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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天气的燥热让我在深夜里难以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然而意识刚刚开始涣散的时候,我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这声震动如此的大声,以至于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手机震动不过是我的梦。

    过了半响,突然的心烦意乱再次将我的睡意打散,我拿起手机,翻开屏幕,却看见了吕妤的短信,一字一句,将我躁恼的心境完全掏空。

    她说,西溪,我刚签了两份病危通知书,我的爸爸心梗进了ICU,医生通知我说第一次搭桥手术已经失败。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只觉得一股冷风吹得我彻骨寒凉,一瞬间我仿佛能深切地感受到吕妤签字时,手都在抖的无助和害怕。我呆了好长时间,才镇定下来,然后说,吕妤,你要坚信叔叔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家人,他肯定知道你在外面等着他,所以他绝不会甘心输给劫难。她说,是,我相信。我不能倒,现在全家能依靠的只有我。

    我被吕妤的坚强深深震撼,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今时今日易地而处,我是否能做到像她这样成为众人的依靠。

    我想我不能。

    我说,我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说什么都没用,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你,我今晚不会关机,也不会睡觉。我要你知道你不是在一个人孤军奋战,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陪你承受。她说,好,一有情况我就告诉你。还有谢谢你。我说,我不要你谢,我要等叔叔安全出来,让他亲自谢我。

    她没有再回,但我知道她此刻不再孤独无援,因为我的心将一直陪她撑下去。

    谁也没有管我们白天如何的争吵,在灾难面前,即使分崩离析的人心也会不经意地靠在一起,何况我与她之间,是瀚海如深般的深厚情谊。

    第二天一早,我将各种心情、签名、状态改成了祈祷,然后和父母说明了大概的情况,老爸很淡定,倒是老妈不住地惊叫着“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呢?太可怕了!”我说,老妈,吕妤的老爸还没怎么样呢,你怎么一副天崩地裂世界毁灭的表情呢。我妈没有理我,只是进屋对着看电视的老爸说,老西,你看看!就这样,你没什么感触啊?你还不少喝点酒,少抽点烟?!

    我……

    我无奈地吃了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站在镜子面前穿了一身庄重颜色的衣服。耳边还回荡着老西头和老西太太针对生命的热烈争论,我忽然很庆幸,庆幸他们如今还生龙活虎地在我眼前,庆幸他们还远离劫难的叨扰。不知什么时候,我老妈如鬼魂般飘到了我的身边,攒着眉说,你笑什么?而且笑得这么不怀好意!我告诉你,你一会去医院可别这副笑嘻嘻的样子,小心吕妤抽你!

    我……

    我坐在出租车上,一直在想我刚才为何而笑,事实上我现在也在笑,而且控制不住。我对我这种没心没肺的行为甚是鄙视,可脸上的笑就是收不住,后来到了医院门口,我才弄明白,我笑是因为我紧张。

    走到ICU家属等候室的门口时,我的脸已经彻底冷下来,再也没有任何笑意,等候室和等候室外到处都是人,他们成群结伴的呆在一起,或是蜷缩在角落昏昏欲睡,或是坐在椅子上神情焦急,或是如吕妤的妈妈一般,站在窗前,表情呆滞。

    有人拍了我一下,我猛然回头,看见了吕妤。她手里拿着一兜吃的,明显是刚买完东西回来。

    我无法形容她的样子,在我眼里的她只有无限的疲惫和假装的坚强。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但却不敢哭。

    此时我不敢哭,我怕她也会哭,破坏她辛辛苦苦矜持的坚强。吕妤看着我,抱着我,沉默不语。

    我知道她哭了,我们相拥在一起,我却比她哭的还要厉害。她率先放开我,然后说,我刚写了纸条让护士送给我爸看,护士说,我爸能看明白,心态很好。她眉间的难过和忧伤像一只皮鞭,抽得我心一颤一颤。

    我说,第二次搭桥情况如何?她刻意地淡然说,失败了,后天等我爸身体恢复点,我们要带他转院。我强冷静地说,转到哪里?她说,去B市,那有我的同学,他的爸爸是那的医生,能照顾点。

    忽然,我明白了她为何在B市辛苦地经营着人脉,也明白了她这么做不单单是为自己的前途铺路,更是在困难时多了一重保障,而这重保障不仅仅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还有所有她在乎的人,包括她的亲人,或许还包括我。

    理解有时候那么难,有时候却也这么容易。

    我说,都谁陪着你去?她说,我奶的精神已经垮了,我妈在这边的工作也不可能长久的请假,他们商议后,准备让我姑姑和姑父一同去。我说,这几天你一直都不能睡觉?她说,是。我不能睡,大人精力不行,有什么事我得看着,何况……她瞄了一眼肩上挎的大包,压低了声音说,这里都是现金,我得盯着。

    我说,我不进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和阿姨说话,你帮我告诉她让她注意身体,家属必须撑住,病人才能有信心挺过去。她点头。我说,吕妤,好样的,你是我的骄傲。

    吕妤怔了一下,然后笑了,她拉住我的手,说,没事你先回去吧,这人怪多的,不必在这呆着浪费时间,有事我通知你。我说,你爸爸这事你除了告诉我还告诉谁了?她说,颜济阳我没说,怕他又干坏事,至于沈字远,我也没说,多一个人知道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没什么实质的作用。

    我回握她的手,说,你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客观冷静,说明你确实不用我担心。她勉强笑了笑,说,没事的,没事的。

    我看着她,无比坚定地说,我陪你聊一会儿,我就回家。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吕妤看着我,有一点疑惑。

    当天晚上我回家后,不顾老妈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决定,我要陪吕妤去B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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