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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若有来生,不做宫中人(三)

    “子陌,你怎么哭了?”

    这一开口,将我从幻想的世界里又无情的拉回了现实,打破了方才的宁静,我急忙站起身来,自己扶着袖口擦了擦眼角。

    展颜一笑:“有你在,就好。”此刻的笑容那样苦涩连我自己也能实切的感受到,也不知道这个傻子会不会看穿。

    “你怎么来了?”我忽然想到。

    他惊奇的看着我抓在手里的纸鸢线,顺着方向看去,一脸的厌恶,看来是嫌弃我的纸鸢做的不好,不一会儿,风大了些,纸鸢承受不起拉力,径直的掉了下来,我以为又会落到那梅花树上,没想到这次竟找了缝隙掉了下来,落入泥土。

    我急忙前去捡起来,偏蓝色的纸落在泥土上,占了些许泥浆,我心疼的拿出手绢擦拭着,二皇子不解我的举动,问道:“一个这么丑的纸鸢,子陌你很喜欢吗?”

    微蹙峨眉,是啊,这纸鸢的确有些丑,我淡淡的笑道:“恩,很喜欢。”

    他不解的接过来,仔细了检查了一遍,看着我提的那行字,他扭头艰难的认到:“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我很惊讶,他居然能识的所有的字!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凉变清凉。我只愿自己可以如这句话般自作清歌,自由欢唱,随着微风轻轻萦绕空中,使自己能在炎热的火海般,找到一片清幽凉爽的归处。

    “你如何识得这些字?”

    二皇子看着我,两眼光辉熠熠的说:“小时候母妃教过我的。”

    他那么小的事情都记得如此清楚,连学过的东西的能记得,我觉得他不是傻,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只活在自己幻想的回忆里,因为只有那段记忆最美好,潜意识的逃避者残酷的打击,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少可以忘却伤痛,有时候真是羡慕他。

    我静静的看着他拿着脏了的纸鸢一个人玩儿着,一直想将它放上天空,天真烂漫的样子,感染了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我喃喃的自言自语:“若是我能如你一般天真烂漫,生活在深宫,多好,只是命运半点不由人,越是想好好活,越由不得你,如果我真的成功了,以后我们也不可以这样随意了,你不可唤我子陌,我也要避讳与你接触,所以最好还是擦肩而过吧,若是我失败了,只怕会打入哪一处见不得光的宫中,守候一生,随枯叶般落于此处,归于此处。虽然今日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还是羡慕你,愿着丑陋的纸鸢能够如菩提般保佑你,默默地祝福你早日归国,侍奉双亲。愿来生,我不再是弃婴,不再是这宫闱之人。”

    纸鸢仿佛听到我的话语,竟然被二皇子放飞了起来,他开心的拍着手,走过来朝我笑道:“子陌,你看,飞起来了。”

    我微笑的看着天上的纸鸢,如蓝天般蓝。

    “子陌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到呢。”二皇子此刻才注意到我方才那喃喃的自语,我只笑了笑依旧望着那飞起来的纸鸢。

    看着满地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梅花,与飞上天空的纸鸢,一个默默无闻,淡淡归于尘土,一个居高临下,静静翱于上空。忽然就万千感慨。

    静静的回到亭中倚亭望苑,却未发现二皇子此刻一直看着我,忽然听得他一句话:“子陌,这些天我心里有些不开心。”

    “哦?”

    “我有件事情骗了你,又见你对我这么好,心里更不开心。”二皇子的神情就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害怕父母责怪的虚心,我淡淡的笑说:“原来小煜还有事情瞒着我呢?”

    心想一个孩子能瞒得我什么事,并未在意。

    他收了纸鸢,坐到我身边,继续说:“你送来的画像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像不像父皇母妃现在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很喜欢,画像里的人我就当他们是我的父皇母妃,因为是子陌画的,所以我很喜欢。”

    听他这样说,我甚是安慰。

    “只是,我想告诉子陌,我杀了人,我很害怕。”我赫然转头看向他,努力的从他眼中看是否是事实,这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可是他眼中的惊恐与难过是装不出来的,我心中万分害怕他说的是真的。

    “其实,那日我对你说谎了,齐公公,是我杀的。那日他带着我回宫,一路上辱骂我的父皇母妃,我很生气,别人都可以骂我啥子,但是我不让谁骂我父皇母妃,于是走到荷苑池边上,我在他身后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他,正好他转过身来,便打中了他的头,一直流血,他大声的呵斥我,向我走来用脚使劲地踢我,我开始也害怕一直由他踢,但是我忍不住了,便一起身,撞他进了荷苑池里,我害怕的躲进了草丛,一直到没有了他的声音,我都不敢走,后来天有些黑了,我见皇后和几个宫女从荷苑池走过后,我就跑回殿里,一直都不敢出来。”他很仔细的给我解释着一切。

    我心中听得不知何滋味,该恼还是该怒,这一切这么突然,难怪皇后会有所隐瞒,怕是知道是二皇子所做,又不敢将此事闹大,轻则皇上责怪她管理不善,重则影响两国关系。我想齐公公也许是落水后早已被打捞起来了,等着时机找一个替罪羊,而灵犀恰巧在那时出现,这一切多么可笑。

    二皇子幽怨的看着我,害怕我责怪他,此刻责怪他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没想到一直辛辛苦苦找寻的答案,竟在一个傻子口中得知,我的确太自作聪明。

    “罢了,你如今说出来,已无用了。”我淡淡道,声音隔着一层寒冰。

    二皇子也许听出来了,更为难过的说道:“对不起子陌,我不知道会害到那位姐姐。”

    我冷笑,这二皇子痴傻吗?为何说出来的话语都不像一个傻子可以理清楚的,那么长的理论,他就如死记硬背般,可是又找不出破绽,每一句都合情合理,他把这件事情也看得如此透彻,也知道会害到灵犀,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我努力的想将他看透,那日在梅花树下救下我的是痴傻的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告诉着我他没有撒谎,那张无辜的桃花脸告诉我他没有骗我,他真的痴傻?

    此刻我知晓真相,我需要时间平复自己,心中着实不想共他言,就算他无意害到灵犀,也不能原谅,又因为他傻,我不能恨,之前的愿望只希望还作数,让他回家,我能做的程度只能到此。

    留下了他独自一人手中握着我做的纸鸢站在梅花树下,虽然很萧索,我却觉得此刻离开的我更是无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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