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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木南最后给我发的短信,我早上起来才看到。.

    她和我是高中同学,高三时,吕妤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去了高考前由各个班级选出的尖子组成的超级精英小班,落单的我心情曾一度低落,后来有一次我和木南在体育课上一起打篮球,才猛然发现彼此臭味相投,从此感情迅速升温,平日勾肩搭背无恶不作。

    木南的性格落拓豁达,极重情意,又从不和一般的女生一样矫情矜持,小肚鸡肠。我曾对她说,你若生在古代,肯定是个女扮男装,游荡江湖的游侠。她说,游侠有什么好,我更喜欢做神偷、江洋大盗、采花贼什么的。我……

    高考后,她去了南方S市的C大,每天发短信跟我抱怨说,江南美女如云,个个肤胜白雪、玲珑剔透,但男人们却像没长开似的,要不短小精悍,要不奶声奶气。我很明白她作为一个东北女汉子内心的苦恼,按照她跟我描述的美男:健硕的体魄,颓废的胡须还要有赏心悦目的篮球技艺,我实在想象不到这样的大叔会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小哥。

    我怀着心事取了蛋糕之后,在电影院和二十二岁的寿星碰了面。

    然而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祝她生日快乐,而是:贱人!敢勾引我男人!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转过来看我们,诧异地盯着一个以蛋糕为武器的怨妇,冲着迎上前来、满脸洋溢笑容的小三破口大骂。木南的笑意瞬间凝在脸上,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她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然后一把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拖出了大众的视线。

    在得知我嘴里的贱人不是她而是昨天她短信里提到的某女郞之后,木南的表情比吃了一只蟑螂还难受。她恶狠狠地说,西溪,要不是看在你手里拿着蛋糕的份上,我肯定让你摔个狗吃屎。木南不是说假的,她练了好几年散打。

    听了这话以后我十分感激她的不杀之恩。讪讪地将手里的蛋糕递给她,以防止她一会恼羞成怒真动起手,我心虚地问了一句:你确定昨天晚上看到的是沈字远?

    木南皱了皱眉头,两只大白眼翻得眼仁都看不见,都不用她说,我就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啧啧,西溪,你可真没出息!

    电影足足演了两个小时,我却半分心思都没在上面,脑袋里就想着沈字远和另一个女生大半夜在寝室楼下拉拉扯扯的场景。我想问他怎么回事,却不知从何开口。难道我要说,沈字远,我朋友和你在一个学校,她昨天晚上看见你跟别的小姑娘打情骂俏了!你要不给我个解释,咱俩就没完!

    我估计我要是这么干了,沈字远肯定会给我回一个:西溪,我说过我不喜欢陪你演电视剧。

    是的,这不是我的风格。

    即便有一天我狗血地发现我男朋友跟我最铁的女朋友好上了,我也只会一笑,保持我应有的尊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生活就像电视剧,但是它却永远不是电视剧。

    于是在这件事情上,我选择忘记。

    晚上的时候,沈字远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不到三句,他就察觉出了我的不对头。电话里他的声音如此温柔,他问,你心情不好?我说,没有。他了然一笑,不再追问,而是接着说,可是我心情却不好。

    沈字远原本在C大学电子商务,可后来他妈妈强烈要求他转去会计系,他埋头苦读备战了一个月,终于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转去了会计系。当时得到这个消息后,我觉得我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和骄傲。对沈字远而言,他若决定做一件事,就必然会做到,当事情做成时,他的成就感已渐渐淡然,因为他认为只要他努力,这个结果理应如此。

    我被他的这份自信折服,亦被其吸引。

    在我眼里,他虽不是王子,却值得我冒着化作泡沫的危险,和他在海上共舞。

    他鲜少这样直白坦露他的情绪,如我所说,他成熟内敛,不言于表。我问,什么人敢惹你这样文武双全的精英?他笑,声音沉沉地在鼻腔里回荡,我皱眉又问,你是不是感冒了?他说,夜里着了凉。我心里一沉,千言万语都压在嘴边,却吐不出一个字。他说,昨晚陪你聊完,发生了点小插曲。我明知故问,什么小插曲?他似乎沉默了一会,说,一个学生会里的同事,跟我告白了。我精神一振,条件反射地吐槽问,男的还是女的?

    沈字远无比幽怨地说,女的。我问,然后呢?他说,没有然后了。我追问,这是什么回答?!接受还是拒绝呀?

    其实女孩子多无聊,明知道答案,却非要他亲口说出来才肯罢休。沈字远说,老婆大人,我有你一个就知足了,哪里敢妄想其他啊。我咯咯地笑,他平日虽然看似一本正经,说起情话来倒一点也不含糊。他听到我的笑声,接着说,不知道我心情不好有没有让你心情好一些?

    他总是轻而易举地看透我,而我却永远捉摸不透他的心意。

    心中疑虑释怀,我自然开心,便说,果然让我心情大好,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见面的时间本来就少,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变成望夫石了!他笑说,我也想你,原本打电话就是为了要和你说的,我买好票了,后天一早飞回去。我说,我要不要去接你?他说,好。

    挂了电话后,我心满意足地到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此时颜济阳的电话却打了过来,我按了免提放在台上,嘴里塞着牙刷,含糊不清地打了个招呼。颜济阳喂了好长时间,然后大吼问,西溪,你在厕所接的电话么?怎么信号这么不好啊?我拔出来牙刷,口齿勉强清晰地说,我是在厕所接的,但不是信号不好,是我在刷牙。颜济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问,我明晚的动车票,后天早上到,你要不要来接我下?我说,让你老爹开车接你不就行了,我一没钱二没车三没方向感,你是存心折腾我!他笑说,还那么懒,我都怀疑你这学期是不是又胖了一圈。我吐出漱口水,骂道,滚蛋,别咒我!在J市生活这么多年,还得让人接,真无语,你几点到?他特别得意地说,九点半。我皱眉,和沈字远的有点近,时间很紧怕会来不及,我问,你非要我去接干什么?他打哈哈说,没原因,你当我是哥们你就来接我!我说,我那天还有事,可能会迟到。他说,没事,我等你。我说,那行。

    关灯睡觉前,吕妤也冒了出来,这种三人一齐出现的情况当真少见。

    吕妤自从上了大学,就在工作和学习之间来回跑,不到凌晨一两点是绝不会睡觉的,除了节日之外,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短信电话的交流。她的短信进来时,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她说,颜济阳跟你联系没?我说,刚还非要我去接站来着。她说,我们都以为他会飞回去,这小子却坐了火车,他什么时候到J市?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回说,后天上午九点半。不过妤妤,我还纳闷呢,你俩都在B市,怎么放假没一起走呀?吕妤好半天才回说,我在开会,不方便打电话,我简单和你说吧,颜济阳在B市出了趟小车祸,脚受的伤不轻,uncle都跑B市来照顾他了,结果他前几天非说要回J市养病,uncle不同意,他就留个条玩失踪了,手机也不开,我就猜到他最后肯定得找你。

    我傻傻地看着字,被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想到颜济阳越活越完蛋,这种带伤留书出走的事,这么大个人也能干出来!我回吕妤说,不行,我得打电话教训教训他。她立刻说,他真想干什么谁能拦得住,uncle现在就是担心他的伤,也不知道他非要回J市干什么,你后天一定得去接他,然后赶紧找时间让他回来。

    我气急败坏地拨通了颜济阳的电话,结果对方关机。我咬牙切齿地跟吕妤说,这小兔崽子千万别让我逮到,不然我非让他断子绝孙不可!她说,那就不干我事了,记得,抓到他人立刻送回B市来。我说,你不是说他脚受伤了么,反正也跑不快,放心吧。

    吕妤果然是从百忙之中抽空来嘱咐我,至始至终一句废话都没有,连回个再见的时间都吝啬。

    我钻进被窝,却辗转难眠,就是想不明白颜济阳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时候回J市场一趟。

    其实真正的答案往往最容易被忽略,我们费尽心机上下求索却仍得不到结果时,便连回头都不屑了,即使那是最简单最有效的途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沈字远牵着我的手奔跑在校园的草地上,他跑的好快,几次近乎要将我拖倒,无论我如何喊他,他都不曾回过头看我一眼。后来跑着跑着,他突然松开了我的手,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茫然失措地停在原地,天地之大,竟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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