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独家

    虞绍衡退后两步,看着墙壁上的疆域图，神色从容自信,“不会输。皇上若是输了，也是输了手里,输白来了一趟漠北。”

    “明白，此事成败,取决于承远王。”说到这里，萧旬目光微闪,“承远王这两日似是有所收敛了,他的对不似之前那么穷追不舍了。看起来,皇上让皇后写给承远王的那封信起了作用，他应该是有些踌躇不定了。”

    “也只是这一时，慢慢地就会看出端倪。他现与靖王一样，不会不明白自己已无退路，涉险一拼，兴许还有活路，一旦示弱，迟早是死路一条。”

    “抓紧行事，也一样。这鬼地方图个新鲜住段日子就算了，换了，整日看不到个影，不出几日就喝死了。”萧旬说着笑了起来，“对了，给送来了不少好酒。”

    虞绍衡微一挑眉，“难得。”

    萧旬笑意更浓，“来日记得还。”

    虞绍衡逸出愉悦的笑声，“一定。”随即才问道，“昔昭过来之事，是还是皇上的意思，为何无告知于？”

    “皇上与太后的意思，是担心她受不住路途颠簸，万一有个病痛什么的，少不得要停顿下来休养，那样的话，就不知何时才能抵达这里了，觉得还是将直接送到面前最好。”萧旬解释完，又表明自己的立场，“即使皇上太后不考虑到这一点，也会封锁这消息，倒不是怕别的，只想给个惊喜。”

    虞绍衡带着些无奈，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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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旬来去匆匆，命手下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之后，便命分先后往几个方向离开。他与乔安落最后。

    叶昔昭与乔安虽然不舍，却也知道眼下不是由着性子叙旧的时候，也就笑着道别。

    他们离开之后，叶昔昭这才细看室内多出来的物件儿，虞绍衡用做书房的西次间又多了一套文房四宝，大堆卷宗，几幅地形图。厅堂里多了一套簇新的紫砂茶具，一个酒壶，几个小酒盅。厨房里则多了不少厨具、荤素皆有的食材。

    至于乔安给叶昔昭的东西，一些是适合这边气候的上好胭脂水粉，一些手炉、衣料之类，更有一些描好了图样的屏风之类的绣活。或是照顾到一些生活细节，或是让她平日里有个打发时间的消遣。

    叶昔昭对很多东西都是感动不已，唯一失笑的，自然是那十坛上好的美酒，心道实是难得。

    最后，她耳房旁边，看到了一捆一捆已经劈好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柴。这自然是萧旬命手下帮他们做的。

    萧旬这个，做他的朋友真的是至为幸运，可若是别的身份，就是福祸难料了。

    不论怎么说，萧旬与乔安过来这一趟，使得这个新家再没什么短缺的了。

    叶昔昭与虞绍衡各自让自己尽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因着以往多年的习惯，疲惫得到缓解之后，每日一早还是早早起身。叶昔昭烧水做饭，虞绍衡就去别处练剑。他回来了，饭刚好上桌。

    每日上午，叶昔昭洗洗涮涮打扫室内，虞绍衡去离院落较远的一口水井边打水回来，之后帮她做些她不会或是吃力的事情。

    每日午后，虞绍衡伏案忙碌，或是看着疆域图、地形图沉思。叶昔昭就坐寝室里做绣活或是针线活。

    隔一两日的黄昏，叶昔昭会发现信鸽飞来院中，这是虞绍衡与外界通信的渠道。

    这里住了十天后，打理岛上的过来了，除了放下所需之物，还带来了几封来自侯府的书信。

    叶昔昭收到的是太夫与二夫、孟氏写给她的信。太夫告诉她内宅的大事小情，又细细叮嘱她万不可要强，不能太过劳累，足足写满了五张信纸。二夫的信与太夫大同小异。孟氏说的自然只有叶家的家事，告诉了她一个喜讯——许氏有了身孕，再三思量之下，派遣了几名得力的丫鬟婆子去蜀地照看着。

    不论是怎样的话，不论是喜是悲，都让叶昔昭看得险些落泪。

    虞绍衡收到的则是虞绍桓、虞绍谦的信件，他们兄弟都是言简意赅，几句话而已。

    将信送来的早已接到了钟离烨的命令，是以事事都很上心，离开前叮嘱夫妻两个写好回信备着，等他们下次过来带回去。

    这一日，因着这件事，午后，叶昔昭就没了做绣活的心情，转去虞绍衡那边，见他正写字，便站一旁帮他磨墨。

    虞绍衡看她一眼，“想家了？”

    叶昔昭反问：“难道不想么？”

    “自然。”

    叶昔昭又问：“到了这里，还是一样的忙碌，是为日后未雨绸缪？”

    “是。”虞绍衡下巴点了点一堆卷宗，“这些都是要细看的，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叶昔昭迟疑片刻，还是问道：“总收到信鸽带来的消息，知道朝堂现的情形么？”

    虞绍衡毫不隐瞒她，“现皇宫内外有重兵罢手，其中不乏太后、萧旬先后各地培养出来的精良暗卫，宫中无事。朝堂之上，靖王独揽大权，提携他的爪牙，打压对皇上忠心耿耿之。”

    “这局面……”不能更坏了。

    “再有——”虞绍衡沉吟片刻，“唐鸿笑前两日被调任回京，据说朝廷是要对他委以重任。”

    “什么？”叶昔昭惊讶不已，“这不是摆明了给皇上难堪么？唐鸿笑是皇上夏日里才发落的。”

    “他就是这意思。”

    之后，叶昔昭才开始细细琢磨唐鸿笑。有很多时候，不怕失去，怕的是失而复得。尤其仕途上的失而复得，怕是会将一个完全的改变。如果说唐鸿笑以往是有心利用靖王多年来的根基、权势，那么日后重返京城，重得名利，怕是会对靖王死心塌地。

    “唉……”她沮丧地叹息，“爹知道以后，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虞绍衡却是一笑，放下笔，握住她的手，“岳父对这件事，早就猜到了几分，虽说当时不确定，眼下得知也不会太过恼火。早就曾对说过，他是养虎为患。”

    叶昔昭呼出一口气，“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皇上若是出兵剿灭承远王不行么？”她是真的觉得，眼下这局面，天下分明是要易主了，还不如最初时拼个高下。泱泱大国，还对付不了一个佞臣？

    “自然不行。”虞绍衡语声温和地对她解释，“上奏弹劾与萧旬、岳父的之中，有拥兵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他们若是齐心协力，天下就乱了，最终陷入水深火热的，是黎民百姓。而百姓从来认为天高皇帝远，不知朝堂中事，惊慌之下，皇上少不得失去部分民心。倒不如先让靖王猖狂一段时日，让百姓得知他的狼子野心。而皇上该部署的早已部署下去，时机到了，就不需再顾忌与靖王的叔侄情分，将他及其同谋一举铲除。不这样的情形下，除掉靖王，总少不得有非议。”

    叶昔昭认可这一点。靖王没有天大的罪行先，皇上要将他及其势力全部除掉是难上加难。最棘手的，不过就是那一层亲叔侄关系。加之靖王府里，猖狂的是靖王妃和钟离炏这些，靖王却从来是给以宽和大度的印象。

    对这样的一个宗亲，只有先激起他的怒火，让他将猖狂卑劣的一面显露出来，才能有充足的理由痛下杀手。

    “这种事情，也真难为们这些大男了。”叶昔昭由衷感叹道。如今活得最委屈最窝火的，是不能离开皇宫、任把持朝政的皇上，虞绍衡与萧旬倒其次。

    虞绍衡笑了笑，“赌一局，若是能就此换得天下太平，值得。”又揉了揉她的脸，“照现来看，也许过不了多久，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叶昔昭斜斜倚着他，笑容清甜，“觉得有胜算就好，其实觉得这里也很好。看，每日里只有们两个，外面有萧旬、乔总兵帮们看护着岛屿，想不到比这更平静惬意的日子了。”

    “倒也是。”

    那个冬日，叶昔昭很少去外面走动，因着天气冷的缘故，便是岛上有风景优美之处，也无心去看了。

    与亲们通过两次信之后，就快到除夕了。

    外度过年节，对于虞绍衡来说是早已习惯之事。对于叶昔昭来说，却是生平第一次。

    也就是这时候，岛上的仆送来了她要的字画屏风和一些书籍，还有太夫特地请给他们带来的几件新衣。

    叶昔昭想，最难过的，其实是太夫。她只有一双儿女，今年却是一个宫里，一个千里之外，不能合家团聚时陪伴她身边。

    同样的，她的双亲也是一样，儿女各有去处，都不能膝下尽孝。

    养育儿女，原来也有这般凄凉的一面。

    虞绍衡自然也与她想的一样，只是他从来理智，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只好暂且放一边，将精力投注别的事情上。

    腊月二十六，萧旬又带着几个到了岛上，同样的，这一次，乔安也与他一同过来了。

    离开这儿多久，乔安就有多久没见到萧旬了。到了岛上，一起走向住所时，她觉得这次相见，他比上次更瘦了，于是她问道：“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怎么说？”

    “越来越瘦了，是得不治之症的苗头之一。”

    萧旬搓了搓脸，笑道：“如果真快死了，是不是就不再闹着与和离了？”

    乔安冷眼相对，“谁跟闹着和离了？要的是把休掉即可，和离可比被休还麻烦。”

    萧旬看着愈发容光焕发的她，心里是真发愁——这眼看着，她就快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失落之下，他低声道：“是得了病，相思病。”

    “哦？”乔安看了看他，“原来这阵子是忙着结识新去了？怎么，很棘手？告诉，帮撮合。”

    萧旬很认真很愁苦地看着她，“装什么糊涂？整日里忙得都快忘掉自己姓什么了，哪有闲心去找新？有一点时间也都忙着想自己以前的过错了。”

    乔安垂了垂眸，抿出讽刺的笑，“哪里有过什么过错，全是的错。”之后很快岔开话题，“听说上次登门，爹娘客客气气地请离开了？倒是没想到，原来还想着看血溅当场呢。”

    萧旬哪里是被轻易转移心绪的，看住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郑重，“真知道自己做了太多混账事，再等一段时间。”

    “等一段时间，等对温情款款，与花前月下？”乔安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萧旬，何必呢？说到底，对有一丝情意么？若是觉得对亏欠太多，休掉之后，多给些傍身的银两就是了。”

    “往后看吧，如今说这些也没用，纸上谈兵而已。”萧旬只着重回答她最后一句话，“放心，不论日后怎样，手中一切都是的。只求一件事——不要见到就让写休书。”

    乔安不再提休书的事了，甚至于，不再跟他说话了。

    换以前，萧旬早被她气得暴躁不已了，而如今，也只有默默地接受。

    他没精打采地进到院落，虞绍衡与叶昔昭却不，也不知去何处了。他就让手下把东西安放起来，出门坐台阶上，摸出银壶喝酒。看向站院中的乔安的眼神，总是透着一份殇痛。

    乔安终于肯理他了，恼火地瞪着他，“又不是快死了？这么看做什么？”

    萧旬只好站起身来，不再惹她心烦，转去寻找虞绍衡。

    没找到虞绍衡，却遇到了叶昔昭。

    叶昔昭看到他，第一句就问：“看到侯爷没有？”

    “刚到，没见到。”

    “又不知去了哪里练剑，也不回来吃饭。”叶昔昭嘀咕一句，这才笑着问他乔安跟来没有。

    萧旬点一点头，“自然跟来找说话了。她看着烦，就躲出来了。”

    叶昔昭原本想着快些回去见乔安，见他显得比上次更憔悴消瘦，便改了主意，与他缓步往回走。思量多时，还是把乔安告诉过自己的那些事，复述给他。末了，叶昔昭问他：“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吧？”

    萧旬沉默良久才道：“的确是不知道。看到那些水晶珠的时候，才记起了她救的事情。这一辈子，除了绍衡，就只有她救过。但是无从看清她容貌，但是一直记得这件事。从来没想过，她就是那个。后来娶了她……就别提了，一直委屈她。”之后，他带着茫然、困惑，看向叶昔昭，“依看，对她，是全心全力的弥补为好，还是遂了她心愿还她自由身更好？其实是真拿捏不定，对于她哪条路才是最好。有自知之明，有些错，不是谁都能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