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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男人一旦手中有钱便不安分,夏鼎天亦不例外。

    逢场作戏时有耳闻,假借应酬名义出入风月场所,包养酒女,不只一次被抓包带女人上饭店开房间,而且身边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娇媚。

    一开始他还有所顾忌,矢口否认,坚持他忠于妻子的心不曾改变。

    直到一枚婴儿炸弹打破所有的假象。

    「外面的女人怀孕了,她上门吵要一个名分,那时我母亲才因不慎小产而身心俱乏,她这一闹让母亲一病不起……」母亲被伤得很重,不敢相信最亲密的枕边人竟然这么对她。

    「那年你几岁?」这是他的心结由来吧!为母亲的遭遇抱不平。

    「七、八岁左右,没多久那女人生了个儿子,她狮子大开口要求分走夏家一半财产。」说到此,夏仲夜的脸庞瞬间变得老成,仿佛三十岁的男人。

    「有点异想天开吧!」有名分的二房不一定能从大房手中抢走家产,何况是养在外头的情妇。

    他在笑,却笑得冷冽。「是异想天开,我父亲所有的一切是我母亲给的,她才是掌握实权的人,她没点头,谁也无法从夏家拿走半毛钱。」

    事实上,夏氏企业的资金有一半是外公出钱投资,他将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转让给自己女儿,当是嫁妆。

    过了几年,为了让外公在商场上助他一把,父亲又陆陆续续将一些股权送给母亲,让她在外公面前说些好话。

    所以母亲掌控了大半个夏氏企业,拈花惹草的父亲根本是徒具虚名,拿不出白花花的钞票安抚外头的女人。

    「可是那女人还是一直来家里闹,甚至抱着刚出生的孝来讨奶粉钱,赶都赶不走,让人烦不胜烦。」那段期间,母亲因为对方的闹事而病情加重,最后抑郁而终。

    「她和你的秘书有什么关联?」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导出前因后果。

    他的目光一沉,微露冷意。「母亲死后,那女人便堂而皇之地搬进夏家,以女主人自居,蓝若雅是她看上的豪门千金,她要利用她来牵制我,免得我独占夏家的财产。」

    其实她太天真了,蓝若雅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依他对她的痛恨,他最好是会乐意接受她安排的女人。

    「所以她安排蓝小姐当你的秘书,是希望你们日久生情,最后步入礼堂?」她的出现是意外,打乱有心人士的布局。

    夏仲夜轻拥着妻子,对她的蕙质兰心投以赞赏的一笑。「她想算计我还早得很,我比她聪明,早一步选定了人生伴侣。」

    「你是因为她才决定和我结婚吗?」她不该问,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多显而易见,为了不想被掌控而先将人一军,否则以他尚轻的年纪何须早婚,一般豪门子弟都流行晚婚,没玩到一个程度不肯轻言被婚姻绑死。

    他讶异。「你在胡说什么?没有人可以主宰我的情感,我爱你,才想快点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外面坏男人很多,我不能让他们抢走你。」

    看他声调扬高,明显激动,赵潆青心底微闪一抹苦笑。「老公,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瞧你脸红脖子粗的,我会心疼。」

    面容一缓,他声音低柔地凝望着爱妻。「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离开我。」

    夏仲夜霸道的用了「不许」两字,可见笑脸下的他是个极度专制的男人。

    点了点头,她将身一偎。「担心什么?我不就是你的妻子,除了你的身边还能到哪里去。」

    只要他的梦不醒,她便陪伴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为止。

    说来苦涩,这便是织梦者的悲哀,永远是别人梦中的「外人」,成不了主角,即使有着不甘也枉然,梦一醒,了无痕迹,被人遗忘在梦里。

    不是不能爱,而是爱了不会有结果,他们只是陪着作了一场美梦,梦醒后独自伤心。

    门外,被赶出办公室外的蓝若雅阴沉着脸,愤愤难平的瞪着寸厚的门板,她胸口涨满火烧的怒气,烧红了她妒意满满的眼。

    那是她第一眼就相中的男人,为了他,她还去巴结庄琼珍那个贱女人,假意奉承,好让自己顺利成为他的新娘人选。

    她所做的种种都只为他一人而已,为什么他看不见她的努力,反而当她是空气一般漠视?

    不甘心,他怎能漠视她?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他不可以辜负她的真心,让她的爱情血淋淋的,没有好结果。

    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她绝不放过她,她的男人没人敢抢,谁想找死就怨不得她。

    妒火焚身的蓝若雅已然失去优雅,她眼底迸出难掩恨意的火花,巴不得将心爱男人身侧的女子烧成灰烬。

    「蓝秘书,你手中的咖啡快冷了,要不要换一杯?冷咖啡喝多了伤胃。」另一名五官艳丽的秘书开口提醒,话中多了不易察觉的奚落。

    「不需要,冷掉的咖啡也别有一番风味。」调回妒恨的视线,她故意若无其事地啜饮苦味漫舌的咖啡。

    蓝若雅太骄傲了,骄傲得不允许自己在人前显露出一丝脆弱,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字典里找不到「失败」这两个字。

    「蓝秘书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董事长及二夫人都属意你为夏家的媳妇,现在多了个女人……」她话说一半,有意挑起她内心的不安。

    豪门高枝谁不想攀,她也不例外,小小的秘书还能靠什么出头,一步登天的捷径是找个富二代,从此摆脱麻雀的身份。

    可惜眼前多了阻碍,还是上头钦点的名门千金,她当不了正室也无妨,起码捞个小老婆位置坐坐,近水楼台总是先得月。

    何况哪个男人不偷腥,有其父必有其子,董事长年轻时风流,刚上任的经理肯定也是个多情种,他只是还没开窍而已。

    周玉静也是办公室内的狠角色,她比蓝若雅早一年进入夏氏企业,她前任男友是公司的业务部主任,借由他的关系才拔得头筹,第一时间由菜鸟秘书调任经理秘书。

    不过在她达到目的后,不成气候的前男友就被她甩了,她的目标更高,锁定未来的大老板,野心不小的想成为他专宠的女人。

    「她不是问题,没有董事长的同意,她进不了夏家大门的。」蓝若雅握紧咖啡杯,用力的程度使手背的青筋浮动。

    「可夏经理已明白表示那是他的妻子,就算董事长想出面阻止也来不及了,法律保障合法的婚姻。」周玉静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意,用来打击她的情敌。

    女人心机与生俱来,端看她会不会使用。

    「有张结婚证书就一定成数吗?少了门当户对和长辈的应允,你以为她成得了气候。」不消数日便被打回原形,以泪洗面。

    「可我看经理似乎很喜欢他的妻子,连上个班也舍不得分开,就算董事长亲自出面恐怕也拆散不开。」父子俩不睦是公司公开的秘密,想让经理回心转意抛弃新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玉静选择暂作壁上观,怂恿别人去狗咬狗,两蚌相争,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她自知本身条件不够好到入主豪门,所以她要先扳倒主要敌人蓝若雅,然后小施手段博得董事长的支持,这样她要成为夏仲夜的妻子或许并非不可能。

    女人嘛!只要主动投怀送抱,有哪个男人会摇头说不要?还不是两手一张抱上床。

    「哼!没有拆不散这回事,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想逼董事长让步罢了。」他是白费工夫了,目前公司的大权还掌控在董事长手上。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蓝若雅仍不肯认输,她相信所谓的「妻子」不过是幌子,目的是和老董事长唱反调,让他娶不成外遇的狐狸精。

    精于心计的庄琼珍虽已住进夏家,并在生下一子后又生了个女儿,可是她在名分上还是未被扶正,忌惮儿子反弹的男人始终没让她入户籍。

    「蓝秘书真有自信,一点也不担心人家母凭子贵。毕竟董事长老了,到了含贻弄孙的年纪,白白胖胖的小金孙往前一送,还怕他不张嘴笑呵呵。」这也是她所在意的,以防万一。

    「母凭子贵……」原本妒恨交加的双眼更为阴郁,牙龈咬得死紧,几乎尝到血味。

    「新婚燕尔,打得火热,两人关在办公室里真能办公吗?肯定是耳鬓厮磨,热情如火,打算弄个小生命来开心开心。」她极力扇风点火。

    一想到独处的两个人,再加上周玉静不断地描述办公室内的情景,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蓝若雅当下怒火冲天,啪地断了理智。

    「我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谁敢让我伤心,我就让他们更痛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愤然起身,作势要推开紧闭的门板,但转念一想,若是瞧见里面的人衣衫不整的相拥,恐怕第一个受不了的人会是她自己。

    而她不保证能控制得了自己,说不定一怒之下出手伤人,让所爱的男人更为不齿,对她的形象扣分,再也得不到他的心。

    为今之计只好找夏伯父了,他若想继续掌权就得和她合作,否则谁也讨不到好处。心念一起,蓝若雅咽下满腹怒火,三寸高跟鞋转了个方向,坐上了电梯,直上顶楼。

    说实在的,她没大闹一场,想看好戏的周玉静颇为失望,她拿文件走到蓝若雅的座位前,像是闲来无事般动动滑鼠,轻点了两下。

    「你在做什么?」

    出声喝止她的是业务部副理周上锦,他也是周玉静的堂哥,但两人向来不亲。

    她惊跳起来,差点推倒笔筒。「没……没什么,我在看看她福华的资料处理好了没,明天就要签约了,怕来不及补全。」

    「是这样吗?」他一脸正直,看着她的眼神隐含一丝责备。

    他看得出她在说谎,可是若与公事无关,他不想介入两个女人的战争。

    「当……当然,我还会骗自家人不成。」她因心虚而结巴,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周上锦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有些事我不管不代表你做得对,看在堂兄妹的情分上给你一个忠告,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求来的也留不住。」

    「堂哥,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一向本本分分地做事,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烦呐!人往高处爬有什么不对?干么一副捉到她做坏事的模样!

    「别把别人当成了傻瓜,以为人家都不晓得你做了什么,别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要不是大家是亲戚,他会冷眼旁观,看她自取灭亡。

    周上锦和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堂妹不同,他是脚踏实地的人,即使和夏仲夜是高中同学,他也未凭借同窗交情而走后门,一步一步凭实力爬到今日的职位。

    「好啦!拜托不要在我耳边说教了,我保证会规规矩矩地做好工作,不让周家蒙羞。」等有朝一日她飞上枝头做凤凰,换他看她脸色了。

    见她没有反省的意思,只有不耐烦,他忍不住动了怒。「你刚才和蓝秘书说的一番话就是兴风作浪,不论经理想娶谁都与你无关,别有多余想法,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一说完,他关上蓝若雅未关机的电脑,又检查桌上的公文未被动过才转身离开。

    周上锦此举不信任的举动让怀抱豪门梦的堂妹气得牙痒痒,她气呼呼地走回座位坐下,对着电脑萤幕啪啪地打下几行字,再快速地送出。

    谁说她一辈子只能当个没没无闻的小秘书,只要略施手段,她也能成为人人称羡的贵妇。

    当周玉静生着闷气,不甘心一生平凡时,另一头的蓝若雅走进豪奢的董事长办公室,她在里头待了很久很久,没人知道她和夏鼎天达成什么协议。

    待她一出来后嘴角扬起,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般,喜不自胜地笑得得意。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不许乱跑,我去开个车马上过来。」

    午休时间,夏仲夜领着娇妻坐着电梯来到公司一楼大厅。

    其实平常他不会大费工夫外出觅食,都是在四楼员工餐厅解决吃饭问题,但妻子来陪班,总是忍不住想带她到高档餐厅大快朵颐。

    只不过近日由于地下停车场进行大规模的工程整修,员工车辆暂时不准停放,主管级的他也把车子停得老远。

    不舍得她陪着在大太阳底下受罪,体贴的夏仲夜便只身前往三条街外的停车位取车,让她坐在沙发上吹冷气等他。

    但是他们的动向早被大厅的柜台小姐透露给曾经送她一只LV包包的蓝若雅。

    很快的,麻烦找上门。

    「开出你的价码。」

    嗄?谁在说话。

    等得昏昏欲睡的赵潆青微掀开眼缝,四下看了看,一边捂着嘴打哈欠。

    「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他,说出个数字。」她越快离开她的视线越好,她没多少耐心和她周旋。

    「多少钱?」哈欠打了一半,她凝目瞧着居高临下,用鼻孔瞪人的蓝秘书。

    「买你的骄傲,买你的自尊,买你远离我的男人。」蓝若雅把话说白了,毫不犹豫地取出支票本。

    她听懂了,但是……「你认为我老公值多少,你买不买得起?」

    老掉牙的招数还在用,她从不看一播就是两、三百集的乡土连续剧吗?上头可是传授了不少让元配退让的狠招,令她受用无穷。

    「价值?你当他是货品不成,还标上价钱。」这女人配不上他,肤浅得可笑。

    扬扬唇,赵潆青笑了。「既然不是货物自然禁止转售,你不晓得陈列在架上的商品也有非卖品吗?」

    是她先给人标上价格,还反过来怒喝别人将人当买卖,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少耍嘴皮子,给你钱是让你有台阶下,别不识好歹,自寻秽气。」她肯给她钱就该感激涕零了,至少她愿意跟她好好谈。

    蓝若雅的姿态很高,活似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大老婆,大方地放小三一马,要对方懂得感恩,钱拿了就走,别再侵犯她的领地。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若是你认为人可以标价,为何要找上我呢?直接砸大钱买下你要的男人,让他如同傀儡地跟你走。」她羞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将人标价的行为太不可取。

    细长的眼儿眯起,流露出傲慢。「你是不打算听我好言相劝喽?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千金小姐的骄气!她在心里叹息。「是灌水泥沉尸海底,或是找人强暴我,强行拍下照片,以此做为威胁?」这女人不聪明,真的不聪明。

    从她经手的刑事案件,可知真正可怕的是闷不吭声的人,表面不做任何反应,私底下计划周详地进行报复,即使东窗事发后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而这位蓝小姐迫不及待、没有思虑周全便找上门,哪天自己真有意外发生,她首当其冲是第一号嫌疑犯。

    「你……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真要让我横了心,你铁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敢用无所谓的口气嘲笑她,真当自己坐稳了夏家媳妇的大位吗?

    似听见她的心语,赵潆青把发丝撩向耳后,道出内心想法,「我从不指望夏家媳妇的位置,亦无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嫁给一个叫夏仲夜的男人罢了,他爱我,要我成为他的妻子。」

    她一听,端妍的容颜似在喷火。「谁说他爱你?他不过拿你当棋子利用,你不要顺着竿子往上爬,把他的话当真,你永远也进不了夏家大门!」

    看着眼前不受影响的女人,怒不可遏的蓝若雅难掩对她的痛恨,手中的支票本因怒意捏得发皱,纸张上面甚至留下指甲的刮痕。

    她很生气有人竟敢和她作对,一点也不把她的恐吓当一回事,反过来拿她最在意的事戳她痛处。

    「可是抱歉得很,我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夏太太。」赵潆青手一挥,原本光洁的手指上多了刺目的戒指。

    不是很大,小小的一枚,造型典雅而不浮夸,戒台镶着淡蓝色的猫眼石,是她偏爱的宝石种类。

    「还有,你也该检讨自身,为什么他宁可选我当棋子也不要你,你性格上必定有令人难以忍受的缺点,他才舍你就我。」

    「你胡说什么?根本不是我的问题!那是夏大哥和他父亲呕气,故意不接受我的感情,其实他心里一直有我。」蓝若雅气得大喊,以此自欺。

    偏过头,赵潆青面露不解。「那你明知他们父子有嫌隙,为何还偏向他父亲那一边,岂不是把他推得更远,更不可能多看你一眼。」

    和自己痛恨的人站在同一方,任谁也不会多生好感吧!她到底在想什么?把自己往绝路推,简单明了的道理居然想不通。

    赵潆青是同情她的,蓝若雅一生过得太平顺,始终不明白爱是不能强求的,就是这股执念,让她连做了鬼都不肯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人。

    其实,该放手时就要放手,紧捉不放不是明智的选择,人生有许多不得不的无奈,得学会接受。

    她常以此警惕自己,勿太看重梦里的一切,因此她对夏仲夜虽动了心,但不致迷失自我,到了该分别的一刻,她还是会忍痛放开。

    这是织梦者的身不由己,很多事他们也掌控不了,譬如:爱情。

    「我……」蓝若雅说不出她曾经勇敢示爱,但是得到的回应是……你无法令我心动,我对你没有感觉。

    好一句残忍的话,打得她痛苦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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