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吃醋
叶蓁蓁回到坤宁宫，纪无咎传太医给她看了看,说是有些中暑。
“想是方才日头底下站着的缘故,好生休息,朕去养心殿批会儿折子,晚上再过来看。”纪无咎说着,探了探叶蓁蓁的额头,一边帮她抻了抻身上盖的薄被。
叶蓁蓁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恭送皇上。”
等纪无咎一走,她霍地坐起身,把身上的薄被撩开,耷拉着脸不说话。素月看到,放下手中的药碗,“小祖宗,您这又是要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把叶蓁蓁重新按床上，盖好被子。
叶蓁蓁便侧过身体把脸面向里，闷声不语。
素月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心里有什么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大大的不高兴！
方才纪无咎看花昭仪时的目光，实刺目得紧，叶蓁蓁当时心中就猛地窜起一阵火气来，捂胸口十分难受。
这种火气，她没办法发作。纪无咎怎么说也是皇帝，她能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好色吗？退一步讲，别说多看一眼了，他就算要临幸花昭仪，她这个当皇后的又能说什么？还不是要忍气吞声看着他爬到别的女的床上，第二天还要欢欢喜喜地赏东西犒劳家？！
想到这里，叶蓁蓁又是一阵窝火，她早就说过，嫁鸡嫁狗也不能嫁给皇帝！
气过之后，叶蓁蓁心中又涌过一种强烈的不安。纪无咎是皇帝，他早晚会临幸别的女的！
这种不安其实一直都存，只不过她因无从解决所以总是回避，现，她是避无可避了。
怎么办？眼前就有这么多莺莺燕燕没办法处理，而且漂亮小姑娘一茬儿接一茬儿，生生不息，但凡他想，只需一个眼神，自有争先恐后地往他怀里钻。
简直太可恶了！
叶蓁蓁趴床上长吁短叹了一会儿，突然就十分厌烦这样的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儿呢，跑到后宫里整天惦记着怎么跟一群女抢一个男，那个男还无知无觉见着漂亮小姑娘就笑。他今日她这里温存体贴，明日指不定就体贴到谁跟前儿去了呢。
不值当！叶蓁蓁愤愤地想，他才不值得，她才不会为了他吃醋。
这边纪无咎养心殿批了会儿折子，突然猛地一抬头，双眼发直。边上伺候的冯有德见状禁不住一个激灵，心想皇上这是又想发作谁？他支棱着耳朵听动静，没听到纪无咎数落谁，却只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不会是吃醋了吧？”
纪无咎仔细回想今天下午那一幕，叶蓁蓁不高兴确实是自见了花昭仪之后才开始的。难道她是看到花昭仪好看，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少不得要好好安慰她一番了。
女为悦己者容，漂亮不漂亮，是由朕说了算的，与旁不相干。朕就觉得是天底下第一漂亮的美儿……从养心殿到坤宁宫，纪无咎一路把说辞都想好了。
叶蓁蓁还不平。一开始还知道自己不高兴是个什么由头，到后来，四面八方的事情想到哪一件都不高兴。素月想劝她，又不知她到底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因此无从开口。自家主子心宽得很，生气的时候少见，即便恼了谁，咕哝一会儿也就完了，鲜少像今日这样，拉着老长一张脸，一声不吭。虽年纪轻轻的，那样一张威严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尊老佛，让十分敬畏。
纪无咎来到坤宁宫，见叶蓁蓁如此，便赔笑道，“的气性怎的如此大，伤了自己的身子，让旁开心，何至于。”
叶蓁蓁低头答道，“没有生气。”
“还说没生气，”纪无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看这脸，贴门上都能镇宅了。”
叶蓁蓁被迫仰头，却垂着眼皮不去看他。
纪无咎低头她鼻尖上吻了一下，笑道，“再这样闹下去，就不怕去找别？”
这话正好戳中她的痛处，叶蓁蓁扭脸摆脱他的钳制，答道，“去吧，爱找谁找谁。宫里头那么多女都等着承恩受露呢，您可千万别这儿瞎耽误功夫了。”
纪无咎便有些不高兴，他坐回身体，双手盖膝上，冷声道，“这是什么话。”
叶蓁蓁冷笑，“实话。”
忍了忍，纪无咎把狠话憋回去，只说道，“知道吃醋。”
叶蓁蓁故意夸张地笑，“皇上这话可真好笑，吃哪门子醋？咱们拜过堂，做什么天经地义得很，您真别太当回事。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要死要活的……一点都不乎！”
纪无咎只觉心脏像是被撕扯一般难受。他突然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她看。她却是不怕他，抬头睁大眼睛瞪他。
纪无咎张了张嘴，却最终无言。软话说不出口，硬话亦说不出口。就这样对视一会儿，末了，他终于败下阵来，一拂袖子，转身离开。
***
是夜，纪无咎睡了乾清宫。自从出征回来，他有事没事往坤宁宫跑，再回乾清宫，倒像是客居。乾清宫很大，很宽敞，越是宽敞，越是冷清。他躺宽大的龙床上，怀中空空的，心也空空的。寂寞像是遍地的菟丝子，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疯狂地攀上他的身体。他不自觉地伸手向身旁摸，这里应该有一个，他伸手一捞，就能捞进怀里，紧紧抱着。这样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纪无咎有些怅惘。好像真的离不开她了。
偏偏她还说那样的话，句句如刀，直往心窝上戳。
他知道她的性子，她若真的不乎，就不会气成这样。所以他也发不得火，可是虽知她是气话，他却依然难过得要死。
是时候振一振夫纲了，纪无咎心想，总要煞一煞她的性子，把她j□j得温柔体贴一些。
话是这么说，可他依然有些气闷，晚上辗转反侧，睡得不好。次早起来上朝时，便有些精神不振。今儿朝上事情真不少。叶沐芳从山东回来了，水库的工程已顺利完工，现就可以使用。与女真使臣谈判的礼部官员也有了表奏，说那边已经答应了割让辽东以北的大片荒地。
这都是好事。然而纪无咎心里头装着事，便有些心不焉，随便应付过去。他想快些下朝去找叶蓁蓁，又觉得自己该矜持一下，好好晾一晾她，让她以后老实一些。就这么矛盾着，底下竟然吵起来了。
又是叶修名和方秀清这对儿冤家。
争执的原因是方秀清最近极力提倡的新政。大齐朝海晏河清，但政事上，官员贪墨又成了气候。方秀清便拟了些政策，目标于整治贪污。他私下里和纪无咎商量过，俩对此问题基本达成共识。因此今儿朝上便提一提，好让大家有个准备。
叶修名与他争执，倒不是反对治贪，而是觉得他的政策太过于急功近利了一些，官场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不是想治就能治的，到时候讨不着好，反而坏事，引起朝政震荡。
两各据一词，吵着吵着便上升到身攻击。读书骂很有意思，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层出不穷，也不带重样的，有水平的听众光听骂就能估摸出一个的文采来。
纪无咎本来就烦，现听这俩唧唧歪歪，更加不胜其烦，于是狠狠一拍桌子，“别吵了！”
两果然住了嘴。周围面面相觑，不知道陛下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们回内阁好好吵，吵出结果再来见朕，”纪无咎说着，眼睛向众一扫，“还有何事要奏？”
大家伙儿看着皇帝一脸“谁奏揍谁”的表情，哪里还敢说话，齐齐沉默下来。
就这么给退朝了。
回到乾清宫，纪无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明知道此时该好好晾一晾叶蓁蓁，却又百爪挠心地想要去见她。
此时坤宁宫里，叶蓁蓁睡过一夜，气也撒得差不多了。一早起来用过早膳，素月见她面色缓和，便说道，“奴婢多嘴一句，还请娘娘恕罪。要奴婢说，您昨天说的话也忒伤了些。”
叶蓁蓁虽有些后悔昨日失言，却又拉不下脸来认错，因此只沉默不语。
“皇上素日是怎样待娘娘的，娘娘您自己清楚。奴婢看眼里，都觉身为帝王，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着实不易，您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懂。”叶蓁蓁答道。
“是，奴婢是不懂，但奴婢有一点是懂的，娘娘您这样做啊，就是生生把皇上向别处推。”
这话正说中叶蓁蓁的心事，她不觉红了脸，低下头去。
“娘娘，奴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男喜欢什么样的女？自然是温柔贴心可疼的。皇上前头忙完国事，回到后宫若是再遇到您使性子，即便一次两次地有耐心哄，时候一长，再深的感情也给吵淡了。们本就是羡煞旁的神仙眷侣，何不互相体谅一下，您也疼一疼他？”
叶蓁蓁正待回答，忽听到外面王有才高声报道，“皇上驾到——”
叶蓁蓁起身迎接，见了礼，纪无咎拉着她进屋，坐床上。叶蓁蓁再抬头时，素月竟已退了出去，卧房内只剩下他们二。
两因昨晚吵过，再次面对，总归会有些尴尬。
纪无咎发现自己一见到叶蓁蓁，昨晚想的东西全部抛之脑后。知道女面皮薄，拉不下脸来，他便主动握着她的手，温声道，“还生气呢？”
叶蓁蓁摇了摇头，“没。”
纪无咎拉着她的手捂胸口，故意说道，“昨日说的话，让心疼了好一阵。知道不乎，可是乎得紧。”
叶蓁蓁连忙说道，“不是，，乎。”
纪无咎心头一暖，追问道，“乎谁？”
叶蓁蓁红着脸答道，“乎。”
纪无咎只觉一股滚滚的甜蜜从心口一路甜到嗓子眼儿，他把她拉入怀中，柔声说道，“知道。”
“可是不爱看到看别，”叶蓁蓁发现自己心眼儿就那么大，装不来大度，索性把话说开了，“更不愿和她们亲近。”
这样的话，纪无咎听来无异于天籁，岂止是乎，蓁蓁明明就乎得紧。他搂紧她，笑道，“以后不看别，更不会和别亲近，好不好？”
“这话可做不得准，后宫里头那么多女，天天往眼眶里撞。管得住自己么？”
“蓁蓁，懂不懂，后宫里可以住下很多，可是这里，”他重又抓着她的手按自己心口处，“只能住下一个。”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其实是因为这一瓢与其他的三千水是有差别的。三千水淡而无味，独有这一瓢，甘甜无比，他又何至于为了淡而无味的水而放弃到手的甘甜？
叶蓁蓁听他如此说，瞬间红了眼圈，“真的？”
纪无咎笑道，“自己摸着良心问一问，是不是真的。”
叶蓁蓁道，“可还是觉得她们碍眼。”
纪无咎叹了口气，“也觉得他们碍眼。”影响他们夫妻和谐。
叶蓁蓁只不过发一发牢骚，她也知道，无论怎么碍眼，也不能打发了去，要是有办法，她早就做了。其实说句实话，那些女也是苦命，因此她不愿太过为难她们。
只不过，叶蓁蓁忽又想到另一事，“如果一直不能……怀孕呢？”
纪无咎听她如此说，乐了，“蓁蓁如此着急，可是嫌使的力气不够？”说着，低头她颈间逡巡亲吻，手向下滑，她腰上轻轻捏了捏。
叶蓁蓁被捏到痒痒肉，傻乐起来，“……说……正经事呢……”
纪无咎一边解她的衣服，一边说道，“太医说过，们两个的身体都没问题，怀孕是迟早的事情，不用心急，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叶蓁蓁还要说话，却被他低头封住了口。
两一通翻云覆雨，叶蓁蓁趴纪无咎怀里，喘气。
纪无咎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说道，“蓁蓁，们明日还去看荷花吧。”
叶蓁蓁微微点了点头，又问，“是不是想玩儿那个花筏子？”
纪无咎摇了摇头，“喜欢有船舱和船舷的。”
“为什么？”
纪无咎不答，只眯着眼睛笑看她。
“不对，一定喜欢那个花筏子，但是不好意思说，对不对？昨天一直盯着它看。”
“真的不喜欢它。”
“为什么？它挺好看的。”
“恩爱起来容易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