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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3

    黑暗。

    周围一片黑暗。

    “有吗,”

    “这里有吗,”

    西利亚喘息着茫然四顾,周围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半晌他试探着前摸索,走了半晌才看见前方出现一丝隐约的光。

    那是什么,

    西利亚疾步往前,不知何时开始踉踉跄跄的跑起来。那一丝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他赫然发现自己冲进了——一片水里,

    浅蓝色的液体像羊水一样温暖清澈,西利亚条件反射的向上一挣,却只听周围的世界哗啦碎裂,

    “出来了,”“样本一号出来了,”“医疗小组待命,准备开始全身扫描!”

    周围恍惚无数跑动、大叫,很多脚他眼前的地面上跑来跑去。西利亚眩晕的闭上眼,再睁开,用力重复几次后突然听见身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出来了吗?”

    他茫然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垂到眼睛前,恍惚看见自己身前蹲着个穿泡泡裙的小女孩。

    “叫什么名字呀?”她问。

    “……”西利亚张了张口,但不知为何喉咙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离远点艾德娜。”这时一个老上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居高临下打量了半晌,才沉声说:“他的名字叫加文——”

    “加文·西利亚,古地球语的白鹰,战斗的神灵。”

    半年后。

    鄙田上洒满了阳光,天空一碧如洗,几架银白色的机甲正如鹰隼般高空中盘旋。

    年幼的加文坐田埂边,不远处实验室里走出几个工作员,远远看到他便绕了个大圈走了。

    “……”小加文垂下脸,片刻后又偷偷抬头充满渴望的看向天空。机甲高高的苍穹中自由翱翔,他不自觉的便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向天空伸出手——

    要是也有那个就好了……

    要是也能飞就好了……

    这念头是如此清晰而强烈,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以至于他没发现那几台机甲不知何时从高空中坠了下来!

    银白色的影子视网膜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与此同时飞行的轰鸣声也由远及近,急速下坠的机体空气中擦出数道灼目的亮光——

    远处那几个工作员突然出现一阵骚动,不约而同转身冲了过来!

    “住手!”“抓住那个怪物,快!”“快来啊——”

    小加文惊惧回头,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迎面冲来的重重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他眼前发黑,有几秒钟几乎失去了意识;就那一刻机甲们擦地而过,纷纷急速拉升,狂风中划了个无比惊险的u形!

    工作员破口大骂:“干什么!”

    加文被打懵了:“……”

    那举手还要打,被同事围上来纷纷拉住。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不加掩饰的戒备和厌恶,加文徒劳的张口想解释什么,但这样的目光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泪水眼眶里不停打转,最终嗫嚅着低下了头。

    “他们说是怪胎。”小小的艾德娜站培养皿前,疑惑的歪着头:“什么叫怪胎?”

    小加文涨红着脸低下头,从倒影里看见艾德娜天真的大眼睛,半晌他难过的往水里缩了缩。

    “问话呢,”艾德娜胳膊趴培养皿边缘上,踮起脚尖问:“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从试管里生出来?他们都不准跟玩,是不是做坏事惹大生气了?”

    “……”

    “为什么不理,会说话吗?”

    “……”

    房间里一片安静,两个孝隔着水面面相觑。半晌艾德娜笑起来,用白嫩的手指对他一点一点:“小哑巴,是个小哑巴!”

    “……不是……”

    “不是?那为什么不跟玩?为什么要呆水里?”

    加文迷惑的眨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天要花那么长时间呆培养皿里,似乎不这样就不舒服一般。艾德娜碧绿眼睛睁得圆圆的,就像闪亮亮的绿色宝石,加文着迷而渴慕的看着她,半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从水里站起来。

    哗啦!

    高浓度培养液溅到了地上,留下几滴深蓝色的痕迹。

    然而两个孝都没有意,加文傻乎乎的跳到地上,艾德娜用雪白的泡泡纱裙给他擦脸,然后手拉手跑去实验室外阳光明媚的鄙田里玩。空气中漂浮着清新芬芳的花香,绚丽的蜂鸟快速掠过田埂,翅膀掀起的气流让无数楔们争相摇曳。艾德娜用加文采来的枝叶编了一顶花冠,戴头上快乐的旋转:“好看吗?加文?好看吗?”

    加文用力点头,小小的心脏里满涨着喜悦。

    那天他们田埂上玩了很久很久,久到加文最后都感到有些不舒服了。傍晚的阳光如一汪无际的金水,艾德娜兴奋得小脸发红,他却只感到一阵阵难言的疲惫从骨髓里渗出来,全身上下每根骨骼都冷得发疼。

    不知为何他很想回去躺培养皿里,很想让那种深蓝色的液体浸没他全身,然而艾德娜没说回去,他也不想说。

    不用忍受孤独的感觉是那么好,他宁愿忍受骨髓深处越来越加剧的痛苦和难受。

    加文没想到的是那痛苦很快就没法忍受了——夕阳天际落下最后一丝余晖,瞬间光影的交错仿佛某种信号,当时艾德娜正笑着把花冠向他扔来,加文刚伸手要接,突然心脏猛然一抽!

    那一刻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就踉跄跪了下去,哐一声倒了地上!

    “……加文?加文!醒醒!醒醒!”艾德娜蹲下来推他两下,一看他发青的脸色,顿时哇的吓哭了,抽抽噎噎往研究所跑:“爷爷!爷爷!救命啊,快来啊——”

    加文伏冰冷的地面上,竭力想看清她远去的身影,然而用尽力气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那个晚上研究所灯火通明,科研员将营养液浓度加强到400%,无数彻夜未眠,快天亮时才传来样本一号已恢复呼吸的消息。那一刻实验室里满是掌声,所有都起立庆贺,只有加文巨大的培养皿里微微睁开了眼睛,呆呆的注视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这件事背后隐藏着多深的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生死线上走了一个来回。

    那件事后相关员都得到了处罚,很多从此就加文的视野里消失了。他的待遇也变好了一点——最显着的提高是,研究所会定期把他送到心理专家面前去,让他们跟他说话。

    然而这点小小的好处并不太吸引他,加文最盼望的还是艾德娜的到来。这个小姑娘有着甜美的笑容和活泼的气息,她就像他的一个梦,寄托了很多很多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却极度盼望和渴慕的梦想。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们童年期结束,十四岁那年,艾德娜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遭遇了她的第一次发情期。

    小巷中响彻奔跑声,加文死死拖着艾德娜冲过拐角。身后数米处几个喘着粗气的alpha大步追来,发出粗野的大吼,混乱的影墙壁上扭曲成一团。

    “跑不动了,加文……加文……别管了……”

    “闭嘴!快跑!”

    这时只听吼的一声咆哮,跑最前的那个alpha纵身向他们扑了过来!艾德娜发出惊叫,三个同时摔倒,紧接着加文爬起来一把将艾德娜拉到自己身后:“别回头!快跑!”

    然而艾德娜已经跑不动了,她跪地上绝望的啜泣着,omega信息素的味道让那几个alpha都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尖厉吼叫着扑到面前,那一刻加文眼底映出了他们的脸——双目赤红神情狰狞,就像一群迫不及待的可怕野兽。

    内心恐惧到极点后加文反而镇定了下来,他咬紧牙关,仿佛有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血液中尖啸着苏醒,让他伸出的手都剧烈颤抖:

    “凤……凤凰——凤凰!”

    那一声软弱而充满迟疑,仔细听尾音还有点微微的变调;然而就话音出口的那一瞬间,他胸前链坠无风而起,骤然爆出了绚丽的银光!

    艾德娜猛然抬头,撕心裂肺道:“加文!!”

    那天当议会警卫赶到时,加文还站艾德娜身前,手中的军刀仿佛被血洗过一遍。几个alpha倒小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翻滚惨嚎,加文喘息着俯视他们,几滴血正缓缓划过他白皙的侧脸,目光森寒而令心折。

    警卫下意识退后半步,紧接着反应过来,奔上前惊呼:“艾——艾德娜小姐!”

    哐当一声,加文把军刀扔到地上,踉跄走到墙角坐了下去。

    那是加文第一次对动手。

    那就像是某种讯号,又像是一道开启的闸门,将他内心深处那个充满愤怒、不平、悲哀和暴躁的灵魂释放了出来。多年来被敌视的痛苦和彻骨的孤独终于扭曲了他,当他意识到自己拥有力量的那一刻,就立即迫不及待向世界竖起了尖刺。

    白鹭星实验基地停机坪,艾德娜大雨中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一定要走吗?”

    她的声音非常沙哑,加文随手冲她挥了挥,背着包走向远处那艘孤零零的小飞船。

    “为什么一定要走!他们不喜欢,还有啊!这么一走了之了怎么办,加文!”

    少年桀骜的身影却没有停顿,一边背着包大步向飞船走去,一边从脖子上拽下什么东西,头也不回的扔了过来。大雨滂沱中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艾德娜伸手接住,吃惊的忘记了哭泣:“这是……这是凤凰?”

    “不需要联盟的东西了,”加文冷冷的声音穿过雨幕传来,“这么大的宇宙总有一个地方能容下,再见了,艾德娜。”

    “——!要到哪里去?!”

    回答她的是满世界滂沱的雨声,加文走到飞船前,往舱门里一钻就不见了。

    艾德娜不知道的是,加文竟然驾驶着这艘小飞船飞出了银河系,来到了远星系千亿行星中的某颗惑星。

    他因飞船失事迫降到这颗不知名的惑星上,然后被几个黑甲长袍、面具遮脸的救了起来。他跟这些黑甲来到这颗星球上的武装基地,得知他们所的地方叫——暗星武士堂。

    暗星武士堂,多年后臭名远播,但当时还不为知的宇宙第一恐怖组织总部;也是加文·西利亚一生辉煌的起点。

    联盟官方公布的履历表上,西利亚的个历史从师承“沙漠圣者”华尔顿开始,华尔顿被杀后他回到联盟,从少校做到元帅,最终红土星上结束了戎马征战的一生。

    而他少年时代暗星堂认识的、经历的事,包括和暗星武士尤涅斯之间种种错综复杂的仇恨,都永远也不会被世知晓。甚至连他生前最亲近的艾德娜和卡列扬,以及后来置他于死地的银河皇帝海因里希,都是他死亡半个世纪以后,才从他记忆最深处挖出了那遥远的一幕——

    “——真厉害,能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漫天火光如一称瀚的烟花,高台下那个年轻的暗星学徒竭力仰起头,眼神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撼和惊慕。

    “是西利亚……”几百年后幽空星,西利亚躺驾驶室地上,恍惚间沙哑道:“叫什么名字?”

    不远处黑曼蛇冰冷的机甲外壳上,身首异处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空间以脖颈为横切面撕开一道黑色缝隙,引力将尸体脚边的头颅吸了过来:

    “的名字叫尤涅斯……”

    一切情景与数百年前星空下的那一幕悄然重合,时光首尾相叠,中间战火纷飞的仇恨与血腥的思慕都消失不见——

    “的名字叫尤涅斯,”那个学徒结巴道,充满期待的伸出手。

    少年加文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两的手紧紧交握一起。

    “的名字叫瓦列里·尤涅斯,长老说从此以后们就是搭档了。”

    数百年后的平原上,尤涅斯血迹斑斑的头颅被空间裂缝吸到脖颈上方,继而缓缓下坠,跟脖颈断口严丝合缝的贴合到一起。尤涅斯眼白一翻露出眼珠,如机器般咯吱咯吱的转过头,因为死亡而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伸出手,先前被打飞到身后的长刀自动浮起,划破长空飞到手边,被他一把抓住。

    他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奥斯罗德毫无察觉的靠岩石边喘息,精疲力尽思考着眼下棘手的事态。尤涅斯死了,但曼德提拉斯长老也死了,回去该怎么对长老席说?这时他抬头瞥见曼德提拉斯落远处的黑袍,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主意,便举步上前去拿。

    然而就他起身的一刹那,突然心口一凉。

    “……”奥斯罗德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眼珠因为极度震惊而微微发抖,半晌一开口,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尤涅斯?!”

    尤涅斯从他后心处抽回刀,大股的血从奥斯罗德胸口喷涌而出,他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蠢材,”尤涅斯淡淡道,“从来就不配当的对手。”

    奥斯罗德目呲欲裂,然而再也没力气回头了——他重重倒幽空星荒凉的平原上,身体剧烈痉挛几下,似乎还想做最后徒劳的挣扎;然而紧接着他猛一瘫,睁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尤涅斯冷漠的看着他断气,然后才上前两刀把他的黑甲划破,捡起心口、手脚、头盔等部位远远扔了出去。紧接着他一刀狠狠刺穿了尸体的头颅,用力之大当场就把颅骨剖成了两半。

    “不会再回来了。”尤涅斯淡淡道,回头猛然望向荒原上静止不动的红蚺,如剑的目光投向高处那小小的驾驶舱入口。

    “西利亚……”他笑起来,大喝:“西利亚——!”

    幽空星的风呼啸而来,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瞬间把他淹至没顶!

    ·

    “——有朝一日将回来,以真正的加文·西利亚的身份……此之前请保管最珍贵的遗产,一切就托付给们了……”

    时光斗转星移,五十年前的西利亚元帅站漫天星光下,幽空星的风温柔的拂过他发梢:“为什么呢,类元帅?死如灯灭,的灵魂将完完整整的回归宇宙深处,还有什么是希望留下的?”

    西利亚默然不语,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无数久远的画面,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些却还清晰如昨;那些纷沓而至的记忆都很快沉淀进脑海深处,最终只有一幕场景久久的停留眼前——

    惑星,雨夜。加文躲一块巨大的裸岩后,武士黑袍被大雨浇得透湿。寒风从平原远处呼啸而过,闪电如蛇群般划破夜空,将他紧张的脸映得煞白。

    轰然雷响和脚步声一同响起,华尔顿走到加文身后,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别等了,他应该不会来了。”

    “但明明留了字条……”

    “他看到但没有告发,这不就已经够了?总要选择自己的道路,尤涅斯只是选择了跟相反的那一条。”

    “……”

    “已经等了一夜,走吧,巡逻武士就要来了!”

    加文发着抖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望向那块岩石,然而尤涅斯始终都没有出现。倾盆大雨冲刷了那天深夜发生的一切,当他们登上飞船离开惑星的那一刻加文失声痛哭,他知道这是永远的离别,从那一天起他们终于分道扬镳,走上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极端的光明与彻底的黑暗,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

    “……”西利亚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幽空星的风从他耳边掠过,似乎温柔的等待着什么。半晌西利亚又开了口,低声说:“死以后,联盟守护神计划的秘密可能会就此失传……那么多倾尽心血铸造的科技,不应该随着联盟的覆灭而消失,也许有一天会有更多从中受益……如果将来有新的来客登陆幽空星,请告诉他们守护神计划的核心白鹭星,那个出生的实验室里,隐藏着突破类极限力量的奇迹……”

    风声忠实的记录了一切,将西利亚的秘密埋藏荒凉的平原深处。

    仅仅这段对话发生的三个月后,西利亚战死红土星,海因里希登基称帝;联盟彻底覆灭,双子座帝国成为了银河系的新一任霸主。

    白鹭星被定为帝国首都,从此权力和财富高度集中,短短数年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利亚出生的那片鄙田早已战火中毁于一旦,连最后一丝痕迹都消失了战后重建中,埋藏了繁华的都市地下。

    没有注意到他们脚底隐藏着多深的秘密,没有——甚至连苦苦追寻这一秘密的暗星堂,都对此毫无知晓。

    就像尤涅斯毫不知晓当年那个倾盆的雨夜,和那一整晚绝望的等待。

    一切都被埋藏历史沉重的书页中,随着时光灰飞烟灭,幽空星的风中飞向了苍穹。

    ·

    “西利亚……”尤涅斯的声音低下去,最终变成了低不可闻的呢喃。

    幽空星风中呼的散去,迅速飘向四面八方。尤涅斯抓着刀柄的手用力到发白,却无法止住全身剧烈的颤抖,他捂住眼睛跪了地上。

    “没有看到……一直以为……”

    “太迟了,尤涅斯。”不知何时西利亚走出驾驶舱,脸色发白的靠舱门上,微微摇着头叹息:“一晃都过去了几百年,还以为们能回到那个年代吗?已经太迟了……”

    尤涅斯猛然嘶声大吼:“就是因为那个晚上没来?!”

    “不,知道根源不是这个。”西利亚静了片刻,缓缓道:“们本来就会走到反目成仇的这一天,不论中间发生什么事情,结局都不会变。”

    他们互相凝视着,尤涅斯眼眶通红,西利亚的脸色却带着疲惫的平静。海因里希从驾驶舱里跳下来,目光疑惑的两脸上来回逡巡,浓眉拧出刀刻般深深的痕迹。

    这次他没看到幽空星展示的记忆——可能是因为他的精神阀值下降了一些,毕竟距离上次标记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幽空星电磁风的密度较高,他的精神阀值还没达到那个界限。不过,就算这次没看到,记忆内容跟上次看到的也不应该有多大差别,为什么尤涅斯的反应如此……奇异?

    海因里希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内容,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东西能让尤涅斯触动至此。

    他警惕的皱紧了眉头。

    “……没有看到字条……”尤涅斯喘息着摇头,问:“把字条放哪里?”

    西利亚平静道:“已经忘记了,但那不是重点。”

    “不!放哪里?!”

    “真的忘记了。”

    尤涅斯嘴唇动了动,绝望问:“真的等了一整晚?!”

    西利亚默然半晌,点了点头。

    寒风从荒原上刮过,夹杂着幽空星的笑语远去。西利亚靠着舱门慢慢滑坐下来,疲惫道:“本来想求师傅把一起带走,他答应了,所以……但后来一直很感激没有告发,真的。不知道是没看到那张字条。”

    尤涅斯沙哑道:“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告发。”

    西利亚不置可否,“是吗?那后来为什么杀了华尔顿?”

    尤涅斯沉默了,眼眶通红的望着远处的风沙,半晌站起身说:“所以是对的,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他站起来的动作让海因里希目光一凛,立刻提刀向西利亚走了两步。

    然而尤涅斯没有反应,他甚至笑了一下,声音带着奇异的温和:“已经拿到需要的东西了,加文,已经知道那个秘密哪里了。奥斯罗德这个蠢货和曼德提拉斯一起自取灭亡,现没有任何能成为的掣肘,觉得下一步会怎么做?”

    电光火石间西利亚眼神一动,他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幽空星的叛徒,尤涅斯的到来,事先备好粉墨登场的记忆……所有因素都组合一起,这确实是他加文·西利亚的手笔!

    虽然中间出了很多岔子,但最终结果还是阴差阳错的走到了这一步——当年他临死以前,确实为联盟布下了今后延续百年的局!

    西利亚呼吸微微粗重起来,但风声中没有任何察觉到。半晌他开了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异常:“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难道现有能力阻止吗?”

    尤涅斯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很难形容那笑声中包含着怎样多少不同的感情,苦涩难言的失落、永难追回的遗憾、得偿所愿的狂喜、踌躇满志的野心……种种复杂而相反的感情纠缠一起,他大笑得简直失了态,连眼角都泛出了不易为察觉的泪光:“就知道会这么说,加文,就是个自私的——就是——”

    尤涅斯拿手指着西利亚,摇着头说不出话来,而西利亚只冷冷的看着他。

    “既然这样们就稍后再见了,”尤涅斯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直起身来说:“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也许们还有合作的时候。”

    “不这么认为,”西利亚断然道。

    尤涅斯没有回答,只暧昧的看着他笑了笑。紧接着空气中咔嚓裂开一道数米长的黑色缝隙,他倒退着迈进一只脚,海因里希抓着刀想冲上前,被西利亚一把拉住了。

    “……”

    “让他走,”西利亚轻声道,“待会再告诉为什么。”

    尤涅斯脸上笑容加深,目光扫过皇帝时竟隐隐有些得意。随即黑洞蓦然张大,空间裂缝吞没了他的身影,继而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虚空中。

    “——为什么让他离开?”海因里希奇问。

    西利亚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种难以言说的意味,“第九舰队什么时候到?”

    “……如果不是光耀军团半路上挡着的话想他们早就到了。怎么?”

    西利亚一开始没说话,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两就这么对视好几秒,紧接着海因里希脸色一变:“——是不是就要——”

    他一把抓住西利亚,低头往他后颈狠狠嗅了几下,吞了口唾沫问:“就要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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