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哟,群妖之下如何逃生!
紫罗烟雾漫山涧,水飞四野迭烟波。
潭中水妖穿梭,长发妖娆,湿衣之下妙曼身材隐露而现;潭边小妖叽叽咯咯,啖生肉喝烈酒,酒杯碰撞声乱响一片;
山中石阶百样奇花,万壑溪流,饮到半醉,或有美人儿盘坐男妖腰间,摆腰动胯,或有凡人被擒着脖子,口对口吸着阳气,甚至有男子被妖艳女妖骑在身上紧贴斯磨,光天化日行j□j之事,淫.靡j□j之声连绵不绝。
眼前群魔乱舞之象太过惊人,谢岙身子一晃,靠在笼子上,铁链发出哗啦声响。
这笼子是生铁铸成,两人被从洞中拉出来后就丢在里面,此时正往山脚一处隐蔽谷地中运去。
黑鲶怪听到声音响动,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谢岙脸色发白,咬着嘴唇,俨然一副怕极了的模样,不由得意一哼,“这就怕了?一会还不让你吓破胆子!”
待到黑鲶怪转过身去,刚才还满脸慌乱的人此时揉了揉脸,侧头看向身旁青年,眨了眨眼。
白抒远同样眨眼轻笑,压低声音道,“再往前就到了谷地,一旦进去容易被困在里面,怕是不好逃走。”
这时正是妖多眼杂,虽说石阶上有不少厉害妖物存在,但是距离颇远,又好似都喝醉了,逃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岙打量四周,无意中瞥过数级石阶上方最为突出的六层石崖,估计这便是之前黑鲶怪所说的六重崖,不由眯眼看了看。因为距离太高,以谢岙的视力也只能朦胧看到一些人影,最上层似乎搭着一个垂琉璃亭,此时一团水雾正缓缓飘过,敲遮着里面光景。
“师叔,动手时一定要快,”白抒远调整了下姿势,脸上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眸中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担心一旦用了阳力,这药囊会遮不住味道。”
谢岙点点头,袖子一抖,石子滑入手中,正欲发动阳力,忽然某个方向传来骚乱。
只见之前关着两人的洞穴外跑出了一名年轻小道,也不知他如何脱困,一股脑向着出山的通路跑去。
“哎哟!怎么给跑了!”黑鲶怪一脸肉痛,正欲过去时,又刹住了脚步,回头瞅瞅笼子里的两人,想到刚才那个还吓得脸色发白,便放下心来,匆匆奔了过去。
就这一会儿耽搁时间,那小道忽然被一只肥头硕耳的九尺猪妖捉住,五指抓着脑袋提到了空中。
那猪妖鬓边鬃毛如飘火,颔下黄须似插针,砸吧了下肥唇,一手捏着小道的胳膊,好似拉开鸡翅膀一般提起。
谢岙忽然心生寒气。
下一瞬,那年轻小道骤然一声惨叫,胳膊被生生扯断,血雾喷溅,那猪妖又接连撕了小道的其余肢节,丢给了四周的妖怪,这才张开了嘴,囫囵吞咽了下去。
最后一道惨叫声被猪妖闭住的嘴堵住,空中传来渗人的咯吱咯吱声响,那声音似乎要渗入毛孔,直透进骨头里去。
谢岙浑身僵硬泛冷,直到双手被一只干燥大手握住,猛然回过伸来。
白抒远紧了紧手,匆匆道,“师叔,趁现在——”
…啧,没错,现在不是乱想其他事情的时候!
谢岙收敛心神,深吸口气,气贯全身,尽量控制少量阳气泻出,延到锋利石子上,反手一滑,那结绳吧嗒断开,锁链滑脱青年手腕。
白抒远反应极快,一把接住了锁链,防止落地后发出明显声响。
谢岙手下不停,飞快卸掉两人身上锁链,然后一手探到笼门口,如法炮制门锁。
就在门开了的刹那,那黑鲶怪敲骂咧咧回过头来,看到正欲钻出来的两人,先是一呆,随后大叫一声急速跑来。
“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
与黑鲶怪一同来的还有数十只妖物,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目露贪婪食欲,黑压压涌来,让人头皮不由发麻。
…卧槽!什么时候蹭吃的也这般光明正大?!
谢岙抄起那根用作笼栓的铁棍,正要硬着头皮杀出一条生路来,一股力道忽然在身侧一拍,身体顿向百花山出口的方向飞了出去。
…咦?
谢岙脑袋一懵,只听青年还有心情朗朗一笑,“师叔在这里也是拖累,不如回去快些报信!”
说罢站在狭道口,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一甩碧水云衫袖,射出颗颗石子,登时打翻了最先涌来的一批妖物。
回去报信?
谢岙连滚了两滚才稳住身体,顾不得其他,猛然扭头。
青年手中无剑,单凭拳脚功夫,二拳难敌众妖,不多时便四处受伤,发丝凌乱,呼吸不稳。
——等她回去报了信再赶过来,哪里有可能再见到完人!
这种一听就他娘的是空头的话…老纸怎么可能照做!
谢岙狠狠揪了下草皮,翻身跳起,然而那越来越多涌来的妖物却如浪如潮,犹如侵蚀液体流淌脚下,吞噬掉浑身勇气。
谢岙咬牙迈出一步,一手握紧铁棍,正在此时,之前那头猪妖忽然从妖群之中一把捉住了青年,一只长满棕毛的手捏着腰部举在半空。
之前血腥画面猛然浮现,谢岙眼前霎时一片血红。
“住手!!!”
一声长啸响彻山峦,如钟如洪,气贯连绵,竟好似天降一道佛音,砸的众人耳朵阵阵嗡鸣。
怎么回事?!
潭水边、百花山上正吃喝玩乐的妖魔霎时顺声望去,只见一人从草丛中杀出,手中抄着一根半人高的棍棒,直冲一只猪妖而去。
那猪妖身边还聚着数只妖怪,一时不察竟皆被这棍棒轮飞,扫荡出一片空地,那人虽身形瘦弱,用一根粗棍使着剑招,有些招式不顺,然而面容铮铮,一双眼眸好似要吃人,气势冲天。
“有意思,这凡人也没什么仙术,竟有如此怪力!”
“好像还是个少年郎,有趣有趣。”
“就看看他能支撑多久…”
“奇了,那帮小的们怎的忽然跟见了蜜般兴奋?”
百花山上众妖依旧喝酒摆宴,望着下面权当看热闹。
但见那少年没一会就杀到猪妖前,正欲拼力给与一击,背后却猛然被一青面獠牙的妖偷袭,自脖颈向下抓了一爪。
衣衫破碎,伤口深入肌理,一股味道忽然自这少年身上飘出,越来越浓,越来越烈,好似菩提树下仙老酿的酒坛被拍开了泥封,入骨醇香味道霎时弥漫山涧之中。
厮磨的、吸阳的、吃闹的…所有妖物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看向山底。
“这…”
“这莫非是…”
“这莫非是纯阳之体?!”
不知是哪只妖最先喊了一声,所有上妖皆是一凛,一条红绸最先飘出,化作一道疾风冲山下席卷而去。紧接着各种妖器接连祭出,砰砰乓乓边相互争斗边向下冲去。
然而最快,却是那近在咫尺的猪妖,但见它丢下原本捉着的青年,趁少年受伤一把抓起,倒拎着脚腕,张开了嘴。
白抒远落在地上刚站稳身体,见此一幕,顿时双眼暴突,“师叔——!”
那猪妖松了手,少年连挣扎余地都没有,就被连人带棍丢入了口中。只见猪妖嘴巴一闭,喉咙一咽,俨然吞下了肚子。
“哎哟,可惜了!”
“这么一纯阳之体,就被这猪妖给糟蹋了!”
“可惜,可惜啊!要是先吸干了阳气再吃,不知道要涨多少年修行!”
“说不定这少年郎还未吐元阳…”
百花山上一片摇头叹气声,捶胸顿足,无不一脸懊恼,后悔之前没留意到这少年异常之处。
而山下,碧衣青年双目刹红,睚眦欲裂,周身内力暴动,拳头捏着咯吱作响。
就在青年蓄力正欲扑上去时,谁知猪妖忽然脸色发青,两手捂着肚子,几步踉跄着要跪倒,肚子东凸西鼓,诡异扭曲,蓦地,猪妖一声凄厉惨叫。
“噗——”
一道爆破巨声骤然平地炸响,九尺多高的猪妖生生炸成了碎片,好似灌满了血肉的浑球轰然炸开。
众妖吓了一跳,齐齐倒吸口气。
只见肉末飞溅之后,一名浑身血污的少年撑着铁棍站在爆破中心,急促喘气,脸上被粘稠血液覆盖,胳膊上似是有坑坑洼洼的腐蚀痕迹,一身狼狈不堪,双眼赤红似罗刹。
敢吃老纸…老纸就撑爆你——!!
谢岙后牙紧咬,猛一吸气,一道金光自身上乍然出现,瞬间便扩成一浑圆金罩,浑身血污很快像水浮油面般滑了下去。
浓郁阳气在空中随风扩散,若是刚才仅仅是撬开了坛口,现在便是打碎了数百坛醇酒,四周妖怪无不痴迷贪婪,一窝蜂涌扑了上去。
“哔叽——”
不知是哪个妖怪最先撞上去压扁了脸,那金罩猛然暴涨了数倍之大,向外辐射迅速扩大,沿路妖怪被这金光扫垃圾一般隔绝在外,实力弱些的,碰到金光惨叫逃开,强一些的也是脸色发白,无一例外都被隔绝在了金罩之外;只见那金罩扩张至潭水下,竟也把水妖驱散出水,霸道之极,眼看要扩到向百花山上,在一众女妖男妖打翻酒盏、慌忙避让之时,才慢慢停了下来。
百花山下,一轮金罩浑若钟鼎,灿若朝阳,好似天降穹顶而罩。
谢岙憋着的一口气这才松开,大口呼吸了几次,撑着铜棍强站在地上,身形椅,脸色惨白如纸。
“还、还好这次成功了…”
“师叔!”青年一步上前扶住,微微舒了口气,双眉依然紧缩。
“放心、放心,目前应该没问题,”谢岙勉强咧了咧嘴,“如今看来,还多亏了云师侄让我抄经书,否则今日还不一定能使得出来…”
平时总爱笑闹的青年此时却不多话,自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入谢岙口中。
而在金罩之外,众妖看得到、闻得香,吃不着,一只只急红了眼。
“爷爷的,这是什么法器!”
“竟把老子赶出来了,这混人用了什么玩意儿?!”
“难道是…金刚罩?”
“蠢蛋啊你!区区金刚罩能挡住的咱们?况且哪有这么大个儿的!”
“可、可是——”
百花山上一群妖怪吵吵嚷嚷,议论纷纷,不少妖怪还尝试要破这金罩,只是任它妖术利爪、妖器铁脚,竟皆是枉然,不少直接以身相触的妖物还皮肉烫伤,烙下一个个烫金烙印。
于是一群妖物暂时歇停下来,焦躁不堪围在金罩外,舔着烫伤的爪子,凶目眈眈看向金罩中的少年。
“奇了…这些上妖怎的没有动静?”
不知是谁先嘟囔一句,妖怪齐齐看向百花山上方台崖的妖怪。
但见六重石崖上,这些妖物个个容姿绝美诱人,妖气刹人,此时稳坐与案桌小几前,脸上一派平静。
只是…
这个似乎屁股扭扭,那个似乎眼神乱飘,无一例外伸长了脖子,时不时瞅瞅山顶凉亭。
终于,一身形削长的男妖忍不住站起,向上一躬身,拱拳道,“不知尊上如何处理这人?若是不嫌,小的便下去破了这金罩,带他上来,献于尊上。”
话音落下,四周霎时一片寂静,皆是屏吸等待。
六重石崖顶端,雾气蒸腾,隐约可见琉璃亭顶,罗纹石柱,亭阁外百般瑞草,风摇宝树,日映绿影,潺潺泉水似长琴堪吟,自崖边轻淌流下,原来山下诸多水涧,竟是从这山顶而来。
“看到如此美妙的食物,你竟然不心动?”
凉亭之内,传出一道似蜜柔腻女声,纱帘时起时落,隐约露出一张倾城侧脸,一只如冰晶柔嫩的手托着一只烟杆。
“呵……”
一抹笑声缓缓荡出,似是被流泻而下的水涧拉长了音调,醇洌而悠远,让人轻易沉溺其中。
这两道声音虽不大,却奇异的自山顶传下,清晰万分。
谢岙猛然抬头,遮着琉璃亭阁的水雾敲散去了最浓厚的部分,一只手缓缓撩开了纱帘,露出半边身影。
罗纹石柱旁,一人慵懒斜坐在翠玉色的石床上,墨发尽数倾泻,眉骨优雅舒展,容姿充满了细致蛊惑,坐于水雾缭绕的琉璃阁台中,像是一幅悠久流传的画卷,笔墨浓重到刻骨铭心。
谢岙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如此远的地方,看的如此清晰。
那人睫毛细密,微微一动便是一番沉静隽美,面上一抹轻笑明明透着雅致情趣,却又饱含残忍,明明森冷噬骨,却似温和美好。
蓦地,那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谢岙只觉寸寸皮肤都好似被一把优美至极的寒刃轻轻抹过,下一瞬就有可能鲜血淋漓。
谢岙咬咬牙,拼命忍住移开目光的念头,狠狠瞪去。
只见少年身处金刚罩中,眉头执拗紧缩,背脊紧绷拉伸,一双眼睛在绝望与希望中挣扎,犹若困兽之斗。
尊妖句融低低一笑,缓缓伸出一手。
这是一种强烈本能,谢岙知道那只看似抚琴弄玉的优美手骨,能够弹指间便轻而易举破坏掉金罩,顿时呼吸一滞,瞳孔急缩。
“叱——”
风声忽然大起,鸟啼长鸣,一只白鹤自半空俯冲而下,毫无阻碍进入金刚罩中,两只爪子各抓一人,向另一头山飞去,那金刚罩竟然也随即腾空移动。
“跑、跑了!”
“他爷爷的,快追!”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众妖拔腿而起,跟着金光一路追跑,然而那白鹤冲入树林之中,金光骤然一消失,隐没在重重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