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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处理过一天的杂事,管事妈妈们领了命出去,本都该各自办事去了,可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姓李的妈妈就又拐回来,借口刚才还有个问题问得不清楚,又再询问北毓一遍。

    待问过了,李妈妈却还是不走,先夸北毓,“还是姑娘办事明白,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的,自姑娘手下做事,不论什么,就没有一条是含糊不清的。老婆子白长到这般年岁,倒跟着姑娘涨了回见识。”

    北毓淡笑。

    这李妈妈是家中管着药材的,这差事算不得油水最丰的,却也不差了。平日里各房各院,上到老爷、太太,下到丫鬟婆子,就是没病,也要动不动煎几碗药来服。尤其像是老太爷、老太太这般年岁大的,大房南毓那般常年生病的,再加上三房里如今还两个孕妇,这每日里药材的用量,虽远远比不得厨房,却也十分可观。尤其药材还有个年久失效的问题,有些药是过了一定的时间,就要重新采买的。借此随便动些手脚,就又能狠捞一笔银子。像这样的肥差,能得到的,就算不是大太太最得力的心腹,至少也是很说得上话的。

    这样的,若不是有这一回要建府的事情,大概还不会轻易来向北毓卖好。

    不过她来得却算晚的,她之前,可是已经有好些都来卖过这个好了,这一套套路,北毓已经再熟不过。

    她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反而是有些淡淡的,“李妈妈若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不必绕弯子。”

    李妈妈讪讪地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来的时机已经有些晚了,该表现的旁大概也表现过了,虽心里懊悔没能更早知机,来向这位姑娘投诚,却也已经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得以挽回一些是一些罢了。她道:“姑娘是最明白不过的,们这起子小的难处,姑娘想来都是知道的。……”

    她正想委婉地向北毓表达一下今后愿惟命是从的意思,青桃却突然掀帘子进来,道:“姑娘,薛夫同十三房的九太太一着过来了。”

    北毓点头,看向李妈妈。

    后者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怨自己话没有说得太快些,可此时再懊悔,也只能陪着笑,道:“姑娘有客,老婆子就不耽搁姑娘了。老婆子先回了。”

    北毓点头,任李妈妈退出去后,她自己也起了身,转到专门用来会客的厢房去见薛夫和九太太。

    这十三房离得侯府的关系已有些远了,逢年过节虽也有来往,却不过是小辈们进来,给老太爷老太太问个好而已,小辈们彼此之间却是不联系的,也就是如谢朔、谢沛这般家学念书的,能认识一些族里的孩子罢了。

    像北毓这样的小姑娘,却少与关系远的旁支有来往,就如这位九太太,她从前就是没见过的。

    跨门进到厢房,等里面的薛夫和九太太纷纷站了起来,过来迎她。薛夫边走边道:“好久不见侄女了。没想到一晃眼,侄女都开始管起家来了,真是了不得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呢。”

    这一番夸奖,不伦不类。

    北毓笑笑,快步迎上薛夫和九太太,“两位婶婶快请坐,一个小辈,怎好劳两位婶婶来迎的,这可是折煞了。”

    薛夫不以为意,只亲亲热热地揽了北毓,同她一起,往屋里走。九太太陪一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虽不说话,恭敬的神态却一丝不差。

    三进到屋里,彼此谦让一番后,一着坐了,薛夫才向北毓介绍道:“这是十三房的九婶婶,从前没见过她。可她性子是最好不过的,想着,们俩是一定处得来的。”

    随着介绍,九太太站起身来,向北毓致意,“早也听五嫂子说过,四姑娘是又好看,又本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北毓赶紧又站了起来,“该给九婶婶见礼的,婶婶快请坐。”

    薛夫笑着上来,将九太太按炕上坐了。

    北毓才道:“九婶婶来前,想必也听五婶婶说过了,这一次倒是有事想请九婶婶帮忙的。”

    九太太连连摆手,“姑娘客气了,什么帮忙,是姑娘心善,还想着们这些远房的亲戚,要交差事给们做,们感激都来不及了,哪还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是姑娘帮们才对。”

    北毓笑笑,“也不跟九婶婶说客套话了。这一次们府里要将隔壁拆了重建,里里外外地,都少不得有外跟着忙活。可们家里,如今就这么些手,自己是忙不过来的,就少不得请亲戚们帮忙看着些了。也是听了五婶婶说,九婶婶家里的堂哥如今正有空闲,这才托了五婶婶,将您请过来的。”

    谢家各房,本就是依附着侯府生活。如今能从侯府得到差事,还是这样一件一看就是进出极多的差事,自然再乐意不过。

    九太太本就是听了薛夫的话,过来领差事的,然而没见过北毓,事情没有确定,她就总提着口气,如今却是终于得了准信,自然高兴不已。

    九太太赶紧保证,“姑娘放心,有什么用得着的,就尽管吩咐家的小子。他虽没什么出息,可只要是姑娘交代下的事情,一定是尽心尽力,绝不敢怠慢的。”

    北毓点点头,立时就着隔壁重建的事情先同九太太说了,北毓交给九太太儿子的,却还不是重建,而是要先把那边的建筑拆了,整理出来。

    九太太知道这只是个先期的工作,随后自然还有,连忙不迭地应承下来。

    北毓就具体的事宜交代过九太太,又提了一封银子给她。两说这些的时候,薛夫一直旁听着没有插话,待她们说完了,才流露出想要与北毓私下说话的意思。

    九太太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知机,“姑娘就先同五嫂子说着话,这就先回去,把事情同家小子说了,然后赶紧干起来,免得耽误姑娘旁的事情。”

    北毓点头,起身要送九太太。

    九太太赶紧将她拦了,“姑娘不用动,家小子不方便进来,少不得日后就要常来姑娘这儿了,与姑娘虽初见,姑娘却只当是个常客,千万别客套。”

    九太太说完,笑着走了。

    薛夫与北毓重新坐下,薛夫道:“十三房如今虽破落得很,可她家老太太的辈分族里算是高的,也说得些话。侄女让找有族中耆老的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十三房了。侄女看还行吗?”

    北毓点点头,“婶婶选的,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就这一家,却是少了。这重建两个府宅,事情多了去了,还要多些手才行。”

    薛夫见北毓满意,立时笑开,“侄女放心,总是有得是的。只是原先是听传话,也没见着侄女,这才想着先找一个过来,让看看。若说行,再继续找旁的。”

    北毓笑道:“那就麻烦婶婶了。”

    薛夫挥挥手,“这算得什么麻烦,之间,哪需说这个?就是……”她小心地觑了北毓一眼,“不太明白,侄女为什么非要找家里有老的家呢?”

    北毓笑笑,倒也不隐瞒,“朔哥儿身份虽定了,可到底年幼,们房里如今是半个长辈也无了。老太爷时,自然护得朔哥儿周全。可一旦……朔哥儿的爵位虽是稳的,可若是族里有生事,还得是要靠着族中耆老来周旋护持。”

    薛夫这一次反应竟是出奇地快,她压低了声音,“侄女是怕老太太日后联合了族里长老……”

    北毓笑道:“总得未雨绸缪了不是?”

    薛夫严肃地点了点头,保证道:“侄女这样一说,就知道日后的方向了。侄女放心,咱们族里虽有些老,可都并不难缠。侄女把差事派给他们这样的家,这就是使对招了。就像这十三房的那位老太太,她孙子给办着差,拿着的钱,到时候自然是向着说话,绝没跑的。其他的也一定。就是……”

    薛夫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为难地向北毓道:“旁的,倒是真好处置。反倒是们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太好弄。”

    北毓问:“怎么说?”

    薛夫叹气道:“们家虽也早从侯府分出去了,可到底离着侯府的关系还是近的。从前虽说混得也不太如意吧,到底比旁的家还强些。尤其这些年因为们家老爷,这家里反倒有上升的势头了。们家里的,就未必能被这些收买了。而且,们家老太太,那跟这府里老太太可是最要好的,老太爷呢,又都听老太太的……”

    北毓笑笑,“若只是一家,那不打紧,甚至只要能有半数以上的耆老能站朔哥儿一边,也就好了。毕竟这也只是个预防的手段,又不是眼前真有什么事过不去了。”

    薛夫听北毓这样一说,便放了心。

    雁行这时迈步进来,凑到北毓耳边,低声道:“查到,是秦简使辗转找上了白姨娘的丫鬟,也不知道是同她说了什么。不过白姨娘如今正想办法筹钱,就不知道是要筹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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