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夜 Wound
“哦恩，这是最后一个。”
狄克把扛来的最后一个少女小心的安置在病院的病床上、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不算大的病院里挤满了人，都是少女们的家属，医生经过检查，确定女性们都只是贫血程度，包扎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还有人当场跪下来开始拜、感谢天主保佑。
路卡斯克莱尔站在病院走廊等着，病房里过于拥挤。
一会儿看望完露易丝的狄克打开门走出来，路卡斯问：“大师傅，露易丝小姐没事吗？”
狄克点点头：“哈，那家伙别看那样可坚强的很呢，不过说到吸血鬼是她的熟人的时候可低落了好久。”
普通人不怎么知道，其实吸血鬼有能力把人类变为吸血鬼。
若都知道的话、面对着变为吸血鬼的你爱的人，你会怎么做？这样的选择太过于恐怖。
路卡斯心情不好说，因为他不明白这次的事件到底是赢了输了？女性们都成功救出、但是逝去的将是没有犯下大罪的吸血鬼、原人类。
虽说赏金状上只击杀犯大罪的吸血鬼，但私下的这个社会何尝不是可以杀就杀？吸血鬼肆意的杀人，甚至引发了第一、二次的血之盛宴的惨重悲剧；人类过于恐惧，甚至只要遇见吸血鬼都残忍的杀害他们，不说那些利用灵魂力量改变体貌装扮成弱小群体的吸血鬼，只要是吸血鬼、即使他相当于人类的婴儿也照杀不误，甚至连领头的教会都有着巨大的残杀吸血鬼的内情。
双方在残杀、在杀戮中引发仇恨，仇恨而去复仇，无尽的轮回反复变成巨大的仇恨的圈，两者永远走不出来持续着制造人间惨剧。
这个就是YOKE大陆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是啊。。这一切根本没有输赢。。。’
他知道，比一切都知道，所以内心才会这么燥热，他只是想知道他要做什么自己力所能及的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额。。哇啊。。这下不好。。”狄克突然有点重心不稳的样子侧身靠倒在墙上，“大师傅！”路卡斯过去刚想扶他却被他拒绝了，“哈哈，你大师傅可不是那么柔弱的家伙，只是稍微有点小醉。。毕竟喝了那么多酒，可恶！竟然中途终止了比赛，不然冠军非我莫属啊，那时候全城的少女们都蜂拥而来，入我怀抱。。哇咔咔。。”
“。。。”
路卡斯突然觉得狄克一些深层次的地方很像尼尔森。。。表达方式不同但都超级喜欢女孩子。
克莱尔看狄克的语气并没平时的精神，她明白，内心揪了一下，但是嘴上还是那么不饶人一语戳破狄克的强装把戏：“。。你酒量那么大会醉？你分明就是累了，而且刚才流血也挺多不是吗？”
“对了！大师傅受伤了。。！这里是病院赶紧看一下去。。”
“没事，这点伤我自己也会包扎，都习惯了啦，真是的大惊小怪。”
克莱尔心中微微焦虑，表情也不自觉变的冰冷：“狄克。”
狄克看她严肃的样子知道这徒弟又要说教了：“小莱尔啊，没事的啦，你师傅这样的大男子汉受点小伤也不会怎样~”
——“小伤？”她的语气上挑稍稍包含点讽刺，路卡斯也是第一次听克莱尔那样的说话方式、很惊讶。
“。。这是‘代价’，你应该比我明白，都一把年纪了早早隐退就好，还在使用灵魂力量，你以为自己的灵魂力量强大就可以滥用吗？多年前没事，都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一直使用下去就还只是受点‘小伤’的程度就了事了吗？”
“大姐大。。。”
路卡斯也是第一次看见大姐大对他人的事情关心到这种地步，虽说是斥责但好像也是为了大师傅好。。
“狄克。。你要知道人的灵魂力量和bloody不同！bloody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是什么样的存在？你和bloody不同，人类的灵魂力量说是灵魂、其实是一种蕴含在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组织每一滴血液的必要且特殊的成分的集合体。。要是滥用的话，你的身体在未完全恢复前再次不断使用那种力量。。你的细胞血液长期得不到支撑。。终有一天。。！”
“小莱尔。”狄克也严肃下来喊了克莱尔的名字打断了她，克莱尔也一瞬反应过来，面对失态她沉默了，狄克很快又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就不要在这种诚让路卡斯听到了，这样多不好啊~这样的东西。。貌似有点残酷哦？”
“够了。”克莱尔转身走出了病院，悠长的走廊里回响着她的脚步声。
路卡斯不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安的看看狄克又看看远去的克莱尔不知如何是好，狄克轻松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那孩子还是操心的命呢一点没变~路卡斯，不用介意大师傅，你大师傅我马上还要去和露易丝小姐卿卿我我，你也赶快追小莱尔去吧。”
路卡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恩。。”也追上去了。
安静的走廊，狄克整个背部靠在墙上，没有支撑说不定就倒下了。
他明白克莱尔说的一点没错，自己的身体大概也不能瞎折腾了，这么多年一直过量使用灵魂力量，细胞损坏巨大，现在即使使用的不多也有打击，而这种打击也不单单是普通的伤口。
他卷起袖子，健硕的手臂上细长的伤口、非常的深，几乎可以看见肌肉，这是身体自己裂开的伤口。
“诶呀~诶呀~即使止不了血也至少包扎一下。。魅力男人身上有伤口可不行。”说完他扶着墙朝病院后门慢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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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大。”
“。。。”
病院之外，克莱尔站在不远处一声不吭，沉沉低下头，几缕黑发挡住了脸，路卡斯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也猜到和平时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但是就是那细微额变化就说明她的感情在剧烈的波动。
“。。听刚才的话。。是大师傅不惜自己伤害自己都要。。使用那种力量为了血猎的工作是吗？。。我觉得那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我旁观大师傅的战斗时都很激动，因为真的好帅好帅，非常自信的在战斗着，那样的大师傅我觉得他。。不会后悔。”
“我知道。”克莱尔意外的很快应答了，“那家伙从来没有后悔过。。不。。也许后悔过一次吧，所以为了那仅仅一次的后悔而赎罪，他才一直行走在这条路上。”
‘一个人。。一个人走下去。。’
这一点、和克莱尔、包括路卡斯一样。
“哼，我知道的啊。。但是还是见不惯那家伙做那样的事。。路卡斯你不知道。。”
——“狄克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路卡斯只是点点头，聆听着也许仅此一次的克莱尔的担心的话语，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就在触摸到克莱尔的发的前一秒停下了，他不安、犹豫着，但是眼前的克莱尔是第一次变的有点脆弱，第一次让他觉得大姐大果然还是女性。。即使再怎么强大、见过多少的残酷，内心深处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柔软的。
他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
路卡斯轻轻的把大大的手掌放克莱尔头上、笨拙的摸了摸，就像安慰孝的家长一样。。多的是别的意义的怜爱，克莱尔像是吓到了，身体微微一颤，不可思议、那样的害羞白痴的路卡斯、那样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存在的路卡斯、竟然。。。？更惊讶的是。。自己内心竟然像是照进一丝阳光一样，小小的温暖着。
那是雪地里少有的阳光，也是迄今为止让雪化开最快的一次照射，仅仅一丝、如此温暖。
‘这个白痴。。这种事情。。’她自己都没这么怜爱似的摸过路卡斯小狗的头、顶多拍拍过，竟然被抢先了？小小的不甘小小的心动，被月光照着发白亮丽的黑发之下的不为人知的微笑。
路卡斯的脸通红，这样的状态真的很不好意思，月光之下闪动着水波一样光亮的紫色眸子。
克莱尔抬起头——
一张微红的美丽的脸。。不对！。。。
一张冰冷的发着寒气的脸。。才对。。
路卡斯吓得一步退下去，立马跪坐下来磕头：“啊啊啊！对不起啊大姐大！小的不该逾越摸您的头啊啊啊！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摔我的宝贝调料瓶子也可以！！当然那是最痛苦的！”
“。。”克莱尔已经懒得吐槽罚他的选项了。。。
她走近路卡斯，路卡斯身体猛地一绷、不知道是怎样的打骂。。
——克莱尔俯下身子，轻轻的、摸摸他的头，路卡斯也同样吓到了，僵直好几秒才抬头一脸惊讶：“。。大姐大。。。”
“。。这是回敬。”这样说的她，露出了如普通少女一般淡淡的笑容，路卡斯第一次看见大姐大那样的表情差点感到窒息，脸红到耳根呜咽着，“大姐大。。你没有生气。。？”
“哼。。到底生没生呢？”
她留下一句不明结果的话转身走起来，“大姐大！去、去哪里？”
——“回酒馆、睡觉。”
路卡斯站在原地里还沉浸在刚刚那个笑容中不能自拔，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傻笑了两下蹦跶着就跑过去了。
这两个人就像是孩子一样，想传达感情不需要激烈的拥抱、热情的语言，让人振奋的行为，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几句淡淡的话语，就可以把无限的感情传达给你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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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馆，没有女主人的旅馆很是冷清。
狄克早早就回来了，说是和露易丝卿卿我我腻了就回来了，克莱尔明白那家伙应该是坚持不住了。
路卡斯也没用过于多问，很快几个人都去睡觉了，和昨天一样的睡房分配，路卡斯那个房间却很冷清。
罗伊不知道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数钱，尼尔森肯定和女孩子们玩乐，狄克。。
路卡斯没有睡着，这次好好穿着上衣侧着朝着墙壁躺着，不久感觉到身边的狄克默默走出去了，他没有多管，他知道凭他是做不到什么的。
“大姐大。。。”
是啊，只有她才能。
少年心里萌生起的小小的不快，还并不至于是嫉妒，但是他明白什么是该想什么不该多想，他毕竟不是真的仅仅的一个孩子。
狄克坐在下边大厅里，点起了烟，高高卷起的袖口，那个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手法十分纯熟。
他的背后有人从阶梯上下来，他无奈的笑了笑，一脸戏谑的转过头：“小莱尔~这么晚还不睡会长黑眼圈哦。。本来就一身黑眼圈再一黑。。马上晚上就找不出你了。”
克莱尔没有搭理他，径自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开口直奔重点：“伤、怎么样了？”
“哼，老样子，不算事儿。”
但是那样说着的狄克的手臂上裹着的绷带还在源源不断的渗血。
“。。已经到了、受伤永远好不了的地步？细胞几乎破坏完了？”
狄克笑起来：“哈哈，还没到那种地步啦小莱尔，那样的话我就挂掉了，恩~怎么说呢，差不多，身体自主出现伤口规模变大了，而且这玩意儿几个月好不了啊。。你看我全身~都好几个月了拆不了绷带，是不是稍微有点帅？”
“。。白痴。”
“呵。”狄克知道这是克莱尔式的关心，“。。恩，的确是白痴。”
——“所以说，你还是没有找到她是吗？”克莱尔问，狄克无奈的耸耸肩，“。。恩。。不过总有一天可以找到的，那个时候我这一次一定要。。”
“那个时候没到你可能就被自己害死了，不省点力量吗？”
“哈哈~不用不用，这是作为血猎的职责嘛~师傅我可早决定就想这样和~善的完成任务，而不是像从前一样。。。我已经只有一次的机会了、一次的机会来。。杀戮，所以在那之前就用不会致命的灵魂力量去处罚那些吸血鬼小子们吧。”
克莱尔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切，她点点头，她不会阻止这个人的决定，这是属于这个人的道路，即使这是一条末路是毁灭的路。
克莱尔看着那一身绷带的白痴，看到那右眼。
愧疚，看见那只眼睛克莱尔每每都会感觉到的不快的情感。
“哦？~小莱尔还是在意这个？”狄克摸了摸包着绷带的右眼笑嘻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看师傅我还有左眼不是吗~哇咔咔~”
——“不过，如果真的有点小愧疚的话。。”狄克卖个关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克莱尔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狄克小声并且有的猥琐的说：“就和以前一样亲亲师傅如何？”
“啪。”
都懂。
狄克的脸几乎被打习惯了，两年的份都余着打，“开玩笑~只是说像以前一样亲亲师傅的右眼而已嘛？不行？”
克莱尔想起以前的行为有点小羞耻、说是羞耻不如说扭曲成耻辱了，当然、现在绝对不会再做：“。。不可能。”
“哈哈~我就知道~”
快要黎明，克莱尔和狄克两个人、就像多年前一样说着话，直到太阳升起，克莱尔是冰冷的，但是她也会学着去感受温暖，给她带来过些许温暖的这个人，她想去珍惜。
她不知道、哪一次叙旧是最后一次和这个男人的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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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过去，直到露易丝从病院回来路卡斯和克莱尔决定继续启程。
而狄克也决定过两天朝东南边出发，听说不远处有另一个赌博闻名的城市来着。。当然、这样漫无目的看似追求快乐的旅程对这个男人来说也是一次寻找着目标的重要旅程。
收拾好东西，克莱尔和路卡斯走出酒馆，跟收留他们几天的露易丝道谢后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不远处罗伊走来了。
“哟？要走了吗？”
“哦！我还要修行去呢！”路卡斯精神的回，罗伊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钱，“克莱尔小姐、难道忘了吗？雇佣金还没给来着？”克莱尔不客气的‘抢’走：“恩，这个没忘，准备说去找你。”
不如说不可能会忘。
“谢谢两位这一路来的关照~我还要在这里呆几天~这里东西很好卖，也许以后我也会东行，那个时候再见面的时候一起去吃顿饭吧！”
路卡斯满是欢喜的答应了，克莱尔补充一句‘你请就可以’，罗伊一如既往的不介意‘啊哈哈’的笑起来。
罗伊在心里默默的说，‘一定、是的，总有一天一定会见面。。’
在酒馆门边靠着门栏的狄克微微一笑，他知道那个冰一样的孩子已经开始变得温暖起来，有点欣慰有点寂寞，‘克莱尔。。’他笑了笑、云淡风轻。
——“喂！路卡斯！”狄克大喊，路卡斯疑问的小跑过去：“怎么了大师傅？”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早上没说完的那个‘特别服务’的内容吗？”
路卡斯想起来了，拼酒比赛开赛那天早上被露易丝打断的对话，他以为顶多又是大师傅的玩笑，但看大师傅表情很认真。。看起来是真的有话说？
“路卡斯，我想告诉你，克莱尔那样的冰冷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是不会与人交心的，不过也希望你记住，那个孩子非常单纯，如果真的某一天谁、哪怕只是给予她点滴的温暖，她将会用尽一切去对谁好。”
他刚想说‘她就是那样的孩子。。’但是在看见路卡斯的表情那一瞬，他将话咽回去了。
那个少年面露笑容，那是一种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微红的脸颊，轻轻的笑容，就像沉在甜蜜之中的孩子：“——我知道的哦。”他说，狄克不禁睁大双眼，这个少年，可能比他想象的还更深入克莱尔的内心，狄克也回以微笑：“恩，加油吧，你们俩都要努力哟。”路卡斯笑嘻嘻的跑开了。
狄克一个人默默的笑着，非常开心，但是与此同时小小的不安。
——‘路卡斯哟，那个孩子和外表不同仅仅是个单纯脆弱的孩子。。如果给予她温暖的人有一日给予她打击的话、哪怕只是一点点，她将再也站不起来了。。。’
最后，所有人目送着他们离开海文城、酒的城市。
人群里还有被他们救了的女性们、以及那个叫做奈特的仰慕路卡斯的少女，她笑着流下了泪，失恋、这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吧。
眼前是无尽的草原，未知的路。
但是这两个人一定会一直、一直走下去，从不分开。
相遇只是个偶然、但现在的小小的幸福一定是必然，那个少年的每一次呼喊、每一句‘大姐大’都将永远响彻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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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还像从前一样在大街上叫卖着，几个少女看见漂亮的坎肩围过来看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试试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众多马蹄声、整个海文镇的人都不安起来。
是马队、看装束那是皇家骑士团、还且白色金边的华丽军服。。可能是近卫军，这样高级的军队为什么来离皇城还远得很的海文城来？
罗伊听见马蹄声立马对挑坎肩的女孩子们抱歉：“诶呀呀~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有点事！先走一步！”说完麻溜得收拾好摊子牵起马拉着马车就小跑起来。
军队为首的年轻男子、青棕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看起来干净利索凌厉逼人，他的英姿引起一些胆子大的女生们的尖叫。
男子开口，那是和端正的五官一样凛冽的声音：——“我们接到通知、有人在这片地看见了一个高个子、皮肤白、棕色长发，也许扎着辫子四处贩卖奇怪道具的男子，请民众协助告诉我们他的去向。”
就在这时他发现角落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准了’。
“走！”一声令下、他身后几十白马跟在他后面一起跑起来，路上的人都唯恐躲不及并命往两边跑。
很快、逃跑的罗伊的进路被马队堵住，他放弃似地耸肩叹了口气：“。。唉~这样都能找到啊。。都从西边回来了，自己准备一路回去呢。。你们就先追来了？”
“哦？您自己会回去？”男子表示很不相信罗伊。
男子下马，对着罗伊鞠了一躬：“总之、先回去吧，四皇子、罗伊 莱因（Roy Lane）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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