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底层女人的幸福

    第二天，大家接着发言，已经有三，四个人批判妈妈。

    命中不该绝！上边来了指示；挖蒙奸运动暂时停止。

    ‘那一耶——那一耶——远处传来悠扬，哀怨的歌声。

    她正在场院中和一帮社员干活，她们抬头望去，原来是母亲，在远处山坡下的草从中采寻着蘑菇。在哼唱着民歌。

    她常常在心里感叹音乐的感染力，无论它是多么的原始，没有经过修饰和升华。也无论听众是否有音乐修养。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一个民族传统的小调，确是能那样穿透人心，引起共鸣！

    她低下了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哎，李玉，你们姐妹的嗓子和你妈一样好！’有社员说。

    ‘看，李玉，你头发上爬上一个红蜘蛛，你要有好事！’小妮说。

    ‘咳，我还能有什么好事呢？不发生坏事就好了。’她说。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心底里还是多么希望有好事发生啊！

    第二天，妈妈传来信儿，让她回家一趟；‘家里被盗了！丢了一百尺布票！’

    这一百尺布票，是她们家攒了两年的布票。那时候，布票很值钱。一百尺布票就能卖五十块钱那！

    这年夏天，母亲起早贪黑打羊草，挣了伍拾块钱，准备换一下要烂了的被单，再给她和弟弟一人做件衣服。计划全泡了汤。

    可恨的小偷，把她家最值钱的东西偷走了！她懊恼的不行。

    母亲劝慰她；‘唉，是咱们命中不该有，我挣了五十，丢了五十，相抵了。你就想，妈妈没挣，布票也没丢吧’。

    小妮悄悄告诉她；‘有人提议，开除你，这人是谁，我就不说了，因为你跟胖丫吵架。但是队长不同意。胖丫的爸爸也不同意’。

    胖丫的爸爸大家都喊他老代表，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心地善良，正直，谁家有困难帮上忙的他都会去帮。

    他跟那人说；‘不都是孩子吗，吵个架算什么？人家孤儿寡母的容易吗’。

    因为他的人缘好，他的大儿子叛国投敌判了刑，蒙奸都没有挖到他的头上。

    小妮是她在生产队时相处的很好的女孩儿。比她大两岁。是本地社员的孩子，初中毕业后，回乡务农。

    妈妈说，小妮的眼睛叫丹凤眼，非常漂亮。黑黑的眉毛就像描画的一样。高鼻梁，鹅蛋脸，嘴唇微厚，按现在的叫法，这种嘴唇应该叫做性感。是个叫男孩子们想方设法接近和搭讪的女孩子。

    一次，三姐说，她听到一帮男孩子在议论小妮；‘你看着，我一定能处上小妮 ！’

    ‘那可不一定，那天小妮还跟我说话了呢 ’。

    ‘你俩儿光说没用，我妈和小妮她妈关系好，我让我妈去她家提亲！’

    但是，小妮是个有头脑有心计的女孩，她怕这些酗儿骚扰她，走到哪；‘哎，李玉，咱俩去洗衣服啊，’‘李玉 ，走，上厕所。’她成了她的小‘跟屁虫’。

    运动停止了，生产队恢复了平静。

    但那时还是文革时期，还是不断有新鲜事出现，使年轻的躁动的心得到发泄。

    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了，经常要半夜三更起来，一伙人排着队，海满地方小，没有什么地方去，就到铁道北胜利队的一个生产队，铁路小站家属区喊一圈口号。

    ‘坚决拥护伟大领袖毛主席！’

    伟大。光荣。正确的党万岁！

    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的最新指示！

    运动组长对她也不歧视，喊口号都是让她带头。

    春节了，生产队年底结算完，她们家还不错，开了18元钱，买完粮油，只剩2元钱。

    只有10岁的弟弟，不懂得家道的艰难，屋里屋外跑着哭； ‘过年了，什么好吃的也没有！’

    母亲无奈，拿那2元钱给他买了三斤苹果。

    周围的邻居们，大家日子过的也都很拮据。挨着她家最近的是宝元哥家，不知从哪里论的，跟她家还沾点亲。宝元哥三个孩子加宝元嫂，五口人，就他一个劳力。宝元嫂身体不太好，不能上生产队挣工分。

    ‘我的名字叫宝元，反过来就是元宝。我早晚是要发大财的！’乐观的宝元哥很受大家欢迎。‘呸！你发烧去吧，发烧你都买不起药吃。穷的叮当响，我这辈子跟你过的，唉，，，，。宝元嫂说。

    ‘李玉，我家来个亲戚，把你家那床好被借我一宿？’家里来了人，实在没有像样的被子，宝元嫂来借被子。

    ‘现在的日子，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秋天，打羊草挣了点钱，宝元嫂给宝元哥买了一条蓝秋裤，宝元哥高兴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