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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武当惊变

    四月初七,张翠山使飞信一封回武当说自己定能赶回,请诸位师兄弟们勿念。

    拆信的时候,瑶光亦场,那封信传阅到她手里后,她忍不住笑道,“五师兄这定是要好好惦念他的意思吧。”

    张翠山信中的师兄弟实则将瑶光一起包括进去,只因若是写上师兄弟妹颇为怪异,他也就没那么写。不过因他没写,若说是被忽略了也不是不能。几位师兄原先还担心小师妹会不开心,谁知道她竟将“勿念”反过来解释,“勿念”的中没提到她,也就是让她惦念,听她这么一解释,几全都笑了出来,纷纷表示今后平安信也要这么写,而且要点名了让小师妹多多惦念,瑶光给这群师兄弄得笑得停不下来。

    张三丰笑着将瑶光抱膝上,“雪竹可想下山去迎五师兄?”

    瑶光侧头做出思考的模样,而后一脸认真地说:“还是山上好好想念五师兄吧。”

    师徒几再次笑开,之后张三丰就几武艺进境加以指点,往往几句话切中要害,说到瑶光时他却话锋一转,只让瑶光多研习道经,无需过早关注习武,瑶光自然点头应是。

    对自己这位“师父”,瑶光并无丝毫不满,就如待于睿一般心存孺慕。若说某种意义上,于睿于她如母,张三丰就扮演了祖父的角色,依恋父母是之本性,瑶光自幼修道并不代表她就失却了这般本性,只是素少关注,也并不引以为念,但如今接触到这般温暖包容的感情,她也很难昧着本心说毫不意。张三丰待她很好,关心她、爱护她,并不因为她是孝就忽视她,他尊重她、引导她,他做了一个师父应该做到的所有一切,更是如亲长一般给了她多一分的关爱,因此瑶光也真心诚意地视张三丰为师。同理,她视武当七侠为师兄,待他们与她从前纯阳宫内的师兄师姐们并无不同。

    这般到了四月初八,张翠山果然如约赶回,武当山上已经很是热闹了,除却寿星翁被众力劝着休息,旁的所有都忙里忙外,唯恐还有一丝疏漏,张三丰亲传的几位弟子更是尽心竭力,各出巧思。

    瑶光清晨起来读了几遍《道德经》后总有些心神不宁,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不由得有些奇怪。

    修道之不会无端生出感应来,祸福皆有端倪。修道日久,多数都会有一些关于祸福的预感,而有些更是生来就对这方面敏锐几分。于睿曾赞瑶光感觉敏锐,生来适合修道,虽然那句赞誉多数是指剑道,但旁的方面,瑶光也差不到哪里去。

    心神不宁,这是对危机祸事的预感。

    瑶光仔细想了想,以她现下的身份处境,不大可能武当山上出什么祸事,除非她用梯云纵的时候一脚踏空摔着哪里,但那根本就只是说笑了,既然不是有关自身,莫非是……

    师长亲友?

    瑶光几乎转念间就想到了逾期未归的三师兄,她立刻放下经卷掠出门外,紫霄宫内找到了正分派事务的大师兄宋远桥,拉着对方的衣袖急急道:“大师兄,有些不放心三师兄。”

    宋远桥难得见到小师妹这般有些着急的模样,先是笑了笑,而后一愣,道:“三弟稳重,当能及时赶回。”

    瑶光不知该如何与宋远桥说自己这般没有真凭实据的“心神不宁”,迟疑片刻,敲看到了走进门内的张翠山、殷梨亭,她双眸一亮,直接跑到两面前。

    “五师兄,六师兄,陪去接三师兄吧!”

    殷梨亭山上的时间本就较几位年长的师兄为多,素日里极宠瑶光,再加上他本性温和,往往旁说什么他也就应着,因此瑶光这么一说,他想也不想地点头,拉上瑶光的手就往外走去,一面回头对宋远桥行礼,口中说道:“大师兄,带小师妹出去片刻。”

    张翠山因先和宋远桥交谈了几句,动作上就慢了一分,他加快脚步赶上前面两,顺手牵起瑶光另一只手,笑道:“小师妹偏心了,昨日也没有迎,今天就要去接三哥。”

    瑶光抬头看向张翠山,因心中不安,并无与他说笑的心思,面上也是微微有些凝重。

    张翠山见到瑶光神态,不由得收起了嬉笑之心,弯下腰问道:“小师妹这般着急,到底怎么了?”

    瑶光抿了抿唇,皱眉道:“说不清……就是……心中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张翠山和殷梨亭对视一眼。

    民间也常有“孝子眼净,能见成不能见之物”的说法,像是孝子能感应祸福的说法并非没有,尤其他们见了昨日那一幕,早已深信这位小师妹不同常,因而两没有一个认为她开玩笑。

    张翠山想了想,一把抱起瑶光,温声道:“三哥稳重,武功又高,素有侠名,当不会有事。”

    殷梨亭跟着附和道:“正是如此,小师妹无需太过担心,或许三哥只是遇上什么不平事,误了日程。”

    “……但愿如此。”

    瑶光怎会不知两所言有理,但她心中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反而更加明显,她一面努力平复心神,一面忍不住去想俞岱岩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才会晚了这么多日,照理来说,他下山去除的那个巨盗也不是什么物,早一个月就该回来了,眼下耽搁了这么久,也没个书信回来,这般一想,她反而更觉不妥了,只恨武当消息不够灵通,若昔日,江湖中有什么动向,白云城绝不会一无所知,她便不会有这样睁眼瞎的困境。

    张翠山轻拍瑶光的背,柔声安慰几句,脚下稍稍加快步速,心道若是早一些见到三哥,小师妹定会安心。殷梨亭也是这般想法,因此闷不吭声地调整了步速,时时远眺,只盼能看见三哥回来的身影。

    三从武当山天柱峰下来,走出数十里地到了双井子,从这里再往前便是老河口了。三并未骑马,这时已经过了午,若是再赶路不是不行,但张翠山和殷梨亭不愿小师妹太过辛苦,于是两商议往前一段路投个家休憩一晚,说不定次日路上能等到俞岱岩,两问过瑶光,瑶光坚持再往前,两无法,只得继续前进,似是这般山岭又不是什么城镇,想找几匹骏马也是不能,武当内力以悠长见称、梯云纵轻功独步武林,但二到底习武时日尚短,因此又疾行了小半个时辰后步速相继缓下来,期间瑶光让张翠山放自己下地,张翠山本有意休息,但被小师妹那么一说反而不愿了。

    三就这么快一程慢一程地到了老河口边,天色已晚,没愿意渡河,张翠山也怕俞岱岩与他们路上错过,因此三就一户渔民家歇上一晚。

    翌日清晨,天还只是蒙蒙亮,张翠山、殷梨亭带上瑶光渡汉水到了光化县。

    这是到武当的必经之路,三也不担心错过,就这么守县城外。

    过不多时,一辆镖车缓缓行来,显然是哪家镖局走镖。

    张翠山自十八岁上已开始行走江湖,与两位师弟妹相比自然是见多识广,他稍稍看了会儿,与两道:“这面镖旗绣的是金鲤破浪,这是临安府龙门镖局的镖旗,江湖上也是数得上数的镖局了。龙门镖局的总镖头是少林俗家弟子,江湖称多臂熊都大锦,算是二三流之间的物。”稍顿了顿后,张翠山续道,“倒是奇怪,临安府的镖局竟会走镖到了襄阳府。”

    殷梨亭江湖经历不足,听得很是认真,赞道:“五哥这几年果然长进多了,难怪师父喜欢。”

    江湖之中,几大门派以少林为先,帮会以丐帮为首,如镖局之流一些名门正派眼内实属不足为道的存,张翠山却能如数家珍,怎不说明他心胸开阔、博闻强记。

    张翠山笑着谦逊几句。

    瑶光看了会儿镖旗,笑道:“这龙门镖局也挺有意思,若是绣龙自然犯忌,眼下绣个金鲤,却叫挑不出问题。”

    鲤鱼跃龙门之说亦是广为流传,龙门镖局以金鲤合龙门之意,可说甚是巧妙。

    三路边说话,那镖车中的中年汉子却脸色大变。

    这正是钱塘江中了七星钉和蚊须针暗算的俞岱岩,他因身中剧毒动弹不得,竟连说话也不能,连日来只能如废般瘫床上,吃喝拉撒都由几位镖师照料,心中更是痛苦。此刻临近武当山,他竟似乎听见了张五弟、殷六弟和小师妹的声音,他恨不能立刻一跃而出,却想要提气时颓然发现自己根本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还有什么比亲近咫尺却不能呼唤更痛苦的吗!

    镖车缓缓驶入县城内,瑶光仍是心绪不宁,却又没有更多线索,不过片刻,六乘马飞快地冲过来,追着镖车进了城,瑶光的心突然笃的一声重重一跳,她立刻惊叫出声。

    “追进去!五师兄、六师兄!那六个——”

    那是一种毫无道理的感应,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声音告诉她,这六个会给她带来莫大的痛苦。

    张翠山不及细思,依言追进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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