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最豪华的手术室、最先进的设备以及最顶尖的医务员也挽救不回一个依然逝去的健康，正午到天黑,手术室外依旧亮着红灯。里面无影灯下的手术台旁摆满了各色器械,四位医护员精神不敢有一丝懈怠,紧急忙碌着。
心电图发出警报,钟然与主刀对视一眼。
“启动心肺复苏装置。”
即使局部麻醉,冯老爷子多少还是有意识的。电击的疼痛感偶尔逸散,这让常年养尊处优的他感到无尽的痛苦。
清醒的大脑可以正常思维,麻痹的五官和四肢却传达不出太过复杂的表情动作。虽然医护员能看出他的痛苦,但病哪有不痛苦的,他们早就习惯了。
“继续。”
手术继续着,冯老爷子却想着童局长说过的那些话。
致高和冯宗逃不过这一劫,怕是冯家注定败落。难道他奋斗一辈子,机关算尽却得来这样一个结果？
这让他如何受得了,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晕过去。可每当他晕过去，就会有电流刺醒他。那股酥｜麻中带着疼痛的感觉，他的身体内四处游走，无孔不入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直到天明，手术终于完工。摘下手套口罩，钟然长舒一口气。
公公的意思她明白，所以这手术她很有数。今天过后，除了能正常思维外，冯老爷子别想再动弹一下了。
倒不是她违背医德，这是正常手术结果。依照国内的医术，最好也就让他手能抬抬，如今能达到这水平已经不错了。
毕竟，她们保住了老领导的性命，不是么？
与医院内的安静不同，冯宗的事已经彻底闹开了。虽然焦点访谈每天都会报道不公之事，但污水乱排放、违章收过路费等那都是小问题，哪比的上这种四九城衙内贪污受贿逼死劲爆。
普罗大众对于豪门，天然带有一丝好奇。而且这次的事，的确是代表了国内的一种现象。
接连三天，铺天盖地的全是后续调查。此时国家的危机公关表现了其强有力的作用，经过审慎的调查，他们发现此事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中国是一个口大国，农村户口占多数。此时问题已经不是包工头之死，而是上升到官民关系，以及政府公信力的问题。
“朱书记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趁着开会的间隙，当着众的面，童局长开门见山的问着朱书记。那大嗓门，直接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看着面前的混不吝，朱书记微微皱眉。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辈计较，而且童凌忒滑溜，多次出手都抓不住他的尾巴。
旁边的宋姓官员立刻开口解围：“朱书记又不是司法机关员，怎么可能知道这其中的程序。”
童局长挑挑眉：“这意思，也就是说司法机关知情员，可以按照规矩办了？”
宋姓官员脸色一噎，童局长乘胜追击，继续盯着朱书记大声问道：“朱书记觉得，说的是否合适？”
饶是朱书记涵养再好，此刻也有些绷不住脸色。他能说什么，说“不对”就是不顾民利益，罔顾国家法规。说对的话，旁边这些同僚会怎么想他。
而且，小宋竟然把最适合他的答案抢先说出来了，如今他总不能拾牙慧。
“莫非，您这是不赞成？”
骑虎难下，朱书记只得挂出招牌式春风和煦的微笑：“当然不是，这事有关部门自会去办，一个外行，实管不着。”
童局长乐了，“果然如此，大家都看到了，朱书记觉悟就是高。从不因为个私情，插手国家的正常执法。等下开会商量，您可千万别拒绝的提议。”
“只要是合理的，对国家和民有利的，当然不会拒绝。”
“好！您高风亮节。”
童局长竖起大拇指，坐了回去。休会二十分钟后会议继续开始。
“对于冯副县长涉嫌贪污渎职一事，提议按照先前有关部门所说，尽快进行审理，并且将结果公布于众。只有查明真相、还事实一个公道，老百姓才会放心。”
此言一出，朱书记脸色变了。今天明明是商量拨款的事，怎么会加上这一件。
翻了下手中的文件，右脚的“加急”二字提醒了他。这会议他逃不掉，看来这些早就此处等着了。
与会众与冯家无甚太深的利益纠葛，即使有，依照冯老爷子的性子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早就两清了。所以此时，没提出反对意见。
“既然如此……”
童局长的话突然被打断了，喝了口茶水，朱书记最终还是决定表个态：“希望检察机关能够审慎对待此案，不要出现冤假情况。”
就这等着呢，童局长心里乐开了花。暗叹他爹抱上了个粗大腿，李叔果然算无遗策，这些年要不是他护着，童家哪有今天。
“当然，们不会姑息任意一名罪犯，也不会污蔑任何一位良民。朱书记，您说调查机关应当如此吧？”
众目睽睽，朱书记只得硬着头皮呵呵笑：“那当然，理当如此。”
“那好，投票吧。”
周围陆续举手，童局长咄咄逼的目光下，朱书记也举起了手。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即使明白他被逼又怎样，毕竟名义上，他亲自同意审问自己。
再次合计了一遍冯家的利弊，最终是弊远大于利，朱家的确该放弃。而且他的老朋友应该也懂，那一烂摊子搁谁都不乐意接过来。
实验高中再次迎来了周末，虽然高三课程紧张，但该有的双休学校不会占用。
又是临睡前的电话，这段时日李浩辰几乎三五天就打来一次。慢慢地，若梅也开始习惯起来。
每晚临睡前，总有耳边说些开心事，伴着好心情入睡，这感觉的确不错。
果然这次，李浩辰邀请他们去听冯宗的公开审理。
“们家的不方便去，到时候可要告诉现场情况。”
若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的，到时候一定去。”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爸妈没空，她也要拉上哥哥去听一听。虽说是公开审理，那也不是谁想进去就能进的。先不说法庭下面席位就那么点，单是冯宗敏感的身份，也不可能彻底曝光大众之下。
之所以她能进去，还少不了李家的关系。至于面向社会开放的名额，肯定也有固定的遴选过程。
果然一大早，海峰听说后立刻换了身衣裳。林建军和崔荷早有安排，今天一天都有事，兄妹俩只好结伴去了。
他们的位置依旧很靠前，看得清清楚楚，又不至于太过打眼。
开庭伊始，若梅看着被带出来的青年男子。
他仪表整洁，两腮胡子都被刮的很干净。虽然被收押了许久，但面色红润，一点都看不出被虐待过的痕迹。不过若梅离得近，还是能看得出他双目有点无神。
一般只会认为，他一朝落败所以精神萎靡。但若梅却觉得不是这样，童局长的性子她多少知道。要让他不动冯宗，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法庭一项项的审理着，看守所内，童局长也走到了冯致高跟前。
“哟，几天没见冯兄倒是风采更胜以往。”
童局长说的是实话，先前的冯致高有些发福，但这几天担惊受怕下来他身材瘦削，整个看起来倒是更精神了。
“究竟把儿子弄哪儿去了？”
“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不过是常常给他换换牢房罢了。看守所地片这么大，侄子好不容易进来一次，总得让他见识下。
放心，他还没过堂呢，怎么能苛待。们童家，可一直是文明。”
冯致高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天他每天都能听到儿子的叫声。只有一两句，然后就立刻失去音讯。如今他想明白了，原来是面前之，每天把过来给他听个响，然后飞速的换了牢房。
想想这几天的担惊受怕，竟然都是一出骗局，他止不住怒气升腾。
“瞧瞧这副模样，多精明的一个，生了那么傻的个儿子。年纪轻轻，就想学贪污受贿，也不看看自己会不会擦屁股。今天他要过堂了，等会来向汇报喜讯。”
瞅着铁栏中的男，童凌挑起他的下巴，突然没了兴致。
如今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报复起来一点也不爽快。瞅瞅他双腿之间，找个机会他一定要废掉这玩意。现还不是时候，万一让发现了借此挑事，少不了一顿麻烦。
最后踹了一脚，童局长直接走了。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冯致高，童凌没必要拿这件事骗他，难道冯家真的完了？
抓住铁栏杆，他无力的瘫倒地上，双目无神。
法庭这边，案件审理的很迅速。冯宗亲自签名的文件，有关责任也一口咬定，想要定罪只不过走个程序而已。
开始冯宗还老实，只是到最后他神色突然有些癫狂。现场出现一点小波动，不过很快被法警压制了下去。
辩护律师左右为难，先前他没有接到命令，要以精神疾病为由替冯宗开脱。如今这种情况。斟酌一番，他还是决定不要管闲事，按上面交代的走过场就好。
若梅和哥哥坐下面，见到这一幕长叹。
“妞妞怎么了？”
若梅楼主哥哥的胳膊：“没事。”
海峰也理解妹妹，场多数听审观众都有此感慨。昔日再风光，一朝沦为阶下囚也没什么两样。活于世，就要夹紧尾巴做，做天看。
经过医生短暂的诊治，确定冯宗精神没有问题，法院进行了宣判。
全体起立后，冯宗因重大渎职贪污受贿数额巨大，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无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同时，党内也早已给出了处分，开除党籍。”
冯致高如遭雷击，单凭这一条，儿子一辈子别想再翻身。
“们……何必要如此！”
童局长挑挑眉，不屑地笑起来：“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事平时做的还少？比起，仁慈多了。”
冯致高无言，的确他也做过不少。但是惩治别是一回事，换过来被惩治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一般还没什么，但是他这种习惯了高高上的，如今突然尝到这被踩脚下的滋味，肯定更加的难以忍受。
他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如坠冰窟。周边的寒冷一同袭来，缩了缩衣领，可那冷气就是无孔不入，随血液流入四肢百骸，让他止不住从心底打招呼。
“对了，现满大街，肯定都是儿子判决的消息。猜猜大众们会怎么想？这可是惩治贪官污吏，他们会不会放鞭炮？
就像那时候，带着红卫兵上街批斗一样。想想那些的眼神，他们口中的话，如今这些都是儿子的。不过他好点，不用被泼脏水扔烂菜叶子。”
顺着他的话语，冯致高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不，不会这样的！
“对了，明天是的开庭日期，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吧！”
踩下最后一脚，童局长摘下手套离开。冯致高缩到牢房最里面，蹲墙角不发一言。如今他已经彻底绝望了，童凌没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他。昔日的辉煌，位高权重手握亿万财产，全都成了泡影。
冯家，究竟是怎么到的这一步。
病房中，冯老爷子也思索这个问题。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敢承认。
活于世，最稳妥的关系就是利益，他没错！
他一直是这么坚持的，一辈子下来，早就不可能改了。躺床上，四肢不能动，他只能深深地陷入一轮又一轮的思索中。
他也有数，如今他这样，朱家怕是不会尽心出力了。
病房门被敞开，李老爷子钟然的搀扶下进来，旁边跟着一脸不情愿的童老爷子。
边走他边嘟囔着：“来看他做什么，有空还不如下盘棋。”
要是晚辈说这话，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但童老爷子这样说，大家只会觉得他老孝，至于其他不愿意的，也只能埋心里。
李老爷子侧头眯眼，世界安静了。走到病床前，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冯老爷子，感慨的同时更多地是快意。
“们……是来……来看……笑话的么？”
冯老爷子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的。
李老爷子笑的很真诚，自顾自坐下：“老冯，咱们以前一起打过鬼子扛过枪，平日关系还算好。好不容易和平了，为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李家和童家动手？”
冯老爷子眼中闪出刻骨的仇恨，麻木的手臂抬起一点，食指指着沙发上的两。
“……不记得……大哥了么？”
“冯元？”
李老爷子沉吟，而后恍然大悟，随后更是仰天长笑。
“老冯啊老冯，果然不如冯元。最起码他脑子好用，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老爷子连连摇头，旁边的童老爷子却是直肠子：“难道是记错了，当年冯元不是跟朱家那伙一路？听插那边的说，是朱司令派他为前锋，冯元贪功冒进，冲前面吃了美国佬的炸弹，连骨头渣都没剩。”
“老童没记错。”
病床上的冯老爷子耳朵还很灵，如今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他坚持了半辈子的事，竟然会一个误会？不，他不信，他相信自己调查的。
笑完了的李老爷子补了一句：“真的调查过？不是一听冯元的死讯，就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冯老爷子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只能是先头回来的朱家，为了误导他推卸了责任。
难道大半辈子，他就为仇卖命？直到冯家这样，朱家还推三阻四不肯帮忙，他们说的话真的可信么？
这个事实一遍遍冯老爷子脑海中回旋，他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即使确定了也无法接受。
“咱们走吧。”
看到冯亨这样，李老爷子心中的郁气终于慢慢散开。终于，他没有动摇国家稳定的情况下，彻底为逝去的老友报了仇！
病房内再次恢复了空旷，只留下矛盾的冯老爷子。虽然不肯接受现实，但他心里确是比吞了黄连还苦。
仅仅过了一个中午，冯宗的处分已经铺天盖地的传开。普罗大众对此拍手称庆，尽管不关他们的事，但自古贪官就是万不齿的。
“为什么万古流芳的一定是好官，因为他们本就是历史的胜利者。”
若梅的话得到了海峰无条件的赞同：“都有那么点私心，不要过线就好。”
的确是这样，经商之可以用赚来的钱武装自己的子孙，让他们享受顶尖的物质。对于为官的来说，也可以用手中的政治资源，让亲朋过得好一点。
但关键，是守住那个线。兼顾家庭和岗位，不要让自身的利益，过多的侵害他。说到底，就是要想办法双赢。
冯致高的案子是不公开审理的，毕竟他曾任中国银行行长，其中会涉及比较机密的事情。
所以相比于儿子，他可以避过社会各界的目光。但与之相对的，既然不曝光，童局长就无所顾忌了。
关了半天汹屋，然后命强给他填了一碗饭。开庭时，他如冯宗一般精神萎靡，但因为瘦削下来气色倒是不错。
证据十分充足，铁了心拉冯家下马，童局长做了许多准备工作。这期间，赋闲家的李明举帮了不少忙。他有一手极强的资料分析和整理能力。
本来不大的几处错误，被他移花接木，成为了能量刑的重大失误。
冯致高无可辩驳，公诉机关委派的律师本就是走过场的。整套程序走下来，当庭宣判，跟冯宗差不多的结果。
童家大宅，童凌咂了口酒。
“真是便宜他了！”
李明举摇摇头：“行了，毕竟老领导们都活着呢。现谁不说一声童家够意思，证据这么充足了还给他们留了条活路。”
听到这话童局长颇有些自得，一掏口袋，钥｜匙手上转个圈：“这玩意真难搞，宅子已经安排好了，就朱家旁边。剩下的安置工作，就得交给承业兄了。”
郑承业接过来，递给一旁的郑世轩。他自知自己没那么大本事，所以从不逞强，之所以跟来是因为平辈间比较好说话。生出这么个聪明的儿子，是他一辈子最骄傲的事。反正早晚他的一切也要交给世轩，早点晚点对他没有差别。
52度的酒下去，童局长渐渐有了醉意：“冯致高简直是个畜｜生，竟然、竟然对萌萌……”
都不是外，李明举就没拦着他。
坐父亲身旁的郑世轩眼睛眯了眯，还有这回事？
想起童萌萌那副乖巧的模样，的确是个男都会想疼爱。但是，没想到他都叔叔辈的了，竟然起了这心思。
摸着口袋中的钥|匙，原先的安排得稍作调整了。本来想放过这家废，但如今看来，还是不要太仁慈的好。
既然是缓刑，当然得安排住的地方。老领导怎么能与罪犯们住一起，出了这等事，军区大院自然是回不去了。
警局的员例行询问，结果父子二均是一脸呆滞。得知住不了军区大院后，冯宗更是再次癫狂起来。
童局长大笔一挥，给他们找了处清幽的宅子。
盯着警局的多双眼睛非常满意，这地方环境清幽，也不算亏待了冯家。果然童家办事就是不一样，一举一动尽显大气。
就算他们想到了童家的用意，但也挑不出什么理来。这就是李老爷子的阳谋，摆面上，让有苦说不出，他们只需要看戏就好。
果然朱家那边素有都不好了，那宅子就朱家旁边。常年清静习惯了，他们谁都没想起这回事。
以后要日日照拂冯家，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起来就让浑身不自。
“爹，要不咱们搬回去？”
朱书记摔了个烟灰缸，结果刚出来，朱家急吼吼的搬了，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能搬，以后见了冯家客气点。”
楼上的朱婷婷下来，踮起脚尖声音尖利：“咱们干嘛要对他们客气。”
朱书记看着这个刁钻的孙女，头都大了。一步走过去，指着她的鼻子：“，这两天赶紧滚到国外去！”
朱婷婷捂住嘴巴上楼，反锁房门趴床上捶了两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终于彻底成功了，等明天登上飞机，她就彻底自由了！
而一墙之隔，郑世轩派去的容貌俊俏的少年进了冯家别墅，日后他们要贴身照顾冯家父子的生活。
此举一出自然又是一派赞扬声，而郑世轩看着手中的资料。这帮少年中有变｜态、抖m、霸王渣攻、伪娘、变装癖，应该足够性喜猎奇的冯家父子享受了。
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再网罗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