死了，再也感觉不到孩子怀抱的温暖。
天空如此冷寂，沈心奇环抱着双肩，望着细微冰冷的雪花，想着既然本就不该此时来到世间的它为何还要来，难道是为了飘下来让人踏成泥的么？
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她将脸掩在膝盖中，只觉得今日的夜晚格外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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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桃摘下面纱后，轩辕赫不知为何有些失望，他怔怔坐回原位置，闷闷不语地吞下一杯酒。
骆云山不明因果，更加不懂轩辕赫这些奇怪的举动，直到轩辕赫沉默半响，他才冲着夭桃摆了摆手，和善道：“阿祥，送姑娘回西厢。”
然而一直未言的俏丽少女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看公子神情，难道是认错了人？”
轩辕赫闻言目光猛然一凛，本无心夭桃的他不禁将视线再次落到她脸上。二人对视了良久，轩辕赫才勉强一笑，有些阴沉道：“姑娘冰雪聪明，一眼便道破在下心思，既然有缘，不妨留下小酌。”
骆氏兄弟相顾一笑，心下迅速有了计较，骆泱接着话说：“祥叔，再添一副碗筷。”
骆云山看着儿子的举动，还想说什么，但却忍下了，他的神情与儿子们不同，然却并非不懂风情，而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夭桃落座时，他又自饮一杯，笑嘻嘻地道：“姑娘果然貌美如花，近看真是令人陶醉。”
骆宸与骆泱暗自一惊，想着自家老爹如何这般不解风情，硬是当着靖王面，嘴上轻薄夭桃姑娘。奈何骆云山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又饮了一杯酒，笑道：“唉，可惜我家那位婆娘凶的很，不像靖……靖公子这般年轻潇洒，无拘无束，在下当真与姑娘有缘无分啊！”
这下骆泱当场石化，他颤颤地看向一旁饮酒自如、面无表情的靖王，只觉一颗心都塞在了嗓子眼，骆宸毕竟年长，此时震惊之余倒不失冷静，他站起身，靠近骆云山，一边扶着满口胡言的父亲，一边赔礼道：“家父不胜酒力，殿……靖公子莫要怪罪。”
轩辕赫不辨喜怒，只是目光一直没离开身旁的婀娜身姿，骆宸一时尴尬，也随着瞧了一眼夭桃，谁料这夭桃姑娘竟然比靖王轩辕赫还要淡定，对骆云山的无礼没有露出半分恼羞成怒之意。
骆宸正纳闷，那边的夭桃却噙着笑意，亲自酌了一杯酒递给轩辕赫，神色风度异常沉着冷静道：“公子莫怪，这杯酒我代骆大人赔罪了。”
轩辕赫将酒杯把玩在手指中，眼神紧紧盯着夭桃俏丽娇柔的容颜，那边骆云山却在此时蹭地站起身来，挣开长子的扶持，摇椅晃地插进了轩辕赫与夭桃之间，一把抢走了轩辕赫手中的酒杯，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骆宸被父亲莫名其妙的酒疯也吓到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幸好这次护在靖王身后的侍卫没有再出手，不然他真怕父亲这颗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再看夭桃更是怪异，轩辕赫没有被骆云山惹恼，那夭桃姑娘倒是立刻站了起来，从骆云山手中巧妙地轻夺过杯子，薄嗔道：“这是小女子的一片心意，怎可叫大人抢了去！”
骆宸一跺脚，叹着气就要冲上前去，然而轩辕赫终于站了起来，拉开了骆云山，轻笑着走近夭桃，忽然揽过少女腰身，将头凑近夭桃的颈窝，用极其暧昧的语气低吟道：“你对本公子的心意，仅仅就一杯酒？”
少女清丽温润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轩辕赫说着轻佻的调情话语，眼里却冷彻分明，他感到怀里的女子身体一僵，绝非娇羞求好之意。
轩辕赫目光一冷，“美人，你究竟是……”可话未说完，屋外却传来一阵嘈杂之音，紧接着屋门被一股风力荡开，一袭白衫如鬼魅般映入眼帘，顷刻，横在轩辕赫与夭桃之间，白衣男子笑意温煦，却逼得轩辕赫大惊失色。
来不及震惊，轩辕赫身后的银面护卫已慢慢从暗处笔直走了出来，他们没有出手，每走一步似乎都格外的沉重，仿佛深知来者的实力。
“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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