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石泉乡东西狭长，面积大概有160平方公里。乡政府所在地就在石泉村，镇区这地方北高南低，北边和东边全是岭，往南往西还比较平坦。街面上大概有四五百户人家，主要是围着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排列。街两边的店铺也不多，有几家饭店，门前挂着晃儿，商店也稀稀拉拉没有几家。

    7月31号一大早，齐岭骑着自行车，走了三十多里乡道，来到了石泉乡街里。这地方他以前只来过一次，那还是他十二岁那年，到二姨家走亲戚，和表哥他们一起来玩的。现在又过去七、八年了，哪是哪他根本就记不起来了。倒是地方忻打听，齐岭很快就知道了乡政府的位置，就在街西头，是个南北两趟平房的大院子，乡政府的办公室就在南趟房的中间。齐岭把自行车立好了，走进南趟房一看，靠中间过道，东面头一间就挂着“办公室”的牌子，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声音冷冷地说：“进来吧。”齐岭走进去，只见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看见齐岭进来，冲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接着和电话里的人说话，足足说了有十七、八分钟电话才摞下。

    齐岭站起来走到桌前说：“你好。我是核桃岭村的，我叫齐岭。我要找张秘书，报名参加勤杂工考试。”

    那个人一听，晃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你要报勤杂员？”

    齐岭说“是”。

    那人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齐岭说“二十了”。

    “你想报名，带户口本没？”

    齐岭说“我带了，身份证也有”。

    那人把齐岭递过去的证件接过去前后看了半天，说：“报名期限都过了，你来晚了，现在已经有五个人报了。过几天就考试了。”

    齐岭着急地说：“昨天我听到的消息，说是这个事刚定下来，今天我来报名，怎么就晚了呢？”

    那人一脸的不耐烦，“谁告诉你刚定下来地，你是谁呀？我说晚了就是晚了。回去吧，考试人员都定完了。”

    齐岭赶紧掏出刚买的一盒人参烟，抽出一枝递过去，怯怯地说：“您就是张秘书吧？是徐村长让我来找您的。你看能不能给补个考试名额？”张秘书接过烟，点着火吸了一口，语气才有点缓和，“报名真的结束了！不过……这院里你还认识谁不？让人跟领导说句话，也许还行。我还有事，你先去吧。”说完又打起了电话。

    齐岭沮丧地出了办公室的门，回头推过自行车，心想，这鬼地方！算今天这次我才来过两回，我能认识谁呀？回家吧，这么老远来了，怪可惜的，能找谁呢？他来到街上东瞅瞅西望望，真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转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忽然，他想起来曾听妈妈说过，这石泉乡农村信用社里有个远房舅舅，在信用社工作二十来年了，现在是主任，他一定认识乡里的人。可是转念一想，又打怵了，怎么着呢？这个舅舅他从没见过，而且听妈妈说，这个舅脾气非常倔，一般人谁也接触不上，亲戚想进门都难，我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人家能搭理吗？

    齐岭推着自行车边走边琢磨，我倒是找不找呢？不找就这么回去吧？怪可惜的，这也许真是个就业的好机会。去找吧，也不知人家门朝哪开？更说不准人家肯帮忙不。齐岭索性骑着自行车，顺道向东出街里又走了有二、三里路，来到公路边的一个小山包上。他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摞，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反复地想，“我去不去呢？”

    石泉村的南面是一大片稻田，东西下看不到边沿，南北宽下差不多有三、四里远，再往南是一带矮山。齐岭望着看不到边的稻田，暗自想：人哪，真是不容易！要是书念得好办事还顺溜些，不念书的人要在社会办点事太不容易了。明明昨天苗苗说的这事才定下来，今天可以报名，结果到了这，人家就说是晚了。唉！要是爸妈或哥哥在跟前也好了，可以问问他们该怎么办。自己从小吃粮不管事，经历的事太少了，眼下就拿不准这个主意了。

    齐岭在山包上徘徊了差不多有个把小时的时间，抽了三、四枝烟，最后他告诉自己：“这些年念书念的是啥呀？不都是做人和做事的道理吗？我念书念了这么多年，难道自己连一点事情也办不了吗？不管行还是不行，我今天应该去试试！”主意拿定了，齐岭扶起自行车，转身向街里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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