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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侍郎府,前院花厅。

    仇正鸾品着香茗,很是优闲,坐在一旁陪着他的总管裴国忠却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位忠国公府的世子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老爷裴思谦还未从礼部回府,家中没有男主人可以待客,裴国思只好作陪,好在仇正鸾也不嫌弃他身分低微,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开聊着,问了问现在侍郎府的情况,又聊了几句和牛之牧相关的事,倒也没有冷场。

    裴国忠心底里嘀咕,难道仇大公子也看上了自家大小姐,否则最近怎么频频来访?

    仇大公子来了也没什么正事,就是在花厅里坐坐,有时候大小姐出来见他一见,聊上两句话也就回去闺房了。

    裴思谦也见过仇正鸾两次,两人也没聊什么正经内容,只是喝了两杯茶,裴思谦也不赶他,仇正鸾也笑咪咪地坐了一会儿就走。

    今天也是如此,仇正鸾喝了两杯茶,向外看了看,然后懒洋洋地站起身来,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吃饭了。」

    裴国忠假惺惺地挽留:「如果公子不嫌弃,不如就在我们府里吃顿便饭吧?」

    仇正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我可真的留下啦?」

    裴国忠脸色一僵,随即笑道:「那可真是荣幸啊,小的这就吩咐厨房去准备几个好菜。」

    仇正鸾哈哈一笑,「算啦,你可真不如牛之牧诚实,他不爱留我就直接撵人,哪里像你这样假惺惺地陪笑,让人看了没趣,我走啦。」

    裴国忠满脸黑线地一直恭送这位仇大公子到大门口,亲自侍奉他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缓缓离开了,他才直起腰,松了口气。

    都是大爷,他再不喜欢又怎么得罪得起?当然只能在旁陪笑,结果陪笑也被人嫌,说到底,他就是没有牛之牧那么厉害,什么样的人都能招待。

    仇正鸾的奢华马车里。

    一身青衣小厮打扮的裴清荷正兴奋地问仇正鸾:「仇大哥,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像不像个小厮?」

    仇正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身着小厮样式的青布衣,那布却是极为媳用作贡品的三梭布,此布光洁细密轻如飞花,只用眼看就觉得柔软舒适,据说皇帝都用此布做贴身衣穿,就只为它异常的舒适,没想到这丫头却奢侈地用来做外衣,还弄了个小厮样式。

    仇正鸾幸灾乐祸地想,看来小姑娘也是从小习惯了锦衣玉食,老牛还得加把劲,多挣点家产才供得起这位姑奶奶啊。

    「仇大哥,问你话呢!我穿这衣服好不好看?不好看的话我还要再换回女装喔!」见仇正鸾的眼神飘忽,神思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裴清荷再次追问。

    仇正鸾忙道:「好看C看!咱们裴大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出门在外别招摇,还是穿这身小厮衣裳吧。」

    裴清荷这娇滴滴的模样,就算打扮成青衣小厮,也是唇红齿白的绝色少年,这下她不仅会招惹好女色之人,就连好男色之人搞不好都想对她出手呢。

    仇正鸾此时总算稍微有点明白牛之牧的苦衷了,这么少根筋的绝世美女实在让人不放心,恨不得时刻守着她,寸步不离才好,不然不知道她会惹出什么桃花呢。

    偷偷溜出侍郎府的主意自然是裴清荷出的,她派人送信给仇正鸾,请他配合,她则打扮成仇正鸾的小厮模样混出侍郎府,这才有了这「私奔记」。

    仇正鸾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少爷,他最爱看闷骚古板的牛之牧闹笑话,所以此事他也没有提前通知牛之牧,就兴高采烈地配合裴清荷玩起跷家的游戏,并且还一举成功。

    裴清荷此次出门是为了探望牛之牧,虽然仇正鸾说牛之牧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裴清荷没有亲眼见到,还是无法放心,加上父亲禁止她嫁给牛之牧,她意气用事之下,干脆决定偷偷溜出来。

    马车离开了侍郎府,沿着宽敞的干道一路向东前行,京城从初建时就有「西贵东富」的传统,侍郎府在西城的贵人区沾了点边,而现在显然是要去东城富商云集的区域。

    最终马车驶进了一所中等大小的三进院落里,马车在门口停下,仇正鸾先跳下车,然后裴清荷就迫不及待地跟着跳了下来,她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座垂花门,不由暗自咋舌。

    这座垂花门建在五层的青石台阶上,建筑相当华丽,向外一侧的梁头雕成罕见的云头形状,在梁头下,是对倒悬的短柱,处于下方的短柱头部雕饰出莲瓣,即所谓的「垂莲柱」,垂花门的两侧为对缝精致的砖墙,砖墙上每隔几尺就有同样装饰精美的花窗。

    仅仅一座垂花门就昭示出了这座宅子绝非普通民宅,如此精致精美的建筑,普通富商之家是没资格居住的。

    裴清荷问:「这是谁的宅子?三殿下的外宅吗?」

    仇正鸾正走着路,听了她的话,差点打了个踉跄,这是三殿下的宅子不假,但是叫外宅多难听啊,老牛被三殿下养在外宅里,那老牛成什么了?

    「这是三殿下的私宅,不过他很少来这边。」仇正鸾回答道。

    「那这里算是三殿下的一个秘密基地吗?用来做一些不可告人之事的?」裴清荷依然好奇万分。

    仇正鸾无语。

    姑娘,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直白?这性格如果进了官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仇正鸾一副苦恼模样,裴清荷笑了笑道:「是不是我不该问出口?我知道官场上不管做什么不光彩的事,大家都不说出口,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别苦着脸了,我不说了,就因为信任你,才敢什么都和你说的。」

    仇正鸾揉了揉脸,万分真诚地说:「这份荣幸你还是留给老牛吧,我承受不起。」

    两人「说说笑笑」着直奔内宅,牛之牧正在里面静养疗伤。

    这座院落的主宅是一座大三间的堂屋,东西两侧还有厢房,院落里种植了许多月季,浅红深红地正在绚烂盛开。

    裴清荷愉悦地说:「我最喜欢月季了,花期长,又好栽培,不是那种娇弱难养的花。」

    仇正鸾转头看了看国色天香的裴清荷,心下暗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认为你和月季一样好养。

    在院门口值守的婆子见来客了,急忙蹲身施礼,又要回屋去禀报,裴清荷伸手拦住了她,说:「不必禀报了,我们悄悄进去,给他个惊喜。」

    仇正鸾低下头狡诈地笑,心想,只怕有惊没有喜喔。

    两人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进堂屋,却听到东间的内室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公子,您这样舒服不舒服?还要不要奴婢……」

    话还没听完,裴清荷已经气到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她把手里的提盒塞到仇正鸾的怀里,自己一伸手掀开了内间的绣花门帘,怒气冲冲地闯进去,却见牛之牧正裸着上身趴在床榻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正在为他披上衣裳。

    裴清荷一看顿时就急红了眼,上前大喝一声:「牛之牧!几天不见,你可真享福啊,有美女伺候了是吧?我为你担心到吃不下睡不着,你却在这里依红偎翠,乐不思蜀了。你太过分了!」

    牛之牧正被这个为他换药的丫鬟弄得心烦,刚想发火赶人,忽然耳边就响起一记炸雷,直接就把他炸得翻身坐了起来,结果他一起身,衣裳滑落,露出了身子上缠得厚厚的白纱布,从胸膛到腰际,就连左胳膊上都缠得厚厚实实的。

    刚刚还在生气跳脚的裴清荷顿时慌了神,伸手推开那名碍眼的丫鬟,抢步到床榻前,手指颤抖地轻轻抚摸着牛之牧身上那些纱布,颤声问道:「怎么伤这么重?这么多天还没好?」

    牛之牧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傻傻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后发现她真的跑来了,才陡然皱起了剑眉,压抑着怒气喝道:「你又私自偷跑出府了?我怎么叮嘱你的?你知不知道外面太危险,你擅自出门会惹祸的?」

    裴清荷原本正有满腔的柔情密意,满腹的担忧焦虑,被他这么一念,顿时也恼了,立刻呛声道:「是啊,我不该出门,我就该傻乎乎地闷在内宅里,傻乎乎地等着也许永远不会去娶我的心上人是吧?我要不来,怎么能见到你过得这么好呢?牛之牧,你这个大混蛋!」

    牛之牧的脸色越发铁青了,只是他在裴清荷面前一向不善于辩解,只能狠狠瞪了始作俑者的仇正鸾一眼。

    仇正惊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虽然贵为忠国公府的世子,其实亲母早逝,继母恶毒,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呀,继母总是塞女人给他,想诱得他沉迷酒色,掏空身子,荒废前途,他屋里的女人太多了,只好顺手塞一个到老牛这里来,让她伺候受伤的老牛,他也是好心啊,对不对?

    他才不会承认他就是想看老牛的笑话呢。

    他一直觉得老牛这人适合当兄弟,当同僚也非常出色,但是当个男人就有点丢人,这么宠这位大小姐,老牛以后一定会什么都听她的。

    仇正鸾就是想让老牛多见识几个女人,多经历一起了环肥燕瘦都品尝过了,自然也就会平常心,不会再把一个女人捧成心肝宝贝,任她作威作福。

    不过啊,从今天的效果来看,他的计画似乎彻底失败了,老牛这值家伙根本就是无可救药了。

    裴清荷没有注意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她正伤心到不行,转身从仇正鸾怀里又抢回自己的提盒,放到床榻一边的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一样一样取出各种食品,边取边说:「我听说你受了伤,失血过多,所以特意亲手为你做了许多补血的汤水和菜馆。」

    把这些食物都取出来,她把空盒子重新扣上后,转身看向牛之牧,一向清亮妩媚的大眼睛里此时已经泪光隐隐,她对他说:「我本来想以后天天为你做,让你早日恢复,好去参加你说的武举考试,但既然你身边已经有美人伺候,想必也就不缺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你送饭,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

    话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她的脚还没迈出去,手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她生气地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那双大手带进了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

    她生气地打他,下手时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

    仇正鸾拉着碍眼的丫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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