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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轱辘驶瘪了,铁鞋踏破了,这是虚构的。

    思岳曾颐使,女儿皆还家,这是真实的。

    金窝银窝比不上狗窝。鸡窝鸭窝比不上燕窝。胡娅、胡妮姊妹嗅着老妈用一根根拔了丢火里的白头发熬成的银耳燕窝汤,隐情惜己,噤若寒蝉,此中滋味难全说。

    小心肝儿唷!小心头肉儿唷!啊唷啊唷,饿坏了吧?看看,看看,脸蛋蜡黄蜡黄的……

    一个张口结舌目直眦紧。

    一个只是这样问,有别的什么可吃么?

    家长的手段总是可疑的。

    家长的手段总是有限的:利诱,威逼,无三。

    两个被先后叫进了房间。

    妮娃子,跟老妈说说心里话。以前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了,老妈保证也不打也不怪你。上回,都怪老妈一时冲动,砸烂了你的手机……。瞧,老妈赔给你一款最新的,很贵的,应该很适合你。——快转过脸来,来快快,娃乖!怎样,欢不欢喜?

    胡妮歪脖儿伸进老妈递过来的盒子,朝里瞥,吐小舌头,大头像货郎鼓竖起点的。

    嗯,怎么说呢…那小玩闹…有没有…怎么样你俩到底?

    老妈,我跟姐…都是自愿跟他的。他太有才了不骗你,他可——对…对不起哦老妈老妈,我我我刚是不是又讲错话了……

    那小玩闹…竟…睡了你俩?

    这回,胡妮发音改了怯怯地……嗯嗯。

    老妈颤微嘴唇,背过正面去。止恸之殇,双沟激流无声,力道洇透颅背,如荞茉凉粉淋了一头。胡妮不知所措,煞是羞愧。

    也不知过了好久,就只听见房间里,传出胡妮很凶的哭浪,铿锵覆辙——

    ……呜了哇我对不起爸妈我……

    ……呜了哇我对不起老师同学我……

    ……呜了哇我对不起党和人民我……

    收尾结句是,我…呜…发…呜…誓…呜…再也不跟姓曹的见面了我…呜呜呜了哇……

    ……  ……

    轮到胡娅的时候,先则是没命地寻死觅活,后则是无穷的一脸漠然。

    她不理会老妈。不理会妹子。她不愿托出真相。她认为,她与曹思岳之间有真正的感情(是不是爱情则另一说)。由心生鄙夷,至相生鄙夷,她鄙夷眼前一切。任你花言巧语,任你甜蜜的种子飞满天,撬不开我口紧如瓶,搬石头砸天无计可施。

    后来,她亦向父母承诺,再不会找曹思岳去。但决不怂恿家人向曹思岳家索赔,决不指认曹思岳犯**——她认为根本不算犯**,决不出卖感情,决不作怀孕伪证。下个月,她很快又有了新的男友,生活依旧糜烂无奇。后话不表。

    意见难于统一的情况下,娃她爸——胡家最高发言人(配合前文的措辞,以下称胡家男人)下令:坚决狠下心来,硬生生关起姊妹俩——“俩不要脸的东西”,关两个礼拜的禁闭,反省思过,不准上学,更不准上网。——反正这会子学校暑假班也快完了,反正考试已经耽误了,反正落下点功课可以雇个女大学生来给补补。

    法定午休时间,深密而巨硕的叶叶梧桐当作天然窗帘,拒绝媚阳普照。

    胡家男人骑着胡家女人在床上,边庆祝边前后斟酌。

    我说,明天,那小玩闹得放生了,公家可不向着咱。

    咱绞尽脑汁,调动那多关怀,总算摸清他曹家底细,却是那种既没钱又没势的。真是人讲的好鞋踩臭狗屎了z家女人不舒服道。

    亏不能白吃地,便宜不能白占地。哪怕他是乞丐哩,哪怕他家亲娘下地下室卖逼他家老子当鸭子哩,也得要把咱娃们处女膜的钱给老子连本带息补回来——不止钱的事呢还!必须仔细敲他家一笔竹杠!妈拉巴子,不然叫什么东西话,委实出不来这口气!叫什么东西话,叫他妈逼价值守恒。你说,起步价开多少合式你说?——胡家男人换了个姿势,——嗳,翻个面,再打一炮。今天火力怎么这么壮!

    约18:30,胡家军浩浩汤汤,玩似的上杆子伐曹,战车停泊在小区外边。

    大道显得狭窄。

    男子汉们效法先贤攻城手册,施展拳脚冲撞防盗门。女子汉们阵前叫骂。

    狗日!开门!

    口令错误,应该喊芝麻,所以门是不能开的。

    一位曹妈妈小学时候的副班长——赶巧于半点钟前抵达,兴致勃勃提了老乡土产来探望阔别了三十年的“闺蜜”。思俏透过潜望镜又透过猫眼观察再返回视网膜成像,首先吓坏了,面如土色和菜色之间。副班长和曹妈妈隐在远窗角落慌神耳语,没想到再见一面如此惊世骇俗,犹记当年之打砸抢活动,未遑多逊?

    三个弱女子大气不敢吐,现创现学一套聋哑语法,仅供内部参考。

    这样捱啊捱,捱到嫦娥划船出来臭美了。四围万家灯火,此间一盏未明。胡家只好面对现实。忒不巧了,人没在家,天知缩哪壳里躲了去。

    楼下一位开杂货铺的大娘牵着近她两倍身高的赤膊儿子挺身而出:你们闹什么闹,楼上楼下要不要休息啦?

    胡家女人上前万福,与大娘把前前后后诉了遍儿苦。大娘也抹干眼角表示同情理解。赤膊儿子说,大伙儿撤吧,人昨天就没在家了。那家老实,妈妈残废,老头也不容易半生苦命,儿子么巧该落生嘴硬这户儿的,糊里八涂甩鼻涕不上墙的,动不动气得瘫老妈子夜半鬼哭狼喊,我们上楼劝个架什么的可算家常便饭。命哎!总不能生两个都给怹家遇着都像他姐姐。不争气咋整呢,可能主要还是人小不懂事……。——别说那倒楣孩子倒趁个嘴儿抹甜的,经常下楼买烟照顾我家生意哩。

    曹爸爸那块加班到点收拾停当,铜锁榫头入眼,眼么前忽觉咸热,一列车队眨过险些撞脸熟,正是胡家人马。他速掉马头,还走小道绕行。三岔口,听老婆电话,拟明日全家投靠某亲戚寓所暂避。

    车队旋即杀到曹爸爸的午餐店。怎一个黑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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