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村史杂谈

    星期六放学归来，华南他们发现冼显鹤和华北在凉亭玩，连书包也没放回家，就涌到凉亭里来了。这时候的孩子们一点也没有把冼显鹤当作老爷爷和他们的家庭教师看待，仿佛与同龄人一般。华中攀着他的肩头，华西拉着他的手，华娘去摸他的白胡须，弄得他呵呵笑。华南年纪大点，他去抱华北。

    “五一叔爷，”华南忽然道，“和我们说说村史如何？”

    冼显鹤看了一眼华南，又看一遍华中他们，连华月都渴望他说说。于是，他点点头。但他有一个条件，要求他们听后牢记自己是冼氏一分子，将来别做出有害冼姓人的事。

    华南他们点头应允。

    咳咳，冼显鹤清了清喉咙，然后眼睛望向中湾那边。

    “我们村冼姓的先祖，原是居住在中湾那边的四月八大塘，属兴业县石达堡管辖。那时，我们的祖先很穷，穷得没钱葬父。

    “百业以孝为先，没钱葬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事办妥了。好在我们的先祖山岭多，就把其中一只岭，卖给了附近的客家人。

    “可到来年开春，却发觉客家人把我们先祖的十个山头都种上了农作物。我们的先祖去理论，才知客家人做了手脚。把字句上的一字加了一竖，成了十字。

    “白纸黑字没得说，心想如此受人欺负，另寻去处吧。”

    “所以就搬来现在这里了。”

    冼显鹤望了一眼华南，点点头。

    “刚搬来的时候，”冼显鹤又说，“我们的祖先是在大村榕木顶那边住的。

    “据风水大师说，我们村的住址是天女散花地。果然我们的先祖一住下来，就连生五子，就是我们现在村中的五大房。”

    啊。

    “龙湾发脉松灵厚，雀弼为栏锦秀鹦；大岭山高瞻北斗，西寨原来是印星；墨砚锃锃沙儿岭，河水滔滔狮子城；平塘耸高来朝拜，长祺暗出护庄兵。这些就是我们村的景点吧？”

    “对对对，华南你真有两下子。”

    “那么，”华南有点不好意思的接着问，“我们村建址到现在，有多少时间了？”

    “唔，具体多少年没有记载，大约400年左右吧，但明初搬来倒是可以肯定的——因我们从始祖冼明禅那代算起至今，已传嗣有二十代余代。”

    “五一叔爷，我们村出过多少大官？”

    “华中你提的大官大到什么情度？”

    “比如省长，或中央委员。”

    “这倒没有听说过。大概是我们村的住址喝形象仙女散花吧！但在历史上，我们冼村也是仕途通达，登科晋爵的。八世祖冼存，就于明永乐年间之戊子科生任南雄通判。还有一个于明景泰年间中贡生，任宾州吏。这两祖高风亮节而又才学过人，当朝皇帝十分宠信，便钦立围官牌坊以圣赏。此围官石坊高七尺，宽二尺，有官兵护卫。晚上，官灯火映红一片天，多大的官员经过此地都必须下马行走。十世祖冼业潘更胜一筹，乃清咸丰朝第一状元，受当朝荣题一匾：‘文魁伴水’。十二世祖冼文经也不错，他精通炮术，被封为六品军官，并赠800磅大炮一门。此炮命名为‘文经大炮’。又官题一匾：‘扫拔天池’。解放后一两个县级局长也是有的。唔，”冼显鹤望向华中，“你长大后，当一个象你说的大官那样，给五一叔爷看看？”

    “这个……五一叔爷，那你得寿老一点。”

    “华中，你这小家伙！”

    华南和华西他们都笑了。

    笑过之后，华南又问：“五一叔爷，听说我们村榄山社那块石碑是从湛江同心村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我们村的，是吧？”

    “这里有点出入。那石碑是从湛江同心村来的不假。但，它只来到担水岭头河那边的周屋，就坐在那里休息了。

    “当时，古城村人看到这块石碑极具灵性，就拿铁链来想扛它回古城村。可几个年青人，不管怎么使劲，却就是抬不起来，别说扛回去了。

    “这事让我们村人知道了。心说：这石碑从你们古城村经过，不停在你们那里，却来我们冼村的地界，一定是看到我们冼村民风纯朴，山青水秀，来保佑我们的。于是，拿起扁担和干禾杆，匆匆的就去扛这石碑。

    “你们说怪不怪！古城人用铁链抬不动，我们冼村人用几抓禾杆就把它抬回来了。

    “而更怪的还在后头。我们村人把它抬回来后不知放在那里供奉，就先放在靠担水岭头的河边，准备来日再议。那知第二天众人去一看，那石碑已自己从河边挪到担水岭头顶，背东面西，突兀兀的站在那里。

    “万物出于自然啊！

    “于是，那块石碑从那时起，就在那里一直接受冼村人的香火到现在。”

    “哎，五一叔爷，那石碑有灵么？”

    “这个嘛，”他看了华贞一眼，“唔，怎么说好呢！你说不灵，我们冼姓人在这里生活几百年了，人口已将近两千。旱涝、地震、兵荒马乱这些事从来就没有在村中发生过。就是清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黄鼎凤铲石达堡，而我们村损失最少。还有1916年那次瘟疫，也是轻来簿过。”

    啊。

    “哎，五一叔爷，我们南苑前面的钟湾又是怎么回事？”

    冼显鹤又看了一眼华南，心说：这小家伙事真多。但他面上却是不厌其烦地说：

    “我们先祖住在四月八大塘时，在钟湾那边岸上立有五显华光庙。庙里有一只铜钟，是有人专门敲钟礼奉菩萨的。

    “庙里的钟吸纳香火，自有了灵性。

    “一天，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只一样的钟，在庙的上空盘旋，且发出刺耳的铮鸣。它仿佛在忌妒庙里的钟，接受了无限的香火，要来分一杯羹似的。于是，庙里的钟不忿了，就挣脱吊环，冲上天空与那钟争个高低。

    “天空中两钟在争斗。你碰一下他的脚，他撞一下你的肩，当当之声震天。一在扞卫自己的尊严，一在掳夺他人成果，斗得难解难分。

    “它们斗下斗下，斗到了钟湾的上空。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霞光万道，且伴随着霞光出现一只巨掌。巨掌越伸越长，一下子就把正在酣斗的两只钟压到钟湾里，两道水柱这时冲天而起，有几丈那么高。当然，钟湾这名字，是后来才起的。”

    啊。一群孝听得入了神。

    一支烟功夫后，华月问：“爷爷，我们冼姓人是不是一开始就住在四月八大塘的？”

    “不是的。”冼显鹤道。他的目光显得很幽远：“住在四月八大塘前，是在兴业博爱那里的。而博爱那里是从桂平搬来的。桂平以前又是从广东南海那里来的。”

    “五一叔爷，听我爸说，我们的姓是从沈姓演变出来的，是吗？”

    “华南你爸说得不错。先祖原名沈纳，因当时与荆珂刺秦皇的事有牵连。为避祸，将沈改为冼。”

    原来是这样。

    “五一叔爷，我们姓冼的有什么名人么？”

    “有。民族英雄冼夫人、音乐家冼星海，石达堡天丘坟里的英烈也有我们冼村人。还有……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