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谋害(中)
如筝带着双生子回到苏府,一进寒馥轩的大门,就感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夏鱼上前轻声说了句“今儿老太君叫了大夫到凌霜阁。”如筝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她掀了帘子走进堂屋,看到苏有容坐八仙桌子旁,脸色平和地饮着一杯茶,她看了看那壶,心中就明了几分。
她上前把那浓酽的普洱端开,自换壶拿了上好的滇红给他泡了,倒出一杯,便是满室香醇,“怎的,她果然还是又生什么事端了,”
苏有容接过她手里的茶碗,饮了一口叹一声:“祖母请了家里相熟的大夫来给看了,果然只是瘀滞,大夫直言以告让她喝药驱寒化瘀,反倒被她打出了凌霜阁,便连祖母贴身的嬷嬷也被她落了面子,听阿笈姑姑说,她一直都不消停,懒得见她,刚派墨香去说了一下。”他摩挲着白瓷的茶碗,微眯了眼睛:“她不信,便让她自己养着去,倒要看看十个月之后她能生出个啥神仙来!”
听他这么说,如筝反倒笑了,上前轻轻抚了抚他微皱的眉头:“好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不要愁了,左右她要‘养胎’,倒是方便了躲着她,多好。”
苏有容听她这么说,抬头笑了笑:“也是……”便起身把如筝揽怀里,她头上蹭了蹭:“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省事的女……这就是傲娇公主病。”
如筝知道他定然是郁气难消,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这样糟心的事情……
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她脑子里又忍不住浮起一丝叹息:如果当年苏有容战场上没有遇到过王瑶,或者说王瑶不是这样的性子,那么现下自己二过得定然还是十分舒心畅快的日子,如果不是王瑶这样危险又尴尬的身份,苏有容定然能够践守当年的诺言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突然一抽,猛地想起来他当年自家娘亲坟前立的那个重誓,心里边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轻轻从他怀里抬起头,尽量让自己面色平和地一笑:“去让她们摆饭,别气了,先用晚膳吧。”
苏有容点了点头,如筝便下去吩咐了一声,又换了衣服进了小书房,自跪崔氏灵位前默默祝祷了,向崔氏陈明了二的身不由己,让娘亲千万要保佑自己二,不要生苏有容的气。
念了三遍,她才略放下心,出了内书房陪苏有容用了晚膳,晚间夫妻二坐着说话,双生子却摇椅晃的奶娘们的看护下自己从暖阁儿摸到了主屋来,喜得如筝和苏有容这才忘了愁,和两个宝贝儿玩儿到了一处。
凌霜阁里,王瑶抚着自己平平的小腹,心里一阵愤懑,头一晕又伏床沿上干呕了起来,旁边的萧氏看着心疼,赶紧上前帮她轻轻拍着后背,开口言到:“公主,不然老奴明日出府去请个好些的大夫来看看吧,现这样,怕是要喝安胎药呢!”
王瑶好容易止住了干呕,起身咬牙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他们国公府为着什么可笑的‘清誉’一心要害肚里的孩子,怎会容嬷嬷去抓安胎药?!况且这里到处都是眼目,若是被钻了空子,孩儿性命定然不保!左右撑着,定然生下这个孩子便是。”她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声:“既然他无情,也就莫怪不义了……”她抬头看看萧氏:“奶娘,侯爷的生辰快到了,您帮周全一下,要请他到凌霜阁来。”
萧氏听了她的话,心里一惊:“公主,难倒您真的要用‘那个’?!若是被发现了……”
王瑶起身倚迎枕上,努力压下恶心:“发现又如何,到时候他的性命攥手里,谁怕谁呢?只可惜林如筝一直躲着,不然用她身上,定然更有趣!”
萧氏看着自家公主眼中阴毒的笑意,心里悚然一惊,她不知道待她得偿所愿之后,往昔那个爽快明净的公主殿下还能不能回来,萧氏心里一阵凄寒,忍不住将自家儿子狠狠地骂了一顿。
一晃出了正月,眼瞅着便是苏有容的生辰了,王瑶经了除夕那一桩,似乎是知道自己将苏有容得罪狠了,除了诊脉那次,倒是消停了许多,成日规规矩矩的呆凌霜阁里,到了二月初四这天,王瑶早早备下酒宴,便吩咐萧氏去请苏有容,她低头看着自己指上鲜红的蔻丹,心里也是一叹:这药虽然放入饮食里效果最好,但一会儿若没得机会,便是扬他衣服上也是一样的……只是,日后每月惯例的下药,却是颇要费些筹谋了,自是让他越晚知道越好……
萧氏看看王瑶的脸色,略带为难地问了一句:“公主,此番老奴看便算了吧,咱们去请侯爷,侯爷也是大半不会来的!”
王瑶抬头看看她,沉了面色:“嬷嬷好啰嗦,他虽无情,好歹也是有身子了,他口上不认,心里却怎会不挂念,再者说,便是请不来也无妨,去,就说思念侯爷,求夫让侯爷来一趟,若是她林如筝一时磨不过面子,也就成了,若是她不允,便是她好妒,左右机会多的是……今日不论能不能成事,也要给她添添堵!”
萧氏见她执拗,无奈只得带去了,到了寒馥轩一问,却是一阵叹息,自回了凌霜阁屏退下,对着王瑶福身言到:“公主,老奴到了寒馥轩,掌事的妈妈说夫申时就陪着侯爷到西府暖香苑去了,说是同卫夫一起给侯爷设宴庆生……”
她一言出口,王瑶便攥紧了双拳,鲜红的指甲断了一根都没有发现:“果然是好手段……”想了想,她又黯然到:
“也是,咱们这里做的再隐秘,也防不住院子里都是她的,她自然是猜到了咱们的打算,提前……”
萧氏见她生气了,赶紧上前解劝到:“公主,老奴劝您还是别和侯爷少夫对着干了,公主您虽然天纵英才,武艺高强,却并不知道这后宅里的道道儿,既然已经这样的身份入了府,和主母作对便是自讨苦吃了,那件事……老奴也劝公主还是作罢的好,觉着,侯爷他不是那种会受制于的哪!”
王瑶抬头瞥了她一眼,冷笑到:“嬷嬷不必害怕,您以为入府就是甘愿为妾过一辈子么?这侯府主母的位子尚且还不媳呢,待父王大事成就,定要他给做驸马,侍奉一辈子!不会受制于,呵呵,还不是要乖乖迎入府?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百次千次,她林如筝自以为和侯爷情比金坚,却有许多年的时间可以和她磨!待生了这个孩子,待父王的铁骑兵临城下,看她林如筝还能如何……定要她死!”
萧氏见劝不动她,反倒勾起她的狠戾,赶紧上前轻抚她背心:“好好,公主说什么都是,公主切莫动气,也不要高声啊!”
如筝和双生子陪着卫氏给苏有容庆了二十四岁的生日,一家欢声笑语的,也冲淡了这几日来的无奈和烦闷,抱着昏昏欲睡的双生子回到寒馥轩,如筝赶紧操持着安顿他们睡了,又让丫鬟们打了水,夫妻二梳洗了,苏有容却没有如往日一般回内书房歇下,反倒是拉着如筝的手到了里间,开了柜子拿了个小匣子出来,递到她手里:
“去岁的生辰,正赶上祖父去世,大家都伤乱着,不能也没心思给庆一庆,今日是的生辰,便把的生辰礼物也补上吧。”
如筝听他这话,心里一甜,说着“何必如此麻烦”,却也是满心欢喜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却是十分漂亮的一支步摇,簪头上用彩珠串成了个小小的筝模样,下面缀着一块雕成如意模样粉色的水精,,却比一般的水精通透的多,下面又用小小的米珠和金珠穿成流苏,光华闪耀,十分漂亮。
如筝翻来覆去地看着,苏有容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便笑道:“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如筝出身富贵之家,身边价值不菲的首饰也有许多,但最爱的还是苏有容前前后后送的这几件,原因无他,自是因为总有一份心思心意里面,这一件便更是如此,她笑着点点头:“夫君,难为如此心思……这步摇正是暗合的名字,是么?”
苏有容见她懂了,笑着坐她身边:“是呀,如意的筝,就是的小筝儿~”他笑眯了眼睛,又到:“不过还有一宗,看下面这块……”他指了指那粉色的水精:“这块水精不是咱们大盛所产之物,是莫玲进货的时候偶然间从一个海客手上得来的,看了喜欢,就加了给的簪子上,因为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做芙蓉石。”
“芙蓉石……”如筝摸摸那触手微凉的水精,抬头笑了:“这意思真好……懂了。”
筝,容……自然是要牢牢镶一起的……
如筝笑着将步摇收好放旁边,苏有容又揽着她肩膀言到:“筝儿,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委屈了,心里也很不舒服,不过今儿就给交个底,王瑶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解决的……”
如筝听他用了“解决”这个词,心里猛地一沉,赶紧抬头看着他,苏有容从她眼神里读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抚上她手:“行了,也不用害怕,说的这个解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要把她从们的身边和生活里赶走,并且让她永远不能再打咱们的主意,放心……”
如筝琢磨着他话里的含义,又想了想朝局边事,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夫君,此事……是不是同最近忙的那个”她伸手比了个筒子的形状:“那个东西有关?”
苏有容低头看着她点了点头:“是啊,那个东西是件威力无穷的兵器,若能成功,不但咱们大盛能永不受北狄的威胁,将来对海防也是大有裨益,如今这东西还是机密,不过也就快要成功了,等到了开春同大哥他们怕是又要忙起来,可能还会出京,自己府里要小心,等将来……”他轻轻拉过她的手:“会拿下半辈子,为这一年向道歉,所以……”
他话没说完,却被如筝伸手挡了:“夫君,别这么说,当初同她虚与委蛇,是咱们商量好的,没什么需要向道歉的,还是那句,信!自按和圣上他们的大计行事,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保护好孩子们,等着说的那一天。”
苏有容听了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却是有点湿润,伸手将她搂怀里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回了书房,如筝伸手拿出那支簪子,五色流光的彩珠和柔润剔透的芙蓉石交相辉映,映着她唇边的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