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孟佳荷蹲h城最宽阔的那一条大街的花丛里，像个九十年代特有的盲流一样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到连街上的便衣都觉得这小女生政府机关门口蹲得久得有些异常,开始互相用对讲机霹雳巴拉的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忽然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陈明强说,“跟着前面那辆奥迪a8。”

    陈明强刚刚才从老婆手里把出租车接了过来,孟佳荷是他这半个小时内接到的第一单生意。虽然他心里欢呼了一句终于开张了,可这女客的要求却让他觉得不太对劲。他虽然点头答应跟着前面那辆奥迪走走停停,却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反复的偷看着孟佳荷。城市里生活,有许多不用说的潜规则。而被司机们熟知的某一章某一条里就写着——不要和小牌照的官车发生擦挂,平时也得离远一些。可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生,却点名要跟着一辆明显挂着官车牌照的车子,让他觉得分外诡异。陈明强忍不住猜想,这看上去年纪实轻的小姑娘到底是因为暴力拆迁而要以死抗争的老百姓要某个青天来要个说法,还是因为几千年来某些无法调和的民族问题要和绑着炸弹要和同归于尽？还是仅仅只是被哪个有钱有权的老头子上了没拿到好处，现气急攻心准备拖下地狱？

    好像每一种可能性都容易造成对他自己的误伤。因此，陈明强便开得更慢了。

    一条小巷的转弯处，这出租车的速度终于慢到让孟佳荷忍不住不悦的开口：“确定不是想故意耍么？司机。”

    陈明强没有回答，却刹了车，熄了火，看着前面奥迪下来的冯世昌对孟佳荷有些为难的一笑：“倒不是，是他们发现了让停车的。”接着便坐驾驶座里自顾自的把车门给锁上。直到冯世昌拉开车门，继而带孟佳荷上了奥迪轿车。

    他为自己有技巧的提醒前车自己跟踪它却没被后座的乘客发现而满意的打了一下方向灯。而前方奥迪的司机也因此从车窗处伸出了大拇指给予了赞赏。

    那根大拇指就像一个巨大的暗喻告诉孟佳荷——欢迎来到这个真实的、无情的世界。

    “不知道家地址么？”冯世昌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看来们多年对冯玥的教育还算有一点成功，冯玥到现还没告诉家的地址也真让意外。”

    “她想带去来着，当时只是不愿意。她还说要她妈妈给包饺子吃。”孟佳荷孩子气恼怒的反驳。说起来不知道冯玥地址这事儿也真真的需要怪她自己，前些日子冯玥不住的邀请孟佳荷到她家去住上两日，说是想让孟佳荷更加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可是孟佳荷对家庭生活就不向往，更不要说是别的家庭生活了。听闻冯玥她妈二十四小时都家里时刻准备着洗手作羹汤之后，孟佳荷更是对此事敬谢不敏。后来此事便就这么放下了，一直到现才悔之晚矣，打不通冯玥电话只能用电视上看到的追踪这一招，结果还他妈的被发现。

    冯世昌想起有一阵冯玥是常常说起想带一个小朋友回家体会一下家庭温暖，当时自己还奇怪女儿怎么会到科大后和学生混一起，现想起真是老脸挂不住。只好换了个坐姿顺便硬生生的把话头转了个方向，他：“下次要跟踪谁，最好自己有车，最不济也自己骑个自行车吧。就素着的这张脸让一出租车帮跟踪这种牌照的车，家又没活腻。真是只有这种孝儿才会想出这么蠢的手段。”随即理了理自己的手机：“打不通冯玥的电话吧，觉得最好是她听说她爸和达成了一个这样的协议，觉得匪夷所思。一怒之下就带着私奔？最后和她妈都挽留不住的情况下，她跪们面前讲，是她最爱的那个，毁了的学业就是毁了这个，毁了这个就等于伤害她，们做父母的当然不能伤害自己的子女，到最后们皆大欢喜的继续一起，和她妈继续长时间的担惊受怕，想着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她？”

    孟佳荷停了半饷，才挤出一句：“不会这么不堪，答应了的事情就必然会做到。”

    “可却并不排斥冯玥为了做出牺牲，说不定还会顺水推舟的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冯世昌把拽手里的老檀木珠子慢条斯理的来回抚弄着，并不意孟佳荷的表情：“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的都能骗到女儿么，不是女儿天资不好，是向来就比别深思熟虑，不然也不会把女儿保护得这么单纯。老实告诉吧，打不通冯玥的电话的原因很简单，她现已经飞机上了。今天早上她回家后便摔了她的电话，让她陪她妈妈去沙滩上晒太阳赔罪。”

    “这简直就是故意的。”孟佳荷觉得自己被冯世昌从心理上生理上都压迫着，面对这老奸巨猾的她没有半点优势，这感觉让有些喘不过去来：“故意不让和冯玥道别。”

    “呵呵，孟佳荷”冯世昌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一个老领导对新晋菜鸟指点工作中的错误那般道：“今天早上并不知道会来办公室找，根本就没想过要不要和冯玥道别的这码事儿。冯玥昨天夜不归家的基础上，其实做什么事情都不过分。应该感谢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来找一趟，不然会让知道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像捏臭虫那般的把捏死。已经法外开恩的给了一次机会，就别再动什么歪脑筋了。如果冯玥想找，会把这时间牢牢的控制半个月之后，当然，也没有能力说一定能做到。但如果们的感情就像说得那么牢不可破的话，半个月算得了什么。反正就算搬到火星她也会找到。所以现得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对这段感情到底有多少信心。”

    当和冯玥的前路被完完全全的堵死之后，孟佳荷第一次觉得除了独自一跪着把这段路走完以外，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那一年的六月二十四号，朱琪琪记得孟佳荷回到寝室的时候失魂落魄，她跘倒了朱琪琪放地上的模型数个，只好接二连三的对朱琪琪说“对不起”。不过朱琪琪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自从孟佳荷和冯玥的事情变得风风雨雨之后，孟佳荷的心情始终即将失魂落魄和失魂落魄的频道上转换。似乎除了冯玥，便没有能扭转她脸上的颜色。

    朱琪琪把帮孟佳荷打的晚饭放孟佳荷桌子上，有豇豆、鱼香茄子和红烧肉。孟佳荷习惯性的把饭卡递给她之后只挖了两口饭嚼了嚼吞下，桌上翻了一阵，借了朱琪琪的小刀便出了门。一直到第二日考邓论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不，应该是之后一年她都没有出现。以至于朱琪琪和孟佳荷失去联络的那一年里，有一百五十天的时间里都是豇豆、鱼香茄子和红烧肉。甚至连想追她的男生都私底下戏称她为豇豆小公主。

    红豆为谁生听起来很是抒情，那豇豆为谁吃呢？除非朱琪琪说，不然便没有知道了。

    六月二十四号的晚上，没有见过孟佳荷，除了一条叫小白的雪拉瑞。

    那天小白十分欠打，把家里的沙发咬成了波西米亚风格，主一怒之下便请他睡了门口。所以他目睹了孟佳荷冯玥门上刻下的“等”三个字，也目睹了孟佳荷努力的趴窗户的间隙里贪婪的想再看一遍有冯玥味道的房间，看到角落遗落的大衣便痛哭失声的场景。

    它用狗舌头轻轻的舔着孟佳荷的脸，孟佳荷最后惨淡的一笑，对他说：“等，终归是会回来的。”

    只是这承诺有363天才能实现的时候，就有个叫冯世昌的男摸着那三字许久，快要感动的当下给一家家具卖场打了个电话，下午就有来敲敲弄弄换了一扇门，那字迹和那门也就随着垃圾车一起往事随风了。

    六月二十五日，h科大上班的潮中，震惊的有两个。

    一个是科大物理学院院长。这本来应该是他挺放松的一天，离假期越近，院长便越没什么大事儿好做。也就是等着读报喝茶到网上玩儿半天斗地主，下午召集学院老师开开会就可以混过这一天。他哪知道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有一学生敲门进来，带着好些材料申请退学。虽说无论什么高校都会面对有学生因为无法适应大学生活，因为考试成绩或者是感情等事情而决定自杀或者退学。但院长本着治病救的心态，觉得考上科大也不算容易的事儿，能挽救一个是一个。可话绕着话说了半个小时，那叫孟佳荷的学生就是要退学。

    半个月后，他向急得就像发疯了一般的冯玥回忆道：“她站那儿，表情特别平静的说之前她因为暗恋不成，所以才自己偷偷的晚上把写给的情书贴得满校园都是。说她现后悔了，觉得自己道德品质败坏，希望学校能恢复冯老师名誉的同时取消对冯老师的处罚。当然她愿意用退学的方式来对冯老师所受到的伤害负责。”

    过了半响：“就这样。。。就同意了，都没有调查过。。”

    “是该调查没错，可是这时候李校长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了这事儿，便打电话过来说他知道这学生，好像有家长关照说她最近心理状态有问题。所以让尽快给她办理手续，好入院治疗。她走的时候好像她们班还考j□j理论。”

    “家长。。。呵呵。。真好笑。家长。”冯玥站起来，如同传染了一向是孟佳荷才会表现出的失魂落魄，让物理学院的院长觉比起半个月前孟佳荷比现的冯玥要正常多了。

    另外一位表示惋惜和震惊的则是陈怡然。

    孟佳荷退学必须得班主任签字，不知道孟佳荷进办公室对陈怡然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本还算春风得意的陈怡然那一个星期睡觉的时候都容易惊醒。可她老公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绝口不提。

    从此之后，“孟佳荷”三字便成了陈怡然的心病，远千山万水之外她都关心着次年的高考，望孟佳荷要么考上帝都，要么连高职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