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9 深思
“对不起---”千雪听出他的伤心,自顾小声歉疚。四郎抬眸道,“你对七郎的情意我比谁都懂,你已经尽力了,何故如此责罚自己?”她摇头道,“这里空气清晰,人烟稀少,我只想在这里清净几日罢了。”
四郎点头,默了一会儿道,“听闻这处有座小山,风景甚好,可要出去走走?”千雪道,“那我去和念白师父说一声。”
干净的小路,翠绿的柳枝,悦耳的鸟叫,千雪瞧着四处被绿色环抱的景色,不禁深叹,“山虽无名,却是这般秀丽独静。”四郎见她心神苏畅起来,便道,“这些柳枝外裹,里面却是厚实的杨树,是这里的农户所种。至于路阶嘛?听闻都是菩提寺里的姑子们修葺。”她双手伸开笑道,“当真都是有心人。竟如桃花林。”
四郎朗声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千雪瞅着他,心中甚喜。他回眸道,“何故如此看我?”她笑道,“只这样的四哥才是真正的四哥!”他浅然一笑,“是我叫你担心了?”她摇头道,“你快乐安康便好。”他走近她,凝眉问,“你呢?你快乐吗?”
她撇开他的眼神,转眸瞅着青色柳叶道,“当然。”他转过她的身子,瞅着她道,“可我这些日子从未见你真正笑过?”她轻轻推开他的手笑道,“你又不常常见我,怎知我不笑?”他落了眉半响道,“公主怀孕了。”
千雪眼前一亮,杨宗原要出生了,便喜道,“四哥终要得子了。”他冷眉道,“你好似比我还高兴?”“因我知道四哥放开了心情,不再为曾经的伤痛而伤痛。”她俏眉一笑。
他瞅了她半响,见她脸上真诚的笑容,便也不再多言,只道,“天色晚了,下山吧。”
千雪住在菩提寺的这几日,杨延辉日日来,起先,她总觉得不妥,毕竟他们曾经有过过往。但见他每日只陪她读书,练字,闲逛,心情坦然,言语也并无激进,便也不似从前那般躲闪。他能放下她,放下仇恨,接受耶律金娥,保得杨家血脉才是重要。
但这日又来了一人,耶律休哥瞅着千雪屋里的穆易,不禁脸色突变,但四郎却淡漠行了礼,找了借口退了出去。耶律休哥开口便质问,“这是何意,他怎在此?”千雪知他定会来劝他,便坦然一笑,“我与驸马一块参佛罢了。”他凝眉,她亦凝眉。他无奈一叹,“你倒是自在了,可晓得府里的一大一小?尤其是韩隐,前日我去了军营,只见他脾气越发的坏了,别人不知,只当他为国事烦恼,岂不知没你在身边,他的心终是定不下来。”
千雪暗自低眉,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孩子。耶律休哥复道,“夫妻哪有隔夜仇,回去罢。”她撇开眼神,自顾默在一边。他瞧着她道,“这些年来,田无尽与宋国来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韩隐不是没有调查,当年他是怎么到你身边的,你亦不是不明白。只你心思单纯,又不肯怀疑别人,更不用说他只身为你断了手臂之恩。你当以家人待他,但毕竟实据在手,幸得他没有否认,自顾认了罪,亦不必受那酷刑折磨。”
她含着泪,转眸道,“那锦心又有何过错?”耶律休哥道,“她本不是你身边之人,自是不会真心待你。私下里,她讨好你,对着旁人却是口无遮拦。更不耻的是,她竟想飞上枝头,几番诱惑韩隐,妄想不成,便去怂恿你,挑拨你和韩隐之间的关系,这样的人,你还念她为何?”
她闭了眼眸道,“他手段狠绝,我不知如何面对。倘若日后我亦成了他的怀疑对象,恐将---”
“千雪!”耶律休哥止住她的口,横声道,“这样的话,你竟说的出口,他待你之心,我一路看在眼里。你若如此想,别说他会气你,连我都要骂你无心了?”
她转眸,起身坐在炕榻上,低眉不再言语。他无奈摇头道,“知瑶最近害喜害的厉害,我亦不便带她来,她甚是牵念你,你好好琢磨吧。”
倚靠窗栏,流连目光于菩提寺外,傍晚昏沙,山坡斜路,樵夫惬意。千雪不自禁转动着右手上玉扳指,“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你竟还记得?”旁边,杨四郎走来,她起身,开了门道,“这么晚了,四哥还来。”四郎进屋道,“是陪着公主来的,我与她说了,你住在这里。”“你怎不陪着她?”她问。他道,“是她叫我来劝你回去的。”
千雪低眉,望着窗外不语。他瞧着她桌上的书道,“当日,你和五郎甚喜他的诗,六郎曾阻止。不曾想,如今却成了绝笔。”旋即念道,“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此刻念来,我身竟如后主身,未免可笑?”
千雪道,“后主为了求生,四哥为了大义,怎可相提并论。”他撩眉,她笑道,“明日我便回去了。”他顿了顿,旋即点头道好。她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可是有话对我说?”
他瞅着她,轻声道,“七郎被耶律斜轸放走那日,是你叫人送信与五郎和遥撵彧的?”千雪点头。他黯淡了目光。她皱眉道,“可是有何不妥?”他凝眉道,“如此说来,走漏风声之人必是田无尽的主子!”千雪暗自思索,田无尽是赵恒送给她的人,按着历史,七郎是被大宋的内贼所害,而宋朝内唯一与七郎有仇恨的便是那丞相王进,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猛然一惊,原是田无尽把消息传到了赵恒手中,而赵恒却把七郎卖给了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