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初初初初初吻

    除夕晚上的月亮，就像是一根淡淡的眉毛,即使是拼尽全力,也只能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院子里的照明更多地是依靠外头的灯火,和时不时便闪耀着飞上天空的小烟花。睿王的面孔也就随着忽明忽暗,含光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亮光之下把他给看清楚,但她此时无法移动脚步,此时她的理性一片空白,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测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

    “知道的身世了？”她甚至都很佩服自己——此时的语气,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很冷静,很平淡。

    “……知道了。”睿王的语气有点心虚,又补充道,“但不为的做法感到光荣……只是以的身份……”

    以睿王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和一个丝毫不知来历的交往，他就是自己不愿意，身边的也一定会帮助他来盘查含光。对这点含光还是能理解的，太子多看了谁家姑娘一眼，第二天娱乐新闻都要重点报道。这个媒体如此发达的时代，皇室受到的限制要比她那时候大得多了，可不是和从前那样，什么香的臭的，只要喜欢都能往屋里拉。要是她出身来历有点问题，两又交往上了的话，睿王可就有黑历史了。以后要是被八卦出来了，对皇室的声誉都是很大的损害。

    这些思绪，就像是快进的字幕一样迅速闪过了含光脑海，如果她还有闲心的话，一定会为她的反应速度而感到自豪。不过，此时她明显也没有什么闲心。

    “能理解。”她很真诚地说，“这件事，没有生气……”

    换句话说，另一件事她是有些生气的了。睿王沉默了一下，方才解释道，“之前，……有过几个女朋友，身边的，已经惯了去讨好她们。纤绣坊的事，便是其中一安排，知道的答复以后也很生气……今日见到时，面上的表情总使有点不安……”

    有些事，越解释就越乱，含光不禁问，“那到底是想见才来的，还是不安才来的？”

    睿王顿时是卡住了，半晌方道，“都有吧……”

    两个相对而立，含光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握睿王的手，她将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不动。睿王的眼神向下看了一会，方才又抬起来，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觉得……跟前，都有点不会说话了。”

    是啊，也许他别的异性跟前，表现得要比现更自如很多。——想到他的那些女朋友们，含光心中闪过了微微的妒意，又有些难言的胜利感。她道，“纤绣坊那件事，是有些不高兴，不过，现误会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睿王显着地放松了下来——虽然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面上的微表情，但他的肢体语言，却是很明显地向她传递了这么一个信息：他真的很怕她一直生气。

    含光忽然想起了于思平：和他比，睿王简直是愚钝多了，她于思平跟前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每一个情绪波动都被他掌握，甚至可以说都被他利用。但睿王却连她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哪怕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生气，他也老有点担心。

    这是因为睿王就真的那么愚蠢吗？并不是吧，几次见面，他的表现都说得上是优雅得体……就像是何英晨和叶昱一样，他的表现如此失常，只能说明他实是十分意她。

    被意的感觉一直都不差，可无法回报相等的关心，却总是令她感到有几分过意不去。如今，她可以回应了，她也真的很想回应，只是……

    含光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只是她无法无视现实。

    现实之一，便是她和睿王之间是不可能会有个结果的。

    其实，即使没有结果也好，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很快地说：现已经不是从前了，一个一生中，能有很多个爱。

    未知的将来，并不能阻碍她投入这段感情，含光的失落感来源于现实之二——她很快就要回西安府去了，未来三年，她必须努力读书，不可能再来北京。

    虽然两之间只有数语交谈，但这种不舍感已经十分强烈，她心里仿佛有个力气推动，推动着她去争取什么，但……

    “知道的名字。”睿王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说，“叫李含光，是吗？”

    他咀嚼她名字的方式，就像是一柄大锤，狠狠地捶动她的心脏，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是。”

    “那知道的名字吗？”睿王的声音里终于含了一点笑意，他像是慢慢地找回自己的镇定，不再和刚才那样慌张无措了。

    “……不知道。”含光只能承认，“很少前露脸……”

    而且，为尊者讳，天家的名讳也都很少出现官方媒体上，含光到现都不知道皇帝和太子的名字。

    “的名字叫李昭。”睿王说，“昭然的昭……家里都叫子明。”

    他的腰间忽然响起了轻微的震动声，睿王没有理会，但含光的注意力却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她说，“有正找。”

    这是肯定的事，睿王现绝不该出现此处，找他的当然也不会少。

    “不要理他们。”他毫不考虑地说。“李……含光姑娘，想和商量个事。”

    “什么事？”含光还持续为那手机分心，每一声震动都似乎提醒她，睿王有多遥远，而现实又有多接近。他们不可能现一起，她还要读书，她要考大学……未来三年内她根本没有精力负担起一场恋爱。

    但也有小小的声音说：很快就要有钱了，足够生活一生的钱。李昭也很有钱，他负担得起的生活……

    “想知道，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虽然口中说着无需理会，但睿王的语气也急迫了一点，很显然，来电者他心中有数，而且绝不是能令他等闲视之的那种。

    “恐怕不会多了。”含光轻声说。“年姐姐看出来了一点，她很反对们……再说，很快也要回西安了。”

    “也……初四就要走了。”睿王叹了口气，“出国去做半个月的国事访问。”

    半个月后，含光无论如何都会西北准备开学，事实上她预定初十左右就飞回西安府去。

    “那看来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含光扯了扯唇角，没有一丝笑意地说。“未来三年都不会再来北京……”

    睿王忽然往前了一步，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有没有想过来北京念书？”

    啊？

    含光吓了一跳，她——她完全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到北京来念书？

    当然，睿王的能量，是足以安排她入读北京的学校的，不过含光很难想像这一切该怎么实施，她要住哪里？难道住李年和杨老师的房子？这不太好，她本来就不愿意打扰小夫妻的生活。

    住校就更不可能了，睿王要安排她过来，肯定是时常要见面。

    难道……是住他给她提供的住处？

    这不就成了金屋藏娇了？她……且不说她，杨老师和李年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不必考虑，含光都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李年早就披露过她的态度，杨老师的想法只会比她更古板。

    虽然恋爱自由，但感情上太随便，还是会遭看不起。十五六岁就和男发生这样的牵扯，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和杨老师、李年见面？

    “……”她说，“……”

    拒绝的话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毫无阻碍地就溜了出来。“不能……虽然是孤儿，但也有管的。”

    “是天恩慈幼局的。”睿王急切说。“本来就是皇家主办……查过了，慈幼局局管还是闽越王家的郡主……”

    既然如此，睿王当然可以居中做点手脚，打通关节。她并不需要私奔，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转到北京，入读中学，然后住睿王给她提供的住处里，然后、然后……

    “有老师，”含光还摇头，她说，“有师母…………这是不可能的。”

    很奇怪，到了这时候她反而一点也不犹豫了，虽然强烈的心痛仍，但这和失去自己的生活比似乎又无足轻重了许多。她不可能为了一瞬间的心动去下这么大的赌注，把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交换出去。不是说钱，而是说她的朋友、师长甚至是亲……她不可能为了睿王完全改变自己的生活步调。

    也许是听出了她话里的肯定，睿王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问，他有几分失落地说，“那……的手机——也许到了西安，……”

    “————”含光忽然间又有些犹豫，刚才被强烈的心动阻隔的所有顾虑，现全都回流。未来三年，她负担不起一次恋爱，她也负担不起屡屡的分心，她——

    “殿下，”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低声的呼喊，仿佛有个来到了睿王刚才站的位置，睿王回过头去，似乎和他做了无声的交流，他又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仿佛是有意遮挡她一般，挪动了一□形。

    “就来。”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矜持、冷淡、漫不经心、高高上。一个被打扰了的大家公子对下最惯常的态度。

    短暂的心动结束了，现实终究回到了眼前，她是孤女，他是亲王，他们都有彼此的牵绊，这份感情甚至还没有开始，便已经蒙上层层阴影，睿王甚至负担不起让她一个从跟前曝光。

    含光摇了摇头，她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而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上前一步，扳住了睿王的脖子，轻轻地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灯光有限，她没有亲准，只吻到了他的唇角，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放下手来，后退了一步。

    “谢谢想着。”她说，“从初次到现，也……也一直都想着。”

    那温润的触感，以及睿王讶然的反应，不知如何，竟给了她极大的满足，她倒退了几步，回过身没入了甬道之中。

    直到走进屋内，才发觉有几条未读的短信——刚才她居然完全忽略了那短暂的震动。

    含光点开看时，却是叶昱和何英晨都发了拜年的短信来。她一边看，李年一边说，“哎呀，外头可冷吧，看，脸都冻通红。快过来喝点热的，来，给倒。”

    “噢。”含光便一边回复短信，一边走到李年身边，从她手里接过了热水杯。

    欢声笑语，混合着外头客厅里的联欢晚会歌舞声。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