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回归

    九年前的六月三十号那一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特殊到学生不再上课，部分工人不再上班，在家闲着的人也不在闲着，……而这些人又大多集中到了街上。这时上街的感觉是：开汽车不如骑自行车，骑自行车，不如步行，——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大家一块擦一把汗，就可以下一阵雨，一块挥挥手就可以带走一满天的云彩；多到路比平时长了几倍，因为本来是直的，现在却只能绕着走；多到你眼里所见的除了楼看不见路，因路上满是拿着小国旗和小紫荆花旗的人。六月三十号这一天的特殊，是因为明天七月一号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而七月一号的特殊不仅仅因为这一天是建党节，更是因为这一天是——香港回归日。

    七月一号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除了要和大家一块迎接、庆祝香港回归外，还有一件特殊的事，我们也要“回归”——回归自然。这一天我们有帮同学，要去我们老家的山里，庆祝香港回归，去回归自然。

    六月三十号那天我没和雯在一块，她陪她那些女伴去玩，我和我们明天要“回归自然”的朋友们在一块。在街上玩了一整天，晚上到张凡家去看电视，看香港百年、看回归仪式、查尔斯王子、看戴安娜王妃——可惜两月后王妃香消玉殒、看……，过了十二点实在受不了才分头去睡。第二天八点第一批大军开拔，有我的邻桌刘志勇、张得志，还有我的聊佛经红颜知已郭丽芳，她呢当然拉上她的男友张凡，另一个MM是我刚认的干妹妹贾丽珍。大家都姓贾又很谈得来就认个干妹妹了，这件事呢向雯“汇报”过的，“领导”批示“准”那就认了，雯她们一帮女孩子作为第二批去。

    十一点多到了我们县城，因那时一天只有中午一趟去我们山沟的车，只能等了。县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大家吃点午饭闲聊会，等时间的感觉是烦人的，可惜那时我不太懂换一种等时间的方式，时间是不可以改变的但你可以改变对时间的方式。下午两点多，车离开县城几十里后进入了山区，久在城市呆着的孩子们新奇的叫着、喊着，不时问我这座山叫什么、那个河叫什么，我炫耀般的回答他们，就像他们前些时候教我电脑时说苹果、康柏、IBM一样。

    三点多到了离我们村一里地儿，客车只能到这里，其他的只能是步行回去，六个人边说边笑，十几分钟轻松到家了。走过一条不规则的S型的路，海拔又升高了几十米才到我家，同学慨叹：你家住三楼啊！我家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院子比下面一家的房顶还要高出一些，所以他们会说我家住三楼。而家里这时正是要“起晌”（过了午休时间要去干下午活），父母高兴的和他们打着招呼，给他们做山沟里特有的枣茶喝（把枣用火炭烧过去掉糊皮冲出来的茶）——这也是后来我们公司研制枣茶产品的雏形，我同学连声称谢，又夸枣茶好喝，弄得我父母倒不好意思起来，山沟里人实在惯了，他们这么客气反而不习惯。上初中的妹妹，这时也已放假，看到郭丽芳和贾丽珍这两个时尚姐姐，开始还有点害羞，一会便拉着手在一边有说有笑了。看着下面街上，不断有人从家里出来去地里干活，知道爹是急脾气，做什么也要抓紧，我就催他们走吧，不用管我们了，我同学也连声催我父母走吧，别管我们了。爹说现在地里已不怎么忙，给妹妹放了假，让她跟我们一块玩，又让娘留下来早点做饭。我同学倒是提议由我们去干活，爹笑着说不用了。

    村北的大山看起来是那么近，近的就在眼前，我同学提议现在就去爬。我说到最近的山脚下（我以前常去放羊的那座）三四里，而他们指的那座山要七八里，再加上上山就十几里了，没有一天的时间是不够的。大家只好先收收兴奋的急于亲近大山的心，到村里杏边玩，问我河里有鱼吗？我说：有，不过是小鱼。大家又兴奋了起来，有扛铁锹的、有拿瓶子的、还有要找网的，我笑着说不用这样吧，想把小鱼打光啊，大家才不好意思笑了。

    这时正是一年中最旱的时候，河里的水已成断流，被人工建成的简易小堤坝阻隔成一段一段——而这些为我以后做旅游项目提供了创意，后来我们公司在村里的山沟里修了数百个小水坝，为以后发展旅游项目打下了很好的水利基础。几只鸭子在水里戏着，我同学便去哄，我赶紧制止，让村里看到了会笑话的，以为咱成土匪了。

    膝盖深的水里有几条小鱼，男生已兴奋的挽起裤腿，跳到水里去捉鱼，女生在岸上叫着、指点着男生去那抓。我没有下水，我知道那么深的水里去抓鱼，是不可能的抓到的，果然他们抓了好一会一条也没抓住，大家改变了策略一个人把小鱼向上游浅水的地儿哄，另外的两人在那边埋伏，可还是抓不住，我让他们把小鱼哄到那些石块下面，大部分又跑到了深水里，不过有几条钻到了石块下面，我们围住石块去摸，还真抓到了几条，男生喊好、女生欢呼，赶紧拿瓶子来装起来，有人提议今天就拿这几条鱼做汤，大爱大笑，——还不够一个人塞牙呢。上游浅水处的水草间有小虾在游，俩女生和我妹妹也脱了鞋下手去抓，男生也来凑热闹……

    玩够了抓鱼虾，看到水坝下面过了十来米地儿，水又从沙子里流出来，大家去建“水利工程”，用沙子石块建起了一座一平米大的水坝，张凡又把提议把水坝的加工成长城样，大家兴奋的改造起来，用小石块在坝上砌出垛口、砌出烽火台、砌出城楼。

    看到河水中的沙子里有闪光的东西，有人开始“淘金”。发现了彩色的石子，又说可能是宝石，收藏起来。一下午大家真是玩了个不亦多乐乎！我当时没想到的是——所有这些快乐都成为十来年后，我们公司做旅游项目的原始创意，成为我们公司进一步发展壮大意识基础——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座宝藏，每个人身边都有丰富的资源，只是可能还没有意识到，更没有做到去挖掘，正如我九年前，在那样的快乐气氛中而无所觉一样。

    每每玩的最兴奋的空档我不禁有些遗憾，如果雯在的话那多好啊！——好在她后天也就来了。西边天上的霞已绯红起来，路上不断的有行人、三轮车、牛车、马车、骡车、驴车往回走。我说不早了，咱也回去吧，大家才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看着自己杰作往回走，离我家有一里多地，我们追上了一辆牛车，车上的伯伯让女生坐上，俩MM也不客气，边笑着边坐了上去，说坐牛车的感觉比坐汽车舒服多了。而这一点也被我在十年后做旅游项目时，加了进去——“坐乡村牛车游”便是我们的一个小项目。

    回到了家，娘已从自已家的菜园里弄回了不少的菜，那是真正不打农药、不上化肥的菜，——现在叫天然“有机食品”。平时在家可能都不怎么做饭的同学们，兴奋的帮忙择菜、一块做饭。——而这一点也在后来的旅游项目中做了进去“体验自做农家饭”。一会爹背了一筐熟食和饮料回来了，来了客人总不能太简单吧。其实我们同学更喜欢吃自己家种得菜，村里那些熟食一方面质量差、一方面他们在城市早吃烦了——这也是以后我们做“体验自做农家饭”分项目的主要原因。晚上放羊的弟弟也回来了，大家聚餐，场面火热、气氛浓浓！只是当时没想到，以后会把这些做成旅游项目。

    晚上有同学提议，去白天玩的水坝那洗澡，男生欣然而往。我会游泳齐膝深的水也能游起来，而他们都是“旱鸭子”，又羡慕我像小鱼儿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于是几个人在水里瞎扑腾，打着“水仗”，欢叫着。后来这点也做进了旅游项目“野泳”，并且在我们进一步发展的“庄园计划中”设计了私家泳池，而这些的灵感却源自十年前，和同学一块玩的快乐中。

    山区没受到什么污染，夜晚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斗，对于我这个从小在山区长大的孩子早已司空见惯，可我那些在城市长大的同学，却兴奋的睡不着，要看星星，我们干脆拿个凉席在我家房顶上睡（我们那儿因为要在房上晒东西所以房顶是平的）。大家讨论着，这颗是什么星、那颗是什么星，不知什么时候才都睡着了……“去留无意，漫观天外云卷云舒”我们后来的旅游项目之一就是晚上“漫观天外星隐星现”。

    第二天大家带了野炊用具和食物，去爬我以前放羊的那座山，一路上看着不时冒出来的山花、闻着浓浓的枣花香味（我们那主要的经济作物就是枣树每家都有几百到几千棵）、听着天上飞过的群鸟的鸣叫……这些在我眼里很平常的事，我同学却觉得很是新奇。到处命名，树上斜树有个鸟窝就叫“有凤来仪”；山谷里蓝色的山花叫“空谷幽兰”；山顶上两个并立的五六米高的石块，中间有缝就叫“望穿秋水”；有棵很粗的古树，枯朽的只剩下半边了就叫“百年沧桑”——听村里九十多岁的老人说，那棵树最少四面年了；山崖上不知什么时候被雷击下来房子大的石块叫“鬼斧神工”；而村里传说中是金箍棒插在那，一根两丈来高的石柱当然叫做“擎天一柱”；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到了树林深处就叫“曲径通幽”……而这些命名，我们在后来做旅游项目时大多被引用——还好不用出专利费！

    中午在凉泉那野炊，让所有的快乐达到了高潮。大家狂饮清凉、甘甜的泉水，我劝他们注意点，水太凉了喝多了会咳嗽的，结果他们倒没咳嗽了，我第二天开始咳嗽——凉泉喝的太多。中午吃着我烤的“石头烤饼”——因为我是在石头上烤出来的，所以他们叫“石头烤饼”，喝着我做的“红茶”——就是以前放羊时用大红根煮出来的红色的水，快乐在四处迷漫……。又给我们村那眼泉起名，有人叫“清凉泉”、有人叫“冰爽泉”、有人叫“留人泉”、有人叫“六人泉”（我们六个人去的）、当张得志提出叫“回归泉”时大家都同意，昨天就是回归日。中午我躺在石块上睡了会，他们几个人兴奋的睡不着，又去玩，回来后把我推醒说：他们见到了野兔从身边跑了出来，可惜没追上；后来又见到山鸡从身边飞了出来，用石头砸，也没砸着。我听后大笑，它们一个跑的比狗都快，一个飞的比箭还远，你们能追上、砸住成神仙了，大家摇头叹息。后来做旅游时更不会忘记把这些快乐都做进去！

    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候大家恋恋不舍的往回走，一路上相机还在闪着，大叹带的胶卷太少了。这一天的快乐，让我在很长的时间都能感觉到，只是遗憾雯当时没有在，如果她在的话那快乐会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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