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8 出走
耶律斜轸见她揪着胸口的衣襟,忙抱紧她的身子担忧道,“先回去,回去我解释给你听!”千雪用尽力气推拒着他,哭喊着,“别碰我!”她抽搐的身子,令他不敢过于靠近,忙放开手。千雪爬起身子,跌撞的站起,向刑场口外走去,只没走几步,眼前一黑,撅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身子漂浮在云端,时上时下,黑白相间无边无际的迷雾中,一个身影走来,向她伸出手,“七郎!”千雪喜道。当她欲握住他飘过的双手时,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空气中,她惊慌不已。抬眸,前方又走来两个人影,“姐姐!建香!”待她看清她们的面容后,忙疾步向她们跑来。没想,刚欲靠近,骤然,初雪和建香没了任何影踪。
千雪四处寻去,却被浓雾包裹,突地,一阵狂风卷过,令她再无意识。猛然睁眼,痴神的望着眼前,耶律斜轸持着一块布巾不停的为她擦着额上的虚汗,见她终于醒来,喜道,“雪儿?”她瞧了他一眼,旋即撇开眼神,是冷漠的身子。
李元泰闻声过来,忙为她把脉,半响后道,“缓过来了,只脉息还有些弱,夫人好生休息才是。”耶律斜轸放了心,低眸瞅着她,握起她的手道,“一日一夜了,定饿了,起来,吃些东西可好?”
千雪从他手中抽出手,凝眉瞪着他,冷声道,“你杀了他!”耶律斜轸撇开她冷绝的眸子,叫侍香,“把粥拿来。”
他盛了一小勺粥在她唇边轻柔道,“温的,是你最喜的。”千雪伸手推开,啪的一声,勺子被摔在地上,应声而裂。他没有生气,淡淡道,“就算你不要自己,可烁儿还要娘亲呢?今日一早,他便来瞧你,见你睡着,拉着你的手不肯离开。我好不容易才哄住他。”
千雪动了动手指,心中猛地绷紧。这便是他的“计谋”,即便她如何怨恨他,耶律忠却连着他们的血脉,永远令她无法割舍。她瞅着他冷声道,“他已经为我断了一只手臂,即便有错,也是功过相抹了?你明知他待我好,为何,你如此残忍,一个个来伤害我身边的人?”
他深邃的黑眸瞅着她道,“如果我说他是宋国的奸细,你定不会信。他是忠心为你,但你可曾真正晓得他的身份?这几年来,我给过他机会,可他还是未罢手。我不告诉你实情,是不想叫你忧心?难道这样,你还要来责怪我?”
她凝眉冷哼道,“即便如此,你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弄走他,不是只有极端的手段!”他盯着她不语。她复道,“王爷不告诉我,只怕我求你,王爷选择死亡的方式,只因你要看着他被折磨至死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他起身,立着冷漠的背影道,“你未尝不可如此想我。多说无益,好生歇着吧。”语毕,他便甩步而去。千雪望着那抹冷冰冰的背影,无声的摇头,沉沉的闭了眼,一颗颗泪珠再次倾泻而下---
千雪跪在佛祖面前,虔诚求拜,祈祷平安。赵弦跨过门槛,迈步而入,见她一心念着经文,便道,“菩提寺离王府半日的路程,你当真要在这里住下?”千雪点头道,“这里清静。”赵弦摇头道,“当年,六祖曾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夫人心中牵念极深,即便身安静了,恐心不在焉吧?”
千雪回眸道,“身心本就一体。六祖安的是人心,普渡的是众生。而我只愿身边的人安康,远离杀戮,泯灭仇恨。虽是奢求,但我相信佛祖定能听到我的祈求。”
赵弦淡漠一笑,“夫人难道不担心家里之事?”千雪抬眸,双手合掌道,“他身份显赫,锦衣玉食。孩子得人精心照顾,从未受过委屈。何来烦恼?”“夫人心中若这般想,也是一种解脱。”赵弦道,“只夫人为何还是如此愁眉不展,忧虑深重?”
“许是我太痴傻于这世间了吧?”她喃喃道。赵弦劝不动她,便道,“若不是早前识的夫人,定以为夫人今日是来出家的?”千雪微微一笑,迷恋般的望着眼前菩萨道,“无牵无挂,此地倒真是一处去向---”
赵弦闻言,忙道,“此话与贫尼这尘世外人说笑也就罢了。若是传到那人耳中,你叫他如何作想?”千雪低眉不语,转身,但见戈卢从门外而来,跪地便道,“求夫人回去吧?”
她道,“我在这里住些日子。你只叫他安心便是。”戈卢急道,“王爷一听说夫人走了,立刻生了气,本欲自己来,可又想着夫人不愿见,便打发奴才来!主子,奴才求你了,回去吧。否则奴才回去会被责罚的!”
千雪迈步而出佛堂,淡淡道,“你只回去复命便是了。”
“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无生忍,今于此界,摄念佛人,归于净土。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得三摩地,斯为第一。”客房你内,千雪正念着一本《楞严经》,赵弦站在门口道,“夫人,有客人要见你?”千雪撩眉道,“有劳师父转告,我不见客。”
赵弦转头,那人便走了进来,千雪抬眸,竟听那人浓眉瞅着她道,“当舍于懈怠,远离诸愦闹。寂静常知足,是人当解脱。”
“四哥?”千雪意外,忙起身,赵弦见状,便淡然一笑,退了出去。杨延辉一身白色淡雅长袍,玉树翩翩,英姿俊秀,显然不同于前些颓废无光的日子。他见她瞅着他便笑问,“凭五郎出家了,难不成你也要学他?”
千雪收回目光,伸手让座,旋即为他倒了一杯清茶道,“莫不是来打趣我的?”杨延辉喝着茶瞅着她。她道,“四哥今日穿的好生肃静?”好似当年在天波府的模样。她在心中道。四郎道,“七郎走了,我理该为他护孝,只如今却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