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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进了客厅,里面幽幽点了一盏壁灯,澄咏一个人独自伏在沙发上,双眼却无交点。似乎在哭,不知为什么。

    她见我们进来,颇怯怯地:“大哥,闻姐姐,回来了。”

    澄语显然不想多追究,点点头想上楼休息,刚才的病发作,让他有些脱力。但澄咏眼里突然涌出许多许多泪来,让我一惊,打趣道:“什么片子,这么催泪?”

    “大哥。”澄咏叫着,她生性胆小,有些害怕她兄长。

    “有事明天再说吧。”我又扯几块纸巾给她。我不容她多说,想速速打发澄语去睡。

    澄咏索性捂住脸,痛哭起来,她尽力压低声音,消瘦双肩,不住抖动。

    澄语抽回身子,坐至她身边:“哭有什么用?你总是哭,你看澄闻,她不哭的,才比你强。”我白他一眼:“多谢夸奖。”我何尝不哭,但如何在你面前落泪,倒羡慕澄咏,在谁的面前,一咧嘴即可大哭。

    “你们若不帮我,我便死了。”她抽抽搭搭。

    “我们这么大本事,可救苦救难倒好。”我逗她,“我一定先救自己。”

    “去澄闻屋里说。”澄语道:“在这儿哭哭闹闹的,出来个人怎么办?”

    我的房间离大人的卧房最远,几极台阶而上,似小阁楼。

    三人到我房里,我又去厨房泡了三杯热茶,想想澄咏是儿童口味,便将一杯茶换了牛奶,

    转念想澄语身体疲劳,又换了杯牛奶。只给自己留了杯茶。

    端入我屋里,澄咏情绪已平静不少。澄语倒先拣了杯茶,我只得喝牛奶。澄咏将牛奶饮尽。哭也伤神吧,体内蛋白质惊人的流失。我摇摇头叹息。

    言归正传,澄咏道:“大哥,你可记得一个青年画家,叫罗超的……他以前找过你,当然,有那么多的画家来找你,他又不出名,你一定不会记得……”

    “不,我记得。”澄语道,“大约在半年前,他拿过作品来,要在爷爷画廊里开个展,我拒绝了,怎么了?”

    澄咏涨红了脸:“大哥,他作品不好么?”

    “还可以,但没好到可以在爷爷画廊里办个展的程度。”澄语道,“这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心中已猜到七、八分,想澄语也该猜到了,偏他不动声色的问到底,澄语啊澄语,多挤点感情出来会死人吗?

    澄咏果然答不清爽,期艾着,眼圈又红了。

    我不忍了,帮她忙:“说呀,喜欢人家了是不是?觉得作品不错,想替他说说,是不是?这么简单,有什么难为情?还说什么死呀活的,拉你大哥再去看一次,开不了个展,摆一两幅总可以吧。”

    澄语冷笑:“澄闻,有时候,你头脑也简单的蛮可爱的。我一直以为你比我们精明。”

    “论精明,哪里及得上大哥你呢?全世界的便宜都叫你占了。我早甘拜下风了。”我也笑得寒冷。

    澄语不在与我纠缠,又厉声问澄咏:“你喜欢上罗超了吗?”

    澄咏的眼泪又滚滚而下。

    “是或不是?你自己也不知道?”澄语道,“你不是来求我帮忙吗?我当然要确准了关系才能帮。你随便对谁有好感,都要我拉入画廊开个展?”

    “你不能好好对妹妹说吗?一定要冷嘲热讽才罢休?喜欢上一个人是耻辱吗?喜欢上一个人是弱点吗?你以为,人人都有你这般的定力,你可以不动情,也不许别人动情?”我说的激动了,眼眶也颇胀湿,连忙也一气将牛奶饮尽。

    澄咏见我们为了她吵起来,不禁怕了,忙拉拉我:“闻闻姐,你别生气。大哥,也是为我好。”

    澄语望住我,我先前那一番话里的信息,已安全抵达。

    “好吧。”澄语转开眼神,“你喜欢罗超,然后呢?”

    澄咏含混地。但无疑是一个含混地炸雷。“我怀孕了。”

    我几乎没跳起来,澄语震一震,但依旧保持他贯有的那个冷笑。

    “还有谁知道?”澄语问。

    “爸妈都不知道……我怎么敢说呢?”澄咏垂下头。

    “他呢?”澄语道,“他知道么?”

    澄咏不作声了。

    “认识多久了?不会超过半年吧?怎么识得的?一个存心的偶然吧?”澄语的话又开始

    伤人心肺了。

    “罗超在我这里碰了壁,又转下一个目标攻克了,好在你头脑简单,又没见过世面,一点风花雪月的小情调,就让你乖乖就犯了。娶着名画家沈承瑜的孙女,自然是出人头地的首选捷径。他看见过家里的洋房吧,他也知道爷爷的画在市面上的标价吧?他估算着自己的画受到爷爷推荐后会一举成名吧?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发展会一帆风顺吧?这一切的代价,只不过是娶你,幸好,你又不难看,性情温顺,在他看来,你可能太闭塞,有点土而已。不过,比起他的功成名就,这点遗憾算得了什么?他若求婚,会遭我父母反对,父母的眼力,他又算什么?一个美校教师,生活清贫,才华…我看也平平。他索性先斩后奏,将你…肚子搞大了。沈家自己孙女总该疼惜吧?孙女即使不疼惜,沈家的面子总该疼惜吧,届时,木已成舟,他顺顺当当进了沈家,一切反对无效。“

    澄咏面色惨白,双唇颤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兄长。

    她胸口起伏,双手紧紧抓住椅柄,骨节都突出,青白的一节一节。我突然看见写字台上的那一张儿时的照片,那是澄咏五岁生日时拍的,我和澄语,左一个,右一个,三人头靠的紧紧的,笑得不知有多开心,澄咏的嘴边,尚有一撮蛋糕的奶油,未曾抹去。那时,澄咏是有名的“小尾巴”,总是跟在我们后头,“大哥大哥”地叫,让人心柔,忍不棕头去呵护她。有一次,她从楼梯上滚下来,跌破头,害得我与澄语吃不下,睡不着。澄语坚持守在妹妹床边,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我们的澄语,落下眼泪。

    现在,人还是我们三个人。那条疤,还淡淡地留在澄咏的眉下。

    但感情,已是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是我和澄语不好。

    是我不好。

    澄咏立起身,走到澄语面前。澄语不动,兄妹俩奇怪的对视着。

    澄咏举起手,似乎想打澄语的耳光。她举起的手僵在半空。澄语依旧不动。几妙钟而已,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澄咏还是垂下了手。

    “这么喜欢他?”澄语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问下去。

    “是!”澄咏干脆极了。“没有十分的喜欢,我会随便同他上床吗?”

    “他亦十分的喜欢你?”澄语问。

    “我想是的。”澄咏清晰地。

    “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同他都有工作,现在有了孩子,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你只需同父母招呼一声,跟他走就行。两情相悦,生活苦点又有什么关系?再者,依你们的收入,不会太苦。不就行了?认定了这个人,办不办个展,有没有爷爷的首肯,又有什么关系呢?”澄语深深望住妹妹,似要望入她的灵魂。

    澄咏又沉默一会儿:“如果你肯帮忙,让罗超办个展览,能卖出一两幅,有了点名气,又挣些钱作积蓄。爷爷那里可以交待,也算是个入流的画家。父母那里也有交待,好歹也算能挣钱养家。你只需抬抬手,就可以两全齐美,就可以不必让我与父母闹僵。你为什么不肯呢?这很妨害你的利益吗?啊?大哥?他再怎么也不能同你比啊?你是沈家长孙,爷爷这么不相中儿子们,你是理所应当的首选继承人。你这么能干聪明,你在生意上一定会有大成就。罗超只是个协家,他再有理想抱负,也只不过拼命画画罢了,与你走的是两条路,他绝没有野心,绝对不会侵害你的……”

    澄语点点头:“变得会讲话了。你那点智商,怎么会有这种思路?将家事分析得头头是道。澄咏,这都是他一手教你的吧?逐字逐句让你记下的吧?你被他当枪使了。这不是最糟的,只怕他只拿你作一块跳板呢。”

    澄咏似乎被说中了,一时羞愧难当,口中只反反复复两句:“他会的,我知道的,他不会的……”

    澄语这才伸手摇摇她的双肩:“所以,你也要用点脑子,相信我,澄咏,相信大哥。你试他一试又如何?告诉他,全家反对,你一个人同他走,将一切都弃之身后了。看他反应如何?他若一如既往,到时你再来同我商量,我倒可以在爷爷那里争取争取,好不好?你才知道多少,不要糊里糊涂被人利用。这样一试,你也不损失什么,想一想。”

    澄咏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我和澄语即明白了。罗超是不同凡响的,澄语还是低估了他。在对待澄咏这方面时,澄语是动了点兄长之情的。而罗超没有。谁动了情谁就会头脑发昏,谁头脑一热谁就吃败仗。

    只过了一个礼拜,罗超便登堂入室了。

    我到家时,成广伯父和伯母都面有喜色,坐在客厅里商议着什么,

    见我进来,伯母笑道:“澄咏这个作妹妹的,倒比澄闻先了一步。”

    我隐有不祥之感,问道:“什么先了一步。”

    伯母道:“你这个作姐姐居然什么也不知道,小咏这丫头,就是害羞。这么好一个男孩子,这么受爷爷的器重,谁会反对呢!”

    澄咏正端了点心走过,敲了敲爷爷书房的门,里面传来爷爷的笑声。

    “喂!不会是那家伙来过了吧?”我嚷嚷。

    “嘘——他正和爷爷在里面下棋呢。赵爷爷也在哩!”澄咏满脸喜悦,半红着脸进去了。

    “澄语呢?”我问。

    伯母道:“他忙得不着地的,谁知道。也好,将来罗超是个好帮手。专业也对口,画廊的事不如交与他打理。省得澄语外行充内行,耽误人才。”

    伯父道:“这话还早。你作什么主。”

    伯母瞪他一眼:“我告诉你。澄语澄咏全是你孩子,爷爷分轻分重,你可别学样。罗超就是半个儿子。女儿受点委屈,你作父亲的,他做大哥的一样罪过。”

    我忍住心中疑问,佯装什么也不知道:“恭喜大伯大伯母了,咦?

    这个罗超是何方神圣,居然可得爷爷欢心?”

    伯父懒懒地:“就一个青年美术老师。教人画画的呗!也是缘分,怎么和老头子对眼了呢。”

    伯母拉我坐到一边,很是炫耀:“听你大伯瞎讲。罗超是个画家,是赵爷爷的最得意的学生。最近不是在编写你爷爷的传记吗?他帮了不少忙,收集资料,整理画稿,也是个面皮薄的孩子,悄悄干的,不是你赵爷爷无意中说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你爷爷做了这么多事,有几幅很久以前的作品,都不知散在哪里了,被他一幅一幅找回来。特别是你爷爷一直惦念的那幅《菊》,被他在无锡乡下找到,好说歹说,花了大心思追回来。你说,爷爷能不感动吗?”

    我长长“哦”了一声。爷爷不画菊。很奇怪,这是国画中很难被避开的主题。可我知道,爷爷在很久很久以前画过一幅,以后便没再画过。这幅画不知又怎么会失落了,害得爷爷好找,但爷爷为什么不再画呢,如果讨厌菊花,为什么又拼命去寻找。

    “画呢?我要看。”我道。

    “今天罗超送来,亲自交还给爷爷了。真是好孩子,在黑市上卖了兴许是个好价。这么清高,艺术家才会这样……”伯母一口一声好孩子。这个好孩子当然知道孰重孰轻,一幅画算什么,作为敲门砖,打开爷爷的宝库,不知有多少好处呢。

    我径直推开爷爷书房的 门,将里头人骇一跳。没关系,我不是温柔贤淑的好孩子。这一点,澄咏必定羡慕我,我横冲直撞,不按牌 理出牌,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哈唉!” 我兴高采烈:“恭禧爷爷,贺喜爷爷,人画两得。赵爷爷,您好!”我冲澄咏捉狭地做一鬼脸:“那一幅《芝麻开门》呢?快让我瞻仰瞻仰!”

    “澄闻,别没礼貌。”爷爷心情好,没骂我。

    “什么《芝麻开门》,是一幅《菊》。”澄咏嗔怪道。死丫头容光焕发。

    自然,这亦不是道与你听的。我看坐在爷爷对面那青年男子。三十多岁,相貌堂堂。穿半旧的棉T 恤卡,其布长裤,没有雕琢痕迹。若我不知他底细,多少也会有些好感的。毕竟在这纸醉金迷的大都市里,他遗世独立,不俗的。难怪澄咏死心塌地。他是有手段有心机有野心的。一般少女总为这类男子神魂颠倒。难怪爷爷满意,他深谙个中之道,非常能投其所好,显然备战充分。

    “这是小咏的堂姐,是我们家中最顽皮的。”爷爷介绍我。

    “不对,什么顽皮呀!”我趁机作撒娇状倚偎向爷爷,“大人都以为孝好糊弄。笨孝他们就夸是好孩子,我稍稍聪明点,偏不愿上别人的当,他们就骂我调皮了。罗超,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很调皮啊?”

    澄咏道:”他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有母亲,他从小就很懂事。”

    “她极尽责的为男友辩护。她却不明白我的话。

    罗超道:“这种调皮,也需要有优越的环境的。我么,什么调皮不调皮,我从来就这样,生活艰苦的人家,孩子是没有童年的。我一直是大人。”

    赵爷爷是个乐呵呵的胖子,我挺喜欢他,便又凑过去,捋捋他的稀毛赖里。

    “不要没规矩!”爷爷道。

    “没事没事。孝就是孝的样子。”赵爷爷不在意。

    “将!”罗超道。爷爷一怔,遂又笑,“后生可畏C,好极。”

    爷爷又转向我,“澄咏这一位我是满意了,你呢?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藏藏掖掖,不大方。”

    赵爷爷摸摸我头:“这只猴子谁能降伏啊?”

    我那根筋又抽住了,偏故作天真可爱状:“不要问嘛。我长得不如小咏好看,脾气又臭,你们都只喜欢小咏。小咏,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

    澄咏背转身,羞得要命。她一定以为是万事大吉,心想事成了。

    “红蛋呢?一道也发了吧!”我嘻嘻笑。

    澄咏背影僵了一下。没待爷爷骂我,罗超已经淡淡地开口了:“小咏毕竟还小,我不想让她太早被生活琐事捆住手脚。结婚么,尽快。这么好的女孩,不讨进门,总觉得不踏实……”众人笑了一下。

    他又道:“至于孝,还想等两年,一来,生活基础再打打结实,总不能让小宝宝吃苦。二来,让小咏也再轻松两年,将身体调养调养。”

    一席话让爷爷点了点头,得体而又不疏远,坦白又礼貌,坚定又谦怀。

    澄咏回身,拿目光哀告我。

    我是没勇气将她已有身孕的事说出口。全在罗超掌握之下,一切的一切。

    他分两步走,澄语处讲不通,索性直截来搞定爷爷大人。

    门外咳嗽了一声。爷爷心情实在好,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好了。我们这些小辈顶个屁用,一个罗超让爷爷喜笑颜开。爷爷高声道:“澄语还不进来,看看谁来了?”

    澄语亦春风满面旋门而人,全无那夜芥蒂。

    澄语向赵爷爷问了好,又与罗超握了握手,让他坐:“别客气了。爸妈已对我讲了,从

    此一家人了。你还比我年长。爷爷也是好福气,终于得了位行家,很多事就要你多辛苦了。”

    “澄咏亦未料大哥这般开朗和蔼,以为否极泰来,一切皆大欢喜了,禁不住喜极而泣。

    “喔哟哟,傻丫头,哭什么。”澄语疼爱地拉她入怀,轻轻抚慰,“大哥哪知道你这

    笨丫头这么有眼光,幸好没有贸然反对,否则真成千古罪人了。大哥总是为你好,可别怪大哥……”澄咏被感动得亦发哭了。

    “喂喂喂,还没上轿就哭成这样,你不愿嫁?不愿嫁让给我嫁吧!正愁呢!”我抚掌大

    笑。

    “哦,对了。”罗超道,“爷爷,过几天,我要拿些礼品去无锡答谢几个帮我找画的朋

    友,那里风景不错,我想带小咏一道去,就几天,你看行么?”

    爷爷道:“既然事已经定了,爷爷也不是老古董,一道去玩玩也好。礼品没有你买的道

    理,你让澄语去办,捎去就行了。澄语,要好好谢谢人家,这是爷爷多年的一桩心事。”

    “知道了。我可不会替您省。”澄语道。大家又笑了。

    这一夜,举家在饭店里吃了一顿。

    父母极是眼馋澄咏找这么个得爷爷欢心的。

    私底下,父亲大叹完了完了,风头全让成广一家沾尽了。将来老了,要上街讨饭了。父亲又为生男生女之事将母亲数落一顿。拿了钱搓麻将去了。母亲呆了坐在那里也不响,

    怪可怜的。

    我对她道:“让他一人要饭去我自会养活你。”母亲叹口气,摇摇头:“没什么。命。”我独自踱步去花园,心里也乱糟糟的。

    澄语回来了,我颇意外:“今天倒挺早的。天还未黑透呢。”

    澄语喝了酒了,眸子却分外亮,立定在那里。我心又开始砰砰跳,想转身走开。

    他开口道:“澄咏把孝拿掉了。”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开始冷笑:“我奇怪,你们为什么都不知道?爷爷不知道,爸妈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不是成全他们好事了么?完全可以生下来,一定可爱,”他神情黯然下去。

    我道:“罗超可不想给爷爷留下丝毫不良印象。太冒险了,前功尽弃怎么办?孩子什么

    时候不能要?”

    他道:“什么去无锡答谢朋友!他一人去的,小咏住他那间破屋里,面无人色呢。”

    我发急了:“那还不去关照关照她?做下病怎么办?”

    他道:“将事情抖落开,逼她死是不是?我只偷偷看了几眼,幸好我想到罗超会有这一

    手,替她做人流的大夫我送了礼,现在请了个保姆照料她呢。我一出面,澄咏一定羞愧。你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进了屋。

    剩我一人立在那厢。

    想到澄咏独自经历那可怕的一切,可是她爱罗超,所以她能吃这一切苦。她还有资格为他吃一切苦,将来即使伤了心,回想当初,总算还曾两情相悦过……想得不由得痴了。

    一会儿,康姨拿了件薄毛衣出来:“发什么神呢?夜里怪凉的。披上吧……幸好小语提醒我。”

    我抓住那毛衣,心痛的什么似的。也许有一天,痛死了,就算是解脱吧。

    爷爷又听评弹了,在清幽幽的夜风中飘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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