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夫人回来了，徐府陷入了一阵忙碌中，首先被叫到前厅祖宗祠前跪着的当属徐红岚跟徐紫岚，说来也怪那些姨娘多嘴，不做好榜样，硬要挑破离间，借着“请安”这个缘由，左扯右牵的，硬是把前天两姐妹打架的事情捅了出来。
徐红岚跟徐紫岚跪在那里低头不动了，李湖出现的时候，厅里是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呼吸，怕惊扰了眼珠子随着头的转动而转动的徐夫人。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场景！真不知道等会儿会发生多大的风暴，本着看热闹的情形，李湖蹑手蹑脚地站在二姨娘跟三姨娘之间，她们两个，经常是今天你出场，明天我捣乱的唱着双簧。
“母亲，红岚错了！”最后，还是徐红岚提出道歉的意思，要是再不说，场面更加紧张，徐夫人是不会主动说的，她那股威严的样子不言而紧张。经过那么久的相处，李湖也知道她表面冷淡，内心火热，能主持整个徐府，也是有把刷子的。
“娘亲，就是她先打我。”徐紫岚抬起头来伸手指着徐红岚委屈地揉揉自己的胳膊，欲落泪，“娘亲，可疼可疼了！”
昨天还活蹦乱跳地拦着李湖不给出门，今天就撒娇，摆明了睁眼说瞎话。
“噗嗤！”二姨娘帕子遮住的嘴巴没忍住，不知道哪里愉悦了她，就那么笑了出来，我跟徐夫人四道眼光扫过去，她马上闭嘴低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狠狠踩了一下她的脚，她瞪我一下接着便安静了。
“宅门府邸的，哪个没有个小打小闹的？兄弟们互相残杀，姐妹们互相陷害的，都是平常事情！”徐夫人接过明翠递过来的竹鞭，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端起一旁的茶便喝了一口。
今天她是要走和平路线吗？李湖有点诧异地看着徐夫人，这就见证了她的沉稳，真想知道她发脾气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对你们不好了！”徐夫人放下茶杯盖好盖子，手放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端坐着看着底下的两人，“吃穿用度，平常百姓都比不上，玄现在正在跟进账本，每家院子的用处，都花在哪里，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为此，你们也没有什么异议的。”说完这些，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府门府外，门道相同，保管不了那个丫头或是小厮无意中透露了一些事情，外边个百姓啊，吃不香睡不好的，瞅着大家族个小事说事，一会儿工夫，家家闲聊就说起了徐富商的妹妹们，沾着个银钱，拿着从百姓得来的钱不安分守己地过着日子，倒打起架来了。试想想，哪家个好公子乐意娶个爱打架的媳妇？”
李湖一直都知道徐夫人是有担当的，看在眼里，瞧在心里，就是不说出来。这样的人，明白事理，本应该是个高兴的人，可她就是冷淡地看不到一丝高兴。
“红岚，自七岁你姨娘离去，你就倍感懂事，每天准时到我这里来请安，回去也安分地跟婆子学刺绣，这一学，也上瘾了，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便让你绣了给自己添妆，或许是我对你不够关心吧，让你憋屈了好多年，到今年刚想说个好亲事给你，婚姻啊，碰对了就是好的，没有也年岁还小，过个一两年的，总会有人家的，可你倒好，误解了所有的人，以为我们对你不好，埋怨也不会，一个姑娘家就去城外树林里上吊了！如今你也学了学识，懂了不少，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当初那么做，是否对得起我跟你大哥？”
“母亲，对不起！”徐红岚抬起头来眼泪盈眶地说。
“你也别哭，过去的事，成不了什么事！”徐夫人平静地说道，“你大哥，从小跟着你爹闯荡，就过年才回家团聚，在外头吃了多少苦，无非是本着自己是家中的男儿，有份担子挑着！可他从来没有说过抱怨的话，你们看不到他的辛苦，就躲在宅门里打起来了！有没有想过，自家姐妹都不互相提携，这家还有什么希望？”眼神扫视众姨娘，话里话外，她们赶紧低下了头。
“还有你，紫岚！”徐夫人对徐紫岚说道，刚才一直留意着她得意的神情，“紫岚，你是我亲生的，性子是什么样子，我一清二楚，十四岁了，明天也该给你说亲了，却从来不知道怎么去做个好女子！”
“娘，我！”徐紫岚抬起头来要反驳。
“平时不好好地休养，就想着抓着别人的把柄说事！那些个庶出的妹妹招惹你什么了？你要把她们最喜欢的东西抢走了？什么都想着自己，什么都怕我们亏待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每次你向项博提一下要什么东西，他哪次没满足你的？咱们家是商人，规矩没有官员们的多，也没拘着你们，你们要这样对待我！”徐夫人再次说道，“这些日子，玄也跟我说过，徐家的姑娘，个个出挑得干净利落，是不是应该多多在外边走动走动呢？我一直在想啊，出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毕竟以后都要嫁人的，最怕婆家人问起外边的市井都有些什么，答不上来，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最怕他们上门问缘由。可是，在家都那么喜欢吵闹，这出去了，还能收敛性子吗？”
“姐姐，倘若四小姐若是出去了，一定会乖乖地不惹事！”五姨娘快速走上前一步，替自己的女儿说话，她知道，女孩子出去之后，见到的人自然会多些，争取弄个好姻缘什么的，也跟着沾光了。
“姐姐，五小姐也会好好不惹事！”三姨娘一听，也赶紧帮着自己的女儿说好话。
“是是是，七小姐最近都学会刺绣了，让她到铺子里瞧瞧，也学着各色的样式，学成了好帮着家里出分力。”二姨娘甩着帕子出列。
关于女儿的事情上，她们倒一致了。当然，那些庶出的小姐们，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的，我是很少见到，就算见到了，她们也不会跟我说话，所以，到底哪个是哪个的孩子，我真是不知道。
“行了！”徐夫人大声一点打断了即将要说话的四姨娘，“这事以后再说！今儿说两位大的。”
又是一场静谧。
“夫人，时辰不早了，该用午膳了！”明翠出去一会儿后，回来在徐夫人的耳边说道。
“搁着吧！”徐夫人摆摆手，用帕子擦擦手，“今儿，我不想用竹鞭打醒你们！性子骄纵也好，懦弱也罢，也改变不了了，自从玄请了教习礼仪嬷嬷跟认字的女夫子之后，红岚也变得不一样了，族长说得对，商人的女儿也得懂个字的，别将来有人问了怎么经商？说不出来，笑掉大牙了丢了府中的面子让项博抬不起头来。从明儿开始，把项博隔壁的那个院子腾出来吧，府中的小姐们，都到那边跟着学习！当然，若是不想学的，我也不会强求的。”
“姐姐肯替她们着想，是最好不过了！小七，快向母亲道谢。”二姨娘赶紧把七姑娘，也就七八岁的小女孩拖了出来，按着她跪下磕头，这一做，其他的也跟着做了。
“行了行了，除了二小姐跟三小姐在祠堂外跪着都下去用午膳吧！”徐夫人摆摆手，伸手给明翠站起来。
“娘亲，我为什么要接受惩罚？”徐紫岚站起来不服气地问道。
“给我跪好！”徐夫人眼神瞪过来，她赶紧跪下，“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都十四岁了，好命的都是孩子的娘了，还这么不懂规矩！”走了两步，回头叫住了正在往门外走的我，“玄，你跟我进来！”
“我？”李湖指了指自己，貌似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难道徐项博跟秋颂的事有人爆发了？她知道我是同伙先把我给治罪了？
“进来跟我一起用膳吧！”徐夫人点点头，李湖只得跟了上去。
吃饭的时候，徐夫人是不喜欢别人说话的，所以李湖每夹一样菜都会留意她脸上的表情，无风无波的，一点要发怒的样子也没有，略微有些失望。
当李湖吃完了，她还在安静地吃饭，不得不数着米粒继续吃着。
“玄，到我房间里来吧！明翠在门外守着。”徐夫人吃完后，一抬手，便有人送上一杯茶，她喝完之后，站起来对李湖说。
“是！”李湖跟明翠异口同声地说道。
跟着徐夫人进了她的房间，她把李湖带到衣柜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粉色的小衣裳递给我。
“奶奶你这是？”李湖奇怪地看着那漂亮的衣裳，是她给我做的？太荣幸了吧？
“这不是给你穿的，而是我小时候的衣裳！”徐夫人看着那衣服沉思了好久，眉宇间透露着痛苦的神色，李湖一直都在想她是不是有苦衷，今天看来是真的。
“为什么？”李湖问，她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见到你第一眼，我便嫉妒了！”徐夫人牵着她走到窗子边，在李湖苦想她话的意思时，指着窗外的院落说道，“看到那棵白花了吗？”
“看到了！”李湖费了很大力气才看到花盆边有棵小小的草，开着一朵小小的白花，她想告诉我什么？
“那棵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直都在那里，一直都开着一朵白花，后来我才知道是项博的爹托人绣的绣品！亘久不变地永恒生长着！”徐夫人对着李湖解释，“或许你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带你进来跟你说这话，今天我告诉你吧，你长得太像我小时候了，无忧无虑，有点小聪明！本以为会很好地快乐下去，哪知道快乐如此短暂，留下了空洞的沉默！玄，有时候我会在想，你会不会走上我的这条路呢？所有的一切苦都不往肚子里吞？看到你，我怜惜了！”我看到了她的眼泪往下流，“你的心智根本就不可能是个孝子，可身体却真的是个孝子，这也是让我放心的，玄，我是没心情去管理那些东西了，你如今也是徐家的孩子，以后，就帮着项博点吧，他一个人，太苦了！”
“徐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话的精髓是什么，但我会尽力帮助项博兄的。”李湖抬起头真切地说道，她的苦，从来不愿意说，我只能猜测。
“这件衣裳，就给你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持今天的样子！”徐夫人蹲下来，扶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咱们女人，不管做得好不好，都会被人说闲话，既然如此，何不随意些，这也是我一直纵容她们的原因。可如今想来，是错了！以后，你就担待点，多多教教她们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李湖问，为什么她给我的感觉是在交代遗言，交代未完的事情，去了一次上香，她就变成这个样子？
“没事！”徐夫人摇摇头，“我要说也就这么些了，你出去吧，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她让李湖出去。
“好！”李湖明着出去，转了个弯，快速躲在窗子外边的墙角边偷听着。
“夫人，你真放心把一切交给玄吗？她还那么小！”明翠小声地问道。
“目前也没几个可以相信的，玄虽小，却不简单，可以帮着项博。”徐夫人咳嗽了一声，貌似问题很严重。
“夫人！”
“别说了，我想休息了！”徐夫人摆摆手，接着便听到走路的声音。等了很久，我都没有再听到什么。
这徐夫人的嘴巴还真是严，什么也不说。
“明翠！”李湖放好东西后，便回去找明翠，她正在那里晒东西。
“玄！”明翠诧异地看她一下，接着便了然，“你是来问我夫人的事情吧！”
“没错，你会告诉我的吧！”李湖点点头。
“夫人时日无多了！”明翠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李湖紧张地问道。
“回府的途中，马车碰到了石头，撞了，大夫说，夫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难以医治，恐怕活不久了！”明翠擦了擦眼泪，“请玄不要告诉任何人，夫人不想别人知道。”
“哦！”李湖除了表示一下听到，再也没有其他办法。
内伤？看徐夫人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得了内伤的，难道她掩饰得太好？不行，我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