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是明教

    俞岱岩早知小师妹敢教青书师侄剑术，必定剑术了得,却不知她的剑术竟已到了这般地步,只以剑术而论,小师妹恐怕已能江湖有名,他看着小师妹一脸沉着认真,想到素日里她从未有过大意疏忽,下山后也不似江湖新手,心中逐渐动摇起来。

    愈是优秀的物愈是有一股独特的骄傲,通常这般物若是开口揽下事情,必是觉得自己能够做好,否则绝不会开口——正如昔日小师妹将教导青书师侄的事情揽了过去,如今青书师侄长成了什么模样,众都看眼中,实难以挑出什么毛病来。

    瑶光看出俞岱岩的动摇，遂笑着再开口：“三师兄放心吧，倘若当真不敌，也不会硬碰硬，定然设法周旋着等到三师兄回来。”

    话已至此，俞岱岩只得咬牙点头，叮咛道：“小心谨慎，勿要大意，勿要逞强。”

    瑶光笑着点头，“三师兄且安心，等好消息。”

    两稍微商议会儿如何联系何处会合，便各自离开，俞岱岩去买马匹，瑶光则直接踏着凌波微步往北出了镇子，追出十多里后她又看到了佛光小剑的记号，这次的却要潦草很多，佛光甚至没有画完，只有两笔，小剑更是简单到近似于一个箭头，瑶光握着长剑加快脚步。

    半日后，瑶光终于下一个城镇入口远远看到了两个江湖，一左一右坐茶铺一张桌子旁，气氛很是僵硬。

    一个是容貌秀美身配长剑的女侠，一个是一袭白衣俊雅风|流的青年。

    瑶光几乎可以断定那位女侠定是求援的峨嵋派弟子，她稍微看了片刻，见那白衣青年似是未带同党，她树上刻下一个太极阴阳鱼，提着剑走了过去，毫不避讳地走到了女侠身旁，笑着招呼道：“这位是峨嵋派的师姐吧？是武当门下雪竹。”

    那位峨嵋派的女侠愣了愣，脸上竟不是喜悦而是忧虑惊惧，迟疑片刻才答道：“峨嵋派，纪晓芙，见过雪师妹。”

    她说完后更是以眼神示意瑶光快走。

    瑶光不禁一愣，随后直接笑了出来，越发庆幸自己赶过来是对的，微笑着直接纪晓芙身边坐了下来。

    “原来是纪师姐！这可真是巧，前些日子正和六师兄说想要看看纪师姐是何等出色物，今天竟遇上了，真是缘分。纪师姐这是打算往哪里去？若是不着急，陪一起走一程吧？”

    这时旁边的白衣青年终于开口了，他的视线瑶光身上转了一圈，以一副对无知孩童说话的口吻道：“武当派的小鬼竟已做了道姑，实无趣的很。”

    纪晓芙面露担忧之色，迟疑片刻，正要开口，却晚了一步。

    瑶光嗤笑一声，抢先回道：“如阁下这般，衣冠楚楚，却做些见不得的鬼蜮伎俩，果然有趣的很。阁下自恃武功高强，不将峨嵋派放眼中，如今是否打算一举挑了峨嵋和武当？”

    瑶光未开口时，纪晓芙还存着让这位武当派的小师妹先走的心思，如今听她竟主动挑衅对方，顿时急了，低声道：“雪师妹快走吧，这个、这……”

    瑶光回以安抚的目光，而后笑吟吟地与白衣青年对视。

    两以气势相对峙，白衣青年暗自以内力相迫，瑶光毫不客气地还以剑气，只如兵家打仗，寸土不让。

    那白衣青年年轻时有奇遇，晋身江湖第一流的物，自来孤傲，自恃天下群雄可堪一战者少，而瑶光看来年幼，又做了道士打扮，青年本觉好笑，只觉对方年轻气盛、少年无知，也只想稍稍露一手吓退了她，并无意伤，谁知他以内力试探后对方竟半分不让，而回击的剑气之凛烈纯厚远远出乎他预料，他起先轻敌，险些阴沟里翻船。

    片刻之后，白衣青年悠哉的神态消失不见，收起内力，眼中出现些许惊疑和玩味。

    “张真门下……看来确实要比老尼门下强。”

    瑶光也跟着收回了剑气，看也不看青年，转头与纪晓芙道：“纪师姐，们不用理会这个家伙，三师兄已去寻师妹了，很快就过来，们走吧。”

    瑶光说罢，拉着纪晓芙站起往外走去。

    纪晓芙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还坐桌旁的白衣青年已到了两身前。

    她这一路上早已知道对方武功高强胜己百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对方，便是找着机会刻下求援的记号，心中也是希望渺茫，日复一日，她几乎都已经要绝望了。

    有什么比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无法逃脱更可怕？

    纪晓芙日夜盼着有能来救她，但如今见到来的是武当派一个小女孩，她恨不得自己没有画那些记号，只恐怕自己又连累一，差点都想哭，现见到白衣青年又露了这么一手轻功，她几乎都想开口求饶，恳求对方不要为难这位武当的小师妹。

    瑶光将纪晓芙往身后拦了一下，左手持剑，横剑身前，笑道：“阁下这是何意？”

    白衣青年本就俊雅，此刻一笑，更是多了几分风|流。

    “既然来了，何必要走？想请喝一杯酒。”

    “抱歉了，和这种喝酒，怕是再好的酒也会难喝。”

    瑶光视线捕捉到对方身影一动，她立刻带着纪晓芙往旁边踏出一步，长剑并未出鞘，连着剑鞘往前下削去。

    原本那处空空如也，偏剑鞘挥到最低点时一道黑影闪过，而后生生停下，间不容发的空隙里硬是转向旁边。

    纪晓芙看得呆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交换了几招，先是白衣男子出手想夺自己过去，而后武当的师妹将她往旁边一带，以她的功力本没有意识到那一步的精妙，但等到男子后招落空，再抢一步，却被武当的师妹以剑鞘迫得不得不退，纪晓芙这才明白那简简单单的一步有多么的不易。

    白衣青年不料自己竟会失手，愣了愣后，大笑几声，道：“武当派，雪竹？”

    瑶光也是挑了眉，她几年来对剑上领悟甚多，从技至道，往往能料敌机先、见微知着，正如秋风未动蝉先觉，对方初动手她便能直觉到对方下一步会如何，这一招出手本已卡到了对方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那一点空隙，当是能好好给他腿上敲个疼痛的印子做教训，却不知对方竟还能生生一步转向，这般身法已可说是江湖中第一等的身法了。

    幸而瑶光这一世的师父张三丰是当今武学泰斗，若非如此，或许瑶光更早些时候便难免会因远超众而自傲，她既收起小看天下英雄的心思，此刻见到来这般身手，再打量对方年纪，她竟是有了那么一点英雄惜英雄之心，但再想到此心术不正，那一点欣赏也就立刻随清风消散了。

    瑶光这才正眼看看白衣青年，揖手做礼，面上平静道：“武当派张真门下八弟子，雪竹。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白衣青年后退一步，拱手行礼，又打量瑶光几眼，道：“不料想张真竟收了关门弟子，还道如今武当派三代弟子已有这般能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杨名逍。”

    “杨逍？”瑶光将这姓名重复一次，回想着是否从师父和四师兄那里听说过。论起各家前辈宿儒，再无比张三丰更清楚，而如今江湖中有名有姓的角色张松溪也时常说与她听，以免她行走江湖时一无所知。

    纪晓芙也是暗自念了念这个名字，却想不出什么。

    杨逍见两似是不知，遂道：“既有张真门下此，也不做隐瞒，是明教中。”

    说完之后，他好整以暇地看向两，大有“倒要看看们怎么办”的模样。

    纪晓芙峨嵋派多年，受灭绝师太教导，对“除魔卫道”四字几乎已是本能，听得“明教”二字，她下意识地按住了佩剑，道：“魔教妖……”

    话说出口，下一句“受死”她却说不出来。

    如果她能一剑斩了眼前的，早已动手，如何会身不由己直到如今？

    杨逍显然也很明白这点，只笑吟吟地看着纪晓芙，正想再说几句，却不料低头沉吟的瑶光忽而抬头，目光如电直刺他双目，冷斥道：“说谎——！”

    杨逍少年成名，后入明教，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以青年而任左右光明使者其一，可说一之下，万之上，素来眼高于顶，行事中带着几分邪气，说几句谎话又算得什么，但他此刻可是难得没耍手段直接明白地表明了身份，却被这名武当的小女道斥责说谎。

    杨逍看着对方一脸正气，一时间都有些迷糊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说谎？”

    瑶光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起安史之乱时遇到过同样抗击安禄山叛军的明教弟子，很是自信地斥道：“明教戒荤腥，戒饮酒，说请喝酒，此刻又说自己是明教弟子，不是说谎又是何来？”

    杨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