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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皇帝关注的事,向来是六部官员的焦点。有了他的监督,一系列的章程以飞一般的速度拟了出来。

    从某种层面来说,康熙是一个比较开放的皇帝。如果他跟李世民那般,有一半汉血统,可以名正言顺的坐拥汉室江山,他也就不会那般防备汉,或许康乾盛世可以转变成另一个贞观之治。

    但凡事从来没有如果,佟佳氏虽是汉军旗,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满。

    言归正传,汉民族能领跑所有民族几千年,证明了它本身就是个优秀的民族。其族民的聪明才智,不是清军入关杀一杀就可以磨灭的。皇帝下令,大臣们绞尽脑汁,想出的许多章程竟然令他啧啧称奇。

    李光地交上来的折子中,很明确写着对洋货课以重税。并且列出了户部讨论后比较合适的税率:五五之数。

    也就是说洋赚二两银子,有一两要上交大清国库。

    “皇上,天朝上邦,如此做法有失威仪。”

    四爷低头,默默听着前面的唇枪舌战。其实他心里,要五成那还轻了。这帮洋鬼子最后可是打进了紫禁城。老家都被抄了,可想而知他们抢走了大清多少财富。

    既然他们肯跨越海上的波澜,不远万里来做生意,那赚的肯定不只是这个数。但前面提意见的,多是太子一派。满好面子,如此做正好迎合他们的心意。

    二哥终归还是太仁慈了,一路有皇阿玛保驾护航,对于那些黑暗面他知道得太少。

    而大哥,最近他正沉浸于大嫂去世的悲伤。

    明珠那边揣测圣意,极力撺掇他去南边领兵。大阿哥一方面舍不下孩子,另外一方面京城他实触景生情。明珠无奈只得给惠妃传了消息,惠妃很痛快的要求孙子孙女进宫,陪着她老家。

    胤禛合计着,想必大哥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吧。

    “只有洋匍匐于脚下,才能显示天朝上邦的威仪。皇上向来心慈,此番税收上来,定能彻底清理黄淮水患,赈济天灾时流离失所的灾民。天下万民,必会感激皇上恩德。”

    李光地如此说道,那些反驳的大臣嘴角直抽抽。

    “皇上是大清的皇上,臣以为大清民众过好了,洋也会看到。到时候他们会远渡重洋,宣扬大清的富庶,传颂您的恩德。”

    理由很充分,康熙很心动。道理的确是这样,非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康熙心里,满是最重要的。但现大清夺了天下,汉也是他的臣民。比起洋们来当然汉比较重要,白花花的银子收上来,当然先供他花,剩余的造福大清子民。这主意不错,他非常乐意。

    “准凑。”

    李光地跪倒地,谢主隆恩,心里却对费扬古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曾经的九门提督、圣上心腹,揣摩起圣的心思来就是有一套。欠他一次情,日后也得对乌拉那拉·五格多关心了。

    同汉不同,游牧民族的满骨子里就有侵略性。

    皇上都开口可以收银子了,他们表现得比谁都要积极。这帮爷们积极起来,事情当然很顺利的进行下去。

    康熙下旨,广州一代口岸只许走一些日用品。福建泉州和浙江宁波设立通商口岸,成立大清海关衙门,对入关的货物严加审查。

    这时候汉的聪明就体现出来,他们提出内陆重要城市设置关卡。

    “洋诡计多端,恐有漏网之鱼。”

    康熙当时压着折子,但当他收到第一批关税银子后,立刻准奏。

    就这样,一套完整的海关衙门如火如荼的建设起来。

    洋们嘴里发苦。陶瓷是暴利行业,一个精美的瓶子,只要运回国家转手就是千百倍的利润。基本上干一趟,就可以吃几辈子。问题是,一旦收获了一次,他们就不想再放手了。

    大清扣一半,利润还是很高,所以他们当然上赶着做。赚十万两和五万两没差,总归都是赚很多。

    但偏偏有让他们不如意,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千难万险好不容易通过台湾海峡后,钓鱼岛附近遭到了倭寇的进攻。

    船队中仅有一条船成功脱险,腓力公爵怒了。咬着一成熟还带着血丝的腓力牛排,他请岸上的海关官员递交国书,请求予以保护。

    国书很婉转,不过西方说话向来直白,婉转的口气康熙看来就太直接了。

    大体意思就是,们很配合的交了那么多的钱,们怎么也得予以帮助。

    天朝上邦的理论再次出来,一番唇枪舌战后,康熙准凑。原先计划好的派兵,终于彻底水到渠成。大阿哥被命带兵,协助福建总督一起处理倭寇之事。

    大阿哥欣然接受,摩拳擦掌。这半年他闷坏了,正好拿那帮东瀛浪出出气。

    **

    佟府中,隆科多最近上进了许多。

    原因无它,琪琪格喜欢那种满腹诗书的翩翩公子,他日夜苦读只求被压一次。

    佟国维很满意,对于琪琪格的不守规矩,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其实时日久了,他也发现琪琪格不难相处。有话直接对她说就好,而且她一般不会拒绝。

    “琪琪格,声音太大,吵着岳兴阿念书了。”

    就这一句,日后岳兴阿读书时,琪琪格从来都是轻声细语。

    这次趁着大军出征,佟国维终于找到了机会。豁下老脸苦求一番,康熙想起早逝的生母,终于任他把隆科多塞了进去。

    对于出征,隆科多是万分不愿的。

    琪琪格则很豪爽:“放心吧,会照顾好岳兴阿的。”

    “可是……”

    隆科多搓着衣角,一双因琪琪格爱好养的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拉起她那大掌。手心粗粝的感觉传来,他一阵心神荡漾。

    “就没有舍不得爷?”

    虽然这话很爷们,但他语气十足的婉转,“爷”字甚至拉长了尾音。他说过一次“家”,但琪琪格不喜欢听,直接把他扔下了床。

    “当然舍不得啊,不过男子汉就该建功立业,不可儿女情长。

    虽然做不做大官,都不会嫌弃。但是岳兴阿以后还要入朝,他得有个像样的阿玛。”

    多么为他着想的琪琪格啊,关心他和岳兴阿,同时又不嫌弃他没本事。脑补完的隆科多无限感动,就差给她下跪保证了。

    “放心,一定给们娘俩赚一分功绩!”

    “好,等着。这鞭子是贴身携带的,拿上它他多砍几个敌!”

    隆科多简直惊喜,他开始幻想着,将鞭子捏手心摩挲着他的硬挺。那感觉,应该就像琪琪格从没离开过他身边吧。

    “好了,多陪陪阿玛额娘,他们年纪大了。”

    多么孝顺的呐,隆科多更是感动。三两句打发走了他,琪琪格进屋,看到岳兴阿正写字。

    “一切都按照说的办了。对了干嘛要把鞭子送给阿玛,好舍不得。”

    仅仅过去半年,岳兴阿吃得好睡得好,身高抽条似得长,如今他已经到琪琪格胸下了。

    “这样阿玛就会一直想着了。琪琪格看看写的字,是不是有进步。”

    琪琪格拿起来,果然方方正正进步很大。

    “岳兴阿真厉害。”

    看着开心的琪琪格,岳兴阿心里说不出的满足。阿玛这一去肯定很久,他真怕他再找一个四儿那样的。有鞭子身边,阿玛应该不敢胡来。

    小丫鬟撩起帘子:“主子,四儿姨娘发烧了。”

    岳兴阿有些瑟缩,琪琪格单手夹起他,朝丫鬟嚷嚷着:“不是说过,不要岳兴阿面前提起她么,把的话当耳旁风是不?”

    对着岳兴阿,她声音小了下去:“没事的,真没想到四儿那么坏。放心吧,一定会保护好的。”

    说完她起步,拿出一个瓶子:“把这个给她,让她好好尝尝。”

    来佟府半年,琪琪格就是再傻,有岳兴阿边上说着,她也知道四儿的本来面目了。她向来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把额娘教的那一套全都用了四儿头上。

    仔细的询问了岳兴阿后,她一条又一条的还了回去。

    四儿不给岳兴阿好吃的,她就把佟府庄子上下喂猪的泔水给她用。

    四儿买通奴才作威作福,她命隔三差五将她带出去,组织乞丐们集体辱骂她。

    四儿喜欢穿好料子的衣服,她就选最粗糙的布料,将她床上的铺设全都换成稻草。

    如果是这样对别,那她早就被万唾骂了。偏偏她整治地对象是四儿,府中自佟国维以下,全都拍手称快。

    隆科多更是不敢管,自从知道四儿的事后,移情别恋的他非常愤怒。是以他不仅不管,反而帮琪琪格找乞丐铺稻草。

    “那是福寿膏么,皇上不让用的东西?”

    琪琪格搂住岳兴阿点点头:“是啊,她本来想给用的,不过被阿玛的发现了。”

    “琪琪格,真好。”

    一开始他只是想利用琪琪格,但一次又一次,这个粗犷的女一直保护他。比起想利用他的额娘还有对他冷漠到底的阿玛,琪琪格才是他最亲的。

    **

    佟府西苑,杂草丛中的一处矮房子。即使高烧昏迷,四儿也下意识地抓痒。身下的稻草上,早就落满了鲜血。

    但这一切难不倒从最底层混过来的四儿,她不是赫舍里府的家生子,她是从外面买进来的。曾经她也天天睡稻草,所以得势后再失势,她内心倒没太多落差感。

    只是突然失去的优渥条件,实让她受不了。之所以那么努力的往上爬,就是想要享受富贵,享受主子那种随意拿捏的感觉。而如今,锦衣玉食全都没了。

    她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不,她还不想死。这么久,四儿也想明白了,隆科多喜欢的竟然是她的蛮横。

    不行,他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她一定会比琪琪格更强横,重新赢得他的心。

    福寿膏的到来,敲救了她一命。止住疼痛后,她终于不再抓痒。慢慢愈合的伤口,渐渐凉下来的天气,也让她逃过了最危险的感染期。只是醒后得知隆科多出征,短时间不会回来后,她又开始后悔了。

    现这样日子,比让她死了还要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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