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粉饰太平

    徐绮心生恼怒，可在这个地方，总不能把对方大骂一顿，这只会显得自己没教养。她呵呵一笑，柔声道：

    “是是是，您老就是个仙人，就是在天宫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才被贬下凡，与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凡夫俗子到了一起，——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徐绮都能想象到对方听到这话满脸黑线的样子，不由得无声地大笑起来。

    那边许久没有出声，徐绮以为是他羞愧难当，不好意思再与自己斗嘴，却忽然听到他冷哼一声，鄙夷道：

    “现在油嘴滑舌，可若是名落孙山，还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人？”

    这话正中徐绮下怀。她最没自信的，就是自己考试的结果。虽然她见识多广，聪慧绝伦，可写文章这种事情，若不是经年累月的练习，要想脱颖而出，难度还是很大的。

    徐绮恼羞成怒，“彼此彼此！”

    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俊逸洒脱的男子说话居然这么厉害，虽然他不再说话，可徐绮知道他此刻一定是一脸不屑的表情。这一回合，算是他胜了！

    徐绮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四周的官兵开始唱名发卷，这时她才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陆云墨。

    陆云墨，陆云墨……这个名字，她记住了！

    当然，陆云墨也记住了徐昀。

    一打卷子从窄门塞了进来，徐绮展开看了看题目，第一道写的是：“万钟何加。”

    “万钟”指的是很高的俸禄，这句话出自《孟子》，意思是说，如果是不义之财，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聪明如徐绮，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题目的深意。

    徐昀在世的时候，时不时和徐绮提起，眼下赋税繁重，官吏横征暴敛，一定是朝中有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才致使民不聊生……

    徐昀还说，等他当了官，一定要把那些贪官全都揪出来，换一批清正廉明的人治理国家，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当时他考举人的时候，一从考场出来就兴致勃勃地拉着徐绮，给她背了一遍自己洋洋洒洒的痛斥贪官的八股文，还说他的文章点破了时弊，一定会被考官看上，高居榜首。

    徐绮虽然觉得他说得对，但她知道，考官也是官，在官面前骂官，不是找死么？

    所以，徐昀得知自己只是个中等名次时感到十分悲愤，可徐绮却觉得他撞大运了。

    现在同样的问题到了徐绮手里，她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位含笑而立的主考官，觉得他不像贪赃枉法的人，可另外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可就不一定了……

    不能骂贪官，又不能说《孟子》说得不对，徐绮想了一会儿，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

    对，你们都不是贪官，你们俸禄优厚、穿金戴银，是因为你们都在为百姓做实事，这些是你们应得的……至少在我的文章里是这样。

    徐绮厌恶写这种粉饰太平的文章，可现在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官员的手里，她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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