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姜家图的是什么？
“已让去打听，现还没有详细的消息……也或许是有了,不过前些日子还昏睡着,他们便没拿来与看。”李晟说,“这事却也不急,左右他已经等了四年,也不应意再多等几天。”李晟抬眼看了看蕙如,“对这黄先生的事倒很是关心。”
“是啊。”蕙如并不回避,而是直视着李晟,大大方方地说,“黄先生虽然年轻,却是个对商家极重要的理账好手。有他锦绣坊坐阵,与玫姐姐都会放心。这些日子他咱们锦绣坊做得也十分尽心尽力。他一个异乡照顾生病的嫂子和年幼的侄儿,生计艰难,若是能打听到家里的消息，助他们安然回乡，这也是一件积福积德之事。”
李晟轻笑了一声：“还说有他们能放心,现又要助他早日回乡，可想过没有，他若一走，的锦绣坊要怎么办？”
蕙如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这锦绣坊又不是妾身一个的，世子爷您手下强将如林，还能找不到一两个能代替黄先生的能？”
李晟哈哈大笑：“倒是个大方。”
“就算黄先生送了嫂子和侄儿回了江夏去，他也未必不会回来咱们锦绣坊。”蕙如说，“世子您可是他的大恩，您觉得若要报恩，他该如何来报？”
李晟摸了摸下巴，点头说：“黄觉倒是个才，若能留下来当然最好。不过他既然是杜家，应该还是会回杜家去的吧。”
蕙如轻轻摇了摇头，对李晟说：“也用不着现就去考虑这些事，总得先打听到杜家的消息再说。杜家自遭了变故，原来京里的那些铺子怕也都易手他。江夏那边是杜家祖宅，二房三房现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黄觉京中数载都不去自家的商铺里寻帮助或是通报消息，世子您不会觉得奇怪？依妾身看，这害了杜家的，八成与现杜家京里商铺的主脱不得什么干系，所以黄先生才会躲躲藏藏到现方求得世子出手帮忙。”
李晟叹了口气：“杜家家主杜唯显是个义商，天安元年时，南方遭了涝灾，灾民涌上扬州、亳州、翼州一带，闹得心惶惶。那时他带着北方商户义捐了二十万石米粮亲自送过淮河，解了燃眉之急，便连皇上也曾经赞过，杜氏虽为商贾却存侠义之风。只可惜全家为所害，连脉骨血也未存下……”说着，他眉头一动，突然抬眼看着蕙如，“黄觉那位侄儿……”
蕙如听他说这些话，心中伤怀，但并不敢流露出来让李晟生疑，于是只点了点头道：“当日听玫姐姐说起时，也有些疑心。不过黄先生不肯说自己的真实名姓，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长房嫡孙也无知晓。他应是这些年躲藏怕了，并不能十分信任咱们。这也情理之中。”
“当年要出海时，本是想着找杜家帮忙，他们祖上曾有跑过海路……”李晟靠引枕上闭目想了一会，突然睁开眼睛说，“杜家商铺遍及北方，经营近百年也算是根深叶茂。长房虽灭了，但根枝仍。若能得杜家的势力相助，于锦绣坊倒不失为难得之机。”
蕙如点了点头：“正是。可以借着杜家的商路，互为补益，正合适。”
李晟笑着伸手去刮她鼻子：“又是这么一脸算计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名门淑女的清傲了？”
蕙如躲开，鼻子一皱说：“妾身就是个打乡下来的丫头，书也没读过几本，字也没认识几箩筐，哪来的清傲？若是世子嫌妾身粗俗市侩，现后悔可也完了！商家讲的就是个货既售出，概不退换！”
李晟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皱着眉想了想，喃喃出声道：“莫非害杜家的真的是京中的什么权贵？杜家虽只是个商户，但势力根深，又得过皇上嘉赏……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去灭了杜家？还将他京中的产业接手过去？”
蕙如默默地看着李晟，眼中浮出一丝悲伤。
“不止接手了京里的产业，还能压制住江夏的杜氏本家，让他们查不到……不能查……或者，压根就不敢查？”李晟微微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倒还不知道，京里哪家会动这样大的心思。吞了那样大一笔家财，所图为何？”
“不是为了图谋杜家的家财吗？”蕙如轻声问道。
“以为能做出那样事的，还会意杜家京中的这点点产业？”李晟摇头，“除非是整个杜家……杜家最大的产业是什么？”
蕙如双目一亮：“精煤？”
“对，是精煤！”李晟拿拳头掌上砸了一记，腾地直起身来，双目灼灼有神地看着蕙如，“精煤有什么用？”
“北方用来取暖，烧火，又没有多少烟气……”
“不！”李晟看着她，眼中多了一分凝重，“那只是民间的用法。精煤可以用来冶铁。想得精铁，一般的木柴和劣制的粗煤达不到那样高的温度！他们想要的是杜家那四座可以出精煤的煤山！”说着，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地。
蕙如忙拦住他：“好好地说着话，这是做什么？快些回去，免得受了寒。”
“要进宫去。”李晟叫起来，“外头是谁伺候？给爷拿进宫的袍服来。”
“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蕙如对进来的紫微打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然后对李晟说，“怎么这么着急了，这么晚进宫，必会惊扰陛下还有后宫，说不定会惹起多少议论来。若有个什么，不是反而让疑猜？”
李晟闭了闭眼睛，躺了回去：“说的是，太莽撞了。”
“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蕙如将被子给他掖了掖，见李晟脸色很差，小声地问道。
“民间冶铁是用作炊具，农具，而精铁是朝廷严令禁止私冶的。因为精铁可以拿来锻制兵器铠甲。”李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蕙如，“知道为何会如此紧张了吧……”
锻制兵器铠甲！
蕙如浑身一震，姜家处心积虑地谋算，原来想要的是那四座煤山……
可是平安侯府并不掌兵权，他们要精煤冶铁，私制兵甲做什么？
“谋逆！”当这两个字涌到蕙如脑子里时，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姜家私制兵甲，若是被查出来，便是谋逆大罪，要祸延九族！
“那更不能打草惊蛇。”初初的震惊恐惧之后，蕙如让自己镇静下来，这一切只是李晟的推论，并没有真凭实据，“有此实力的，这世上也没几个，咱们总能找得出来。”
李晟面色阴沉，皇上放任两派相争，大概也不会想到会有有如此大的胆子，早早便开始谋划了吧。
“明日是三朝回门。”蕙如想了想说，“世子您身子不好，家里好好歇着，妾身自己回去走这一趟。再隔一日，是咱们进宫谢恩的日子，那时候妾身陪着您进宫里去，有什么话，那时再对皇上说，也不至会落了注目。”
李晟想想便应了。
“将青玄叫进来，有事要交待他去做。”
蕙如应了声，让门外候着的紫微去传了青玄进来。
这天晚上，李晟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
蕙如知道他心里装着事睡不着，便起了身，让拿了凝神香进来点上。
直过了子时，二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蕙如穿戴妥当，带着满满三车的回礼，坐着马车回到了沈府。
老夫一大早便让开了正门，披红挂彩等着嫁出去的孙女儿回门。
沈浩然也起了个绝早，带着大夫门上候着。
世子成亲当日清醒过来，亲自与世子妃拜堂成亲一事，京中早已传遍街头巷尾，茶肆酒楼里也到处有说。多半是讲，当年宣王痴情于王妃，如今这位世子又对世子妃情深，病得都快死了也能醒转回来亲自去拜堂，实是感天动地云云。
皇帝也因此大喜，觉得沈家女儿是个有福气的，正是因这喜事让李晟能醒转过来，沈家功不可没。一边让去宣王府赐了许多东西，一边又派将沈浩然叫去，当着面狠狠夸赞了一番。
沈大老爷为官二十载，从来没得过如此殊荣，当真是飘飘然如坠云端，连走路都打着晃儿。
见了身穿光华灿灿的五凤翟衣，戴着世子妃的五凤衔珠冠，薄施脂粉的女儿从马车上下来时，沈浩然不觉揉了揉眼睛，差点认不出来了。
“蕙如见过父亲、母亲！”回到家里，蕙如还是很高兴的，上前蹲身行礼。还没等礼拜下去，沈大老爷已经早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自家，哪来这么多礼。”沈大老爷捋着长须，满面喜气，向她身后张望，“世子呢？没跟一块儿回来？”
“世子身子还弱，本来是想要亲自来给父亲母亲见礼的，是女儿自作主张，没让他来。”蕙如笑着扶着父亲向门里走，“等他身子大好了，再来给爹娘请安。”
“身子要紧，身子要紧！”沈大老爷连忙说，“世子能醒过来，这便是得天之幸，祖母还说，要去寺里上香还愿，感谢佛祖显灵，让世子能好起来呢。”
蕙如笑着点了点头。
“对啊，”一旁大夫也笑着说，“盼着世子快些好起来，再过些日子便是姐姐芳如出阁，若是没有妹妹和妹夫来吃喜酒，不说是姐姐，便是姐夫，三皇子殿下心里也会难过的。”
蕙如转脸对大夫笑了笑说：“母亲您说的是。殿下与世子有兄弟之谊，世子一直念着的。”
大夫心满意足了。
不过瞧着蕙如的身形步态，怎么不太像妇？大夫招手让她到自己身旁，低低声儿问了句：“们可曾圆房了没有？”
蕙如面上一红，微微摇了摇头，小声说：“世子病体未愈呢。”
大夫想了想，说：“那府里头没难为吧……听说现宣王府是一位侧妃当家。”
蕙如笑起来：“母亲放心，王府里头的都极好，并没难为女儿。”
大夫眉峰微微蹙起：“如今是正经的世子妃，这刚一过去，定要立起威来，别让小瞧了。回头将掌家的权接过来，如果有什么事不懂的，派回来问，若实不行，这边派两个得力的管事妈妈过去帮几个月也成。”
蕙如忙摇头说：“多谢母亲好意。不过现世子病着，不能少了照看。世子让女儿暂时先别管王府里的事，女儿也想着等世子身子好了，再慢慢儿地来，这事却也不用着急着。”
大夫点头道：“这倒也是，那么个烂摊子，一府子的吃喝穿用，接了手过来也烦心得很，不如就让那个侧妃顶着吧。”
二说话间，已进了正堂里。老夫穿戴一新，身边由昌平郡主和二夫许氏陪着，正伸头向外张望着。
“祖母！”蕙如抬眼正见到祖母，心中喜悦，就要迈步进屋里。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一声声凄厉尖叫从远处传来。
众一回头，见一个婢女一脸的凄惶害怕，跌跌撞撞地一路叫着一路向这边奔来。
“夫，夫！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