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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果然由于处理得宜,康熙并没有重罚三阿哥。只是他还是被拎进了乾清宫,当着众位兄弟的面被训斥一番,然后又被罚了三年的俸禄。但凡有点本事的皇子,自有门排队等着孝敬,不差那牙缝里那点薪俸。对于十阿哥,他则是重赏了一番。并且把他调到了兵部,做了一个看似清闲但又有实权的差事。

    只是田佳氏可就没那么走运了,虽然康熙并未说话,可三阿哥对她却只剩下恨。若不是顾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此刻她就会被扔到诚郡王府最偏远的院子。廷芳惯是会做的,没等荣妃斥责就主动认错。看着她缠着纱布的额头,心疼的反倒成了荣妃。

    “苦了了,额娘还分得清是非,这不是的错。”

    “额娘。”

    廷芳抿着嘴角,眼中有泪花闪动。这幅模样倒是让荣妃想起了远嫁的荣宪公主。三阿哥也感动不已,如果不是福晋聪明带头认错,等待他的可不是一顿臭骂和罚俸那么简单了。

    祸不单行,两刚要离开钟粹宫,那边就有奴才来报,田佳氏听说了宫中规矩,惊吓之余小产了。

    “太医说,是个成型的格格。而且……似乎是因为运动太过剧烈……”

    三阿哥红了脸,昨晚他喝醉后做过一个旖旎的梦。白天醒来时身上干干净净,而他也感觉浑身上下似乎格外爽快。神情略微恍惚之下,他迷迷糊糊地扣上帽子就进了宫。

    原来那梦竟是真实的,田佳氏挺着大肚子竟然还想这床弟之事。想到这三阿哥眼睛红了,胸口剧烈起伏。一个格格,他并非讨厌女儿。但现到头来,他的喜悦竟是一场笑话,这让他接受不了。

    荣妃拔下甲套狠狠瞪了一眼儿子:“这个欺上瞒下的奴才秧子!”

    廷芳一旁安抚着:“额娘切莫如此,您生气爷回去又得担心了。”

    一番话说得荣妃心里熨帖。她本就是爽利,如今更觉得愧对儿媳:“本宫不气,都是当年本宫看走了眼,竟然挑了这么个搅家精。”

    三阿哥有些愧疚的看这廷芳,果然娶妻娶贤。原来他还看五弟那边刘佳氏的笑话,心中自信以自己的火眼金睛,定不会出现那种状况。但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也会落到他头上。

    不仅三阿哥,众位阿哥也颇有些惊讶。对于后院那些美妾,他们更是多了一层防备。

    至于田佳氏,一个被荣妃和三阿哥厌弃的侍妾,等待她的会是比死还难受的生活。

    **

    “哎……”

    雍郡王府的晚膳依然很素,不过全家也没有爱食荤腥的,现这样反倒没有丝毫不适。活得这么多年,笑怡膳食一途,比其他有更深刻的体悟。

    所以饭菜虽然不甚丰富,但胜花样精巧。荷叶包裹着胭脂米蒸熟,自有一番清香。荷花微微裹上面粉,过油一榨,配以不同的汤汁,自有一番独特的滋味。

    看着吃得欢的孩子,笑怡研究起来更有劲。左右管家之事难不倒她,闲时着寻几本菜谱,唤厨子一一尝试,还真让她捣鼓出了不少新的吃法。

    “爷怎么叹气了?”

    命撤掉盘子,房中只剩下四个。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多年来四爷早已养成了习惯,对着面前母子三他防备之心倒没那么重。

    “皇阿玛给了十弟安排这么个差事,太子那边怕是有些不悦。”

    笑怡了然,九阿哥和十阿哥向来与交好八阿哥,而八阿哥则是由惠妃养大的,自然与她嫡出的大阿哥亲近。

    边点着头她边将特制的银勺递给弘晖,小家伙很乖,一点点的舀着蜂蜜藕粉吃着。

    “咱们做儿女的,应该孝顺皇阿玛。再说大嫂那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

    胤禛点头,大清以孝治国。不管从伦理上还是手中的权势,他们都不该也不能忤逆皇阿玛。

    只是敏锐的察觉出这背后的意图,他有些烦躁。皇阿玛还是要走前世的老路,扶持大哥与太子打擂台。尽管已经经历过一次,但他还是接受不了。

    虽然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们怎么会做那牲畜不如的谋逆之事。如果此时皇阿玛能打压下大哥,灭了他心中的那点苗头,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不死不休。

    “妾身不求太多,只希望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

    笑怡的声音特别平缓,又带着些圆润,其中带着些安抚心的味道。

    耳边柔和的女声,夹着儿子扑哧扑哧的喝汤声一同入耳,女儿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奶香味也传入鼻孔,四爷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就让他们争去吧,他自信凭自己的本事,还能护得了这一家子。至于那些洋,慢慢筹谋总会有法子的。

    只是福寿膏的事已经挑了个头,倒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如此好的机会,定要一次拔除这颗毒瘤。

    **

    贵妃最终被埋入景陵,轰轰烈烈的葬礼后,宫中依旧是一片花红柳绿。

    只是大福晋的病情,却因为奔丧的操劳而加重了。前些时日她还能强撑着站起来,如今却是整日躺床上。连例行的进宫请安,也坚持不了。

    笑怡跟着太子妃去看过她,当时大福晋躺床上,原本丰腴的脸颊凹陷下去,整个更是形销骨立。

    平素意气风发的大阿哥,脸上更是冒出了胡茬,牵着两个小女儿,身后跟着两个大女儿,远远朝他们拱拱手就退了下去。只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麻烦们来看了……”

    尽管咳着血,大福晋还是强打起精神,请求他们帮忙对她的孩子们照看一二。

    “主子,直郡王身边的来报信,大福晋今早去了。”

    哐当一声,笑怡摔碎了手中的茶碗。虽然与大福晋感情没有那么亲密,但她却是他们这一辈子中第一个去的。

    世事无常,笑怡不由升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府中一应事物,按照该来的规矩来。”

    驾轻就熟的走完一切流程,笑怡却暗暗记下了大福晋的嘱托。大阿哥的继福晋可是个狠角色,能哄着大阿哥生下嫡子并且承爵,绝不是心智一般的能做到的。

    想起前世的弘昱,一直体弱多病娶妻没两年就死了。既然都答应了,如果有能力的话,她也不妨照看一二。

    **

    大阿哥的一蹶不振,让康熙和太子都放心了不少。对于前者来说,他只是让大儿子来牵制并且磨练太子,待他百年后江山还是要传给太子的。而太子那边,压力减轻了他当然高兴。

    四爷每日上朝冷眼旁观着,太子的反应虽然是情理之中,但多少让他有些齿寒。

    前世的帝王生活,早已磨砺出了一颗强大的内心。所以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瞬,同笑怡不同,他心中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保全好一家子;第二,则是扭转大清的颓局。

    所以一反常态,他殷勤起来,终于让太子接受了他的提议。

    接连丧事,康熙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如今半个月过去,六部的查处工作已经进行到了一定程度。

    朝中众臣瞅着皇帝的脸色,终于敢于启奏些负面消息。不查不要紧,一查康熙火冒三丈。

    “两广地带,佃户富商多吸食福寿膏、信奉耶稣。甚至当地巡抚、县城,亦有做此营生之。另外,此风正逐步向江浙地带蔓延……”

    拍了下御案,康熙直接扔了折子。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亲眼见过乌雅氏的模样,他才更加忧心。

    看见如此情况,太子更是坚定了信心。看来老四的主意不错,趁着如今大哥一蹶不振,他刚好加深皇阿玛心中的好印象。

    “皇阿玛,大清天朝上邦,岂能让洋欺瞒……”

    太子慷慨陈词,力主要给洋一个好看,维护大清的威严。

    康熙满意的点头,先前太子的脾性太软,如今总算有了几分刚性。看着那些纷纷附议的大臣,他又有些忧心。

    他正春秋鼎盛,朝中却有不少倒向了太子那边。尤其是索额图,当年平三藩后,他手下可以凝聚着不少文武大臣。上次就是他撺掇着,扣下了救命的金鸡纳霜。如果再来一次,那坐这把龙椅上的还会是他么?

    “胤褆来说说看。”

    从上朝到现,大阿哥站那,如冷漠的站那如一柄出鞘的剑。如今被问话,他深呼吸一口气,眼中是一片沉寂。

    “儿臣愿领兵出征,荡平倭寇和洋!”

    说完后,他的嘴便如蚌壳般紧闭,再也不发一言。

    “众卿以为如何?”

    户部官员再次说出了根本问题,国库缺口严重拿不出钱。众沉默了,打仗打得就是钱,没钱等着吃败仗吧。正此时,武官队列最后突然有站出来启奏。

    “哦,乌拉那拉·五格,有什么话好说?”

    “奴才认为,若是开战,并不一定耗费大清的银钱。长久以来,洋广州入关,倭寇于福建江浙一带登陆,两者并无交集。

    然实际情况,广州与福建相距并不遥远。若是把通商口岸开福建江浙一带,洋生意受到影响,定会与倭寇产生摩擦。如此,大清派军镇守,调节双方矛盾即可。”

    康熙的眼睛亮了,满朝文武也恍然大悟。四爷低头站群中,微扬的唇角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肥水不流外田,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让给自己。

    既然太子做了初一,那他也没必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他将最主要的法子交给了岳父和舅兄。

    至于他,一个骑射众兄弟中垫底,对行军打仗丝毫不动的阿哥,怎么会想出如此精妙的主意?而岳父费扬古,那可是战功赫赫,此事出自五格之口,没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稍后的早朝进行的非常顺利,有大臣提出台湾海峡的安全问题,都很快被驳回。

    洋能不能通过台湾郑氏的封锁,跟大清有什么关系。开阜是他们求的,此项问题不该属于大清管辖。

    最大的经费问题解决,康熙当朝下旨。官员有发现吸食福寿膏者,一律革职,三代之内永不录用。旗吸食者,除旗籍全家逐出京城终身不得回京。至于汉,吸食者不得参加科考。

    以洋制倭之策,则交由六部拟出具体章程。驻扎军队除去当地总督直属之外,朝廷也将派前去监管。

    至于监管之,康熙扫了眼下面跪着的儿子们。这两年太子势力逐渐变大,索额图外行为不检。老大最近闷坏了,且他于军事一途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天赋。派他出去呆一段时日,似乎也不错。

    打定了主意后,心情轻松地康熙宣布退朝。

    胤禛低头退下,肩膀被一拍,果然是太子。

    “四弟这是何意?”

    胤禛小声回答着:“弟弟的为,太子哥哥还不了解?”

    含糊的话语,加上确定的语气,太子心中的那点怀疑终于抹去。这个弟弟自小就对骑射不感兴趣,如此短的时间内怎会想出这么老道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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