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蠢计
郑明珠顿时对这个这才第一回见面的南安侯夫起了深刻的戒心，吩咐青果：“务必事无巨细打听清楚,莫名其妙的她对咱们家的事做什么这样有兴趣？”
青果见这样的吩咐,当然不敢大意,立时应着去了。
林氏一边笑道：“虽说是蹊跷些,倒也不用这样如临大敌,家里坐着,她能怎么样呢,难道还上门来不成？就算外头,只管不理她,离的远远的就好,她又能拿做什么,不过那个炮仗脾气,别叫她撩拨了就是了。”
郑明珠不服气：“有什么脾气,脾气最好了，又温柔又和顺，们家大爷总说好呢！”
林氏掩嘴笑：“是，比起家大爷来，倒是好的。”
郑明珠嘟了嘟嘴，又笑起来。
说是这样说，因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郑明珠依然是觉得需小心这个女，这一日酒宴的时候，郑明珠特别注意有没有小丫头故意来碰自己，那种老掉牙的把戏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真洒了什么身上，说什么也得去换衣服啊。
别家家里，丫鬟引去哪里就得去哪里，还真得小心不可。
石榴依然是默不作声，可是有她郑明珠身后立着，实叫放心不少。
敦敏郡王府的酒宴，每一位夫身后都有一个王府的丫鬟服侍，布菜换碗倒酒等等，吃到第三道主菜，上来的是蟹黄鱼翅，就有一个丫鬟从后头过来，对郑明珠身后的丫鬟说：“东府里大奶奶叫过去问句话儿，来替当一会子差，可记得早些回来。”
郑明珠并不回头，依然拿着一个小小的莲花酒杯，倾身与庄慧公主说话。身后那丫鬟又笑着对石榴说：“少夫这里有服侍，姐姐下去歇歇吧，外头有单给姐姐们摆的桌子，虽和这里不能比，到也还不错的。”
石榴如石头一样沉默，动也不动。
郑明珠微微笑了笑，这样的酒席她也安排过，来宾多了，丫鬟们不能都认得，不过是见了年长的叫夫太太，见了年轻的叫奶奶罢了，临时替岗的就更不可能认得跟前这位服侍的的身份了。
此时一句少夫，郑明珠心中已经有了分数。
想必石榴心中也有分数，那丫鬟又劝了一回，石榴依然当没听到，只是沉默的站郑明珠身后，郑明珠心中满意的不行，不过这丫鬟名字取错了，就不该叫石榴这么鲜嫩的名字，叫石头才好呢。
回头要叫陈颐安赏她。
庄慧公主浑然不觉，只是笑着与郑明珠聊天，庄慧公主是皇后所出，又本朝大公主，占着嫡和长字，身份尊贵，自然比别的公主更多倨傲。
不过郑明珠别的不敢说，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本事是有的，她着意结交宗室的策略下，连庄慧公主也跟她亲亲热热，一口一个表妹。
郑明珠今儿特意跟她坐一起，就是存了心要打听一下南安侯夫的，既然是情敌，想必了解要比其他多些。
而作为公主，又要比别的更少许多忌讳，越发没有她不敢说的。
郑明珠话题还没引过去呢，旁边布菜那丫头素手已经伸过来，执着一只白瓷描颜色牡丹酒壶，腕间光芒一闪，郑明珠见到一只赤金绞丝镯子，接口的地方嵌着一颗小徐宝石，虽郑明珠眼中算不得贵重，但也不是一个丫鬟能带的。
那酒壶毫不犹豫的就往没有杯子的地方倒，身后闪电般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这丫鬟的手，快的郑明珠完全没看见，石榴终于开了金口：“看准了倒。”
真是太有范儿了！
郑明珠对陈颐安挑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丫鬟讪讪的笑了笑，只得收回手，继续伺候。
郑明珠毫不乎，继续和庄慧公主说话。
果然，提到‘情敌’、尤其是已经修成正果的南安侯夫，庄慧公主的话越发多了，态度更是鄙夷：“表妹不知道，这位侯夫可和别的不一样，像表妹这样正经的只怕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当初还是姑娘小姐，住南安侯府就一天两三遍的往书房走，后来做了侯夫，越发不得了，侯府的老夫都见不得，再不府里住了。”
这倒说得郑明珠好奇起来，这位侯夫有什么新鲜招数呢？竟能逼得侯府的老夫不肯侯府住了，这倒不容易，想自己家那位老夫，郑明珠就笑道：“这是什么缘故？倒是奇了。”
庄慧公主脸上就露出了又诡异又暧昧的表情来，颇有几分欲言又止，郑明珠推她一下：“跟还装什么，快点告诉。”
她不信庄慧公主不说，南安侯夫有什么丑事，庄慧公主肯定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呢，这会子不过是拿乔作势，以增强震撼力吧。
庄慧公主果然就笑了，鬼鬼祟祟的抱住郑明珠的胳膊，附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郑明珠手一抖，她脸上也露出了那种又诡异又暧昧的表情来了。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郑明珠好半晌才顺过气来，问庄慧公主：“真的？”
庄慧公主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完全就是知道会吓坏掉的样子，得意的说：“可不是，绝对真。”
郑明珠表示怀疑，这样私密的事，身为情敌怎么能知道？
庄慧公主见她不信，顿时恼了，又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郑明珠又结巴了：“……，真的？”
庄慧公主又甜蜜又得意的表情，带着威胁的语气也软软的：“咱们自己姐妹才说的，不能说给别知道。”
这个责任也太重大了，郑明珠才不干呢，望着庄慧公主似笑非笑的说：“就一个知道？可不背黑锅，不过知道的，自然是不会说的。”
不过陈颐安例外，郑明珠心中悄悄的说。
只是她怀疑其实庄慧公主是炫耀居多，果然庄慧公主笑笑道：“罢了，知道其实嘴紧的，是以才不怕告诉，不过就算有知道了，又有什么要紧，怕什么呢？”
她当然不怕，当今圣上的嫡长公主，只要不谋反，是真没什么可怕的。
话题渐渐歪掉了，不过郑明珠已经听到不少内容，颇感满意，并不介意歪掉，倒是后面那丫鬟，再接再厉，还努力当中。
没过多久，一勺汤又差点倒了郑明珠的裙子上，然后又是换茶的时候差点没拿稳，被石榴接住了，后来这丫鬟急了，一个没站稳，就扑到了桌子边上，把一整碗滚烫的丸子朝郑明珠身上倒过去。
石榴稳稳当当的把这碗丸子接手里，一滴汤都没有撒出来，然后捧手上问那丫鬟：“站稳了吗？若是还要摔就先拿着不放下了。”
那丫鬟也依然只得讪讪的，不敢说什么。
不过这丫鬟动静如此之大，不仅庄慧公主转头看了两眼，旁边的几位熟识的夫奶奶也都回头来看，庄慧公主道：“七叔父这府里怎么回事，怎么用些着三不着两的丫鬟来这边桌子上伺候，表妹也就罢了，到底自家，要是碰到别的夫小姐，还不打死她！”
坐对面的林氏询问的眼神看过来，郑明珠给她交换了个眼色，林氏微微一笑，点点头，回头吩咐丫鬟去了。
郑明珠笑道：“可不是，这样的丫鬟，若是们家里，早打一顿发去扫地烧火了，怎么舅舅府里倒是这等宽厚。”
那丫鬟脸色煞白，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简单一个差使，自己竟然办不了，这位少夫身后这个丫鬟，怎么每次都刚刚好挡住自己呢。
庄慧公主当然是浑不意，此时热菜已经上到了第九道，绝大部分贵妇都已经不再动箸，庄慧公主也命换了香茶，漱了口，接着先前的话题：“上回跟说云南那边流进来一批白玉，质地最好，就留了心，果然有些好的，进了一盒给嫂嫂，又叫尚宫局做了一朵白玉鬓花，说起来，真要这样的好玉才做得出，每一片花瓣都打磨得蝉翼一般，能透出光来，一朵花二十八片花瓣，花蕊是黄水晶的，昨儿才得，预备留着父皇的万寿节用。”
郑明珠会意，万寿节自是内外命妇都要进宫朝贺的，又是喜事，自然是都要衣着鲜亮，首饰华丽的，庄慧公主是安心要出彩了，便笑着捧场道：“到时候要开个眼界了，既然用这朵花，巧的很，那边刚收了一套黄水晶的耳坠子，也是花样子的，想来正好配得过，回头打发给表姐送去。”
庄慧公主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表妹的眼光是信得过的，表妹肯收的东西都是好的，说起来，黄水晶虽不怎么贵重，好的却也不好找，又要工匠手艺好，前儿见了几副都不满意呢。”
郑明珠远远的瞧见敦敏郡王的世子妃走了过来，嘴里漫不经心的说：“这是南京送来给婆婆的，看了半日，只瞧上这一件。”
庄慧公主越发欢喜，郑明珠回头吩咐道：“这里也不吃了，石榴去外头花厅里吃了再来吧。”
石榴虽不解郑明珠的意思，但既然是郑明珠吩咐的，还是立时就领命去了。
那丫鬟大喜，身边这碍手碍脚的丫头总算肯走了，这一下总得成功了吧，果然，很快，第十道热菜上来，是一道甜羹，每位跟前放一只厚白瓷海棠花盅，这丫鬟偏要伸手去拿，然后手又抖了，成功的把一勺桃子水晶羹浇到了郑明珠的裙子上。
连庄慧公主这样没心没肺的都觉着好笑了：“这丫鬟，倒是一门心思要往身上倒东西呢。瞧这笨的。”
郑明珠失笑，对庄慧公主道：“可不是，还第一回见着这样笨的。”
那丫鬟忙慌慌张张的拿帕子擦郑明珠的裙子，口里连珠炮似的赔罪：“都是奴婢不小心，弄脏了少夫的衣服，少夫恕罪，奴婢这就领少夫换去。”
郑明珠心想，这番话这丫鬟不知道含嘴里多久了，这会子总算成功的说出来了，也真难为她。
郑明珠就笑道：“好，带去换吧，先把的丫鬟叫来，应该有带着的衣服。”
那丫鬟忙道：“这儿多，叫各位夫看着不像，奴婢这就打发去寻少夫的丫鬟，少夫只管随去换了，她们从前厅过去也近，差不多儿前后脚的事。”
郑明珠就含笑道：“也罢，先随去。”
于是站起来给旁边坐着的夫们告了罪，便随着那丫鬟走。
那丫鬟时候耽误的不少了，此时越发心急，忙忙的往前走，三拐两拐的，郑明珠差点跟不上，眼看是越走越偏僻了，郑明珠站定了，疑惑的说：“这是往哪走？”
那丫鬟一边东张西望的寻的样子，一边头也不回的赔笑道：“咱们府里特把预备给夫奶奶们换衣服的地方定远一点的樱桃园，也是免得有误闯的意思，是以这边没什么，看起来清净些。”
郑明珠笑，身后敦敏郡王世子妃的声音幽幽响起：“樱桃园？这里是去樱桃园么，怎么只知道这条路过去只有一个苗圃了呢？”
那丫鬟大惊，霍的转头过来，见敦敏郡王世子妃带了几个丫鬟，几个婆子，正站郑明珠身后，一脸寒霜。
顿时腿都吓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