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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哟,禁制并非完全保证!

    太仓山庄万书阁内外,群衫飘动,香袖轻舞,但见一群女子聚在一起,姹紫嫣红霎时夺人注目。然而凝神一听,却皆是有些恼急了的声音。

    “奇怪,师叔刚才明明到这里来,怎的不见了?”

    “莫不是在太乙阁内?听说上次庄主回来后,就重新给了师叔腰牌。”

    “可是刚才两位师姐进去看了,说师叔并未在里面。”

    “咦?莫不是看漏了?”

    “这太乙阁本就来不常来人,里面除了天阳师兄外别无他人,怎么会看漏?”

    “怪了怪了,难道师叔从已经离开了书阁?”

    随着一道女子疑惑喃喃声,众女弟子不甘心的又打量了一圈,这才吵吵闹闹散了去。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天阳走到窗前,伸着脖子东瞅瞅西看看,最后抬头看向某排书架上方,“师叔,她们离开了万书阁…不过有几人还在杏林小径上徘徊,有人在游廊上候着,也有人藏在松石盘路角落——”

    谢岙眼角抽了抽,从书架上跳下来拍了拍灰,想到这两日被追着四处躲藏,不由磨了磨牙,“到底是谁定的收了双修贴就代表答应双修的规定?!”

    “好像是几十年前宗能老祖某次喝醉之后说的,当时前代庄主也没反对,这事变成了默认的规矩,”天阳被敢呛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说道,“而且太苍山庄只修剑术,本就比那些道士难入修行之境,若是能双修,修行便能数倍提升,这些师妹们因此才这般着急。”

    …所以才想出来在粽子里塞一个咬不动、难咽下、防水防唾液的铁球?!

    谢岙一想起来就不由后牙酸痛,看看日头已经不早,便找了处光线充足的地方坐下,趁着躲在太乙阁的时候多看两本经书。

    “师叔又要看经书?”身旁暖黄色衣衫晃动,只见少年也取了本书坐下,一脸好奇道,“我记得师叔以前很少来这万书阁。”

    谢岙神色不变,随口答道,“不是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么?师叔我自然要多多看书,况且也答应了别人,要帮她在经书里找一件重要东西。”

    “原来如此,师叔怎么不早说?”天阳痛快抹上去袖子,露出一只手腕,万分豪迈伸到谢岙面前,“师叔只管拿去用便是!”

    “…哈?”

    “师叔可能不知,这万书阁的书都被我看完了,”天阳盘腿坐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笑笑,“前两年又已经铸成了混元真丹,所以师叔只要放出一丝神识探入真丹内,便能很快知道这万书阁内有没有师叔想要找的东西。”

    …这种忽然坐上火箭的进展速度是怎么回事?

    先不说看似迟钝的天阳竟然通览万书阁所有书卷,仅仅两年说明混元真丹修行浅短,那么一旦有神识探入,就犹如所有秘密敞开来任人窥视,若是有加害之心,更是轻而易举——

    谢岙看着眼前眉目清爽、满脸写着信赖的少年,不由满心感动。

    真是好少年呐…

    不过——

    他娘的到底要怎样才能探入别人的混元真丹啊啊?!

    谢岙眼巴巴看着少年白净手腕默默垂泪。

    “师叔?”看到谢岙似乎犹豫不决,天阳干脆一把手捉着谢岙右手,主动放在自己手腕上,两眼一闭。

    “诶?等——”

    谢岙刚开了口,一股若有若无的牵引之力忽然从指尖传出,引得她不由分神而去,只觉一道冲破屏障的凝滞感消去之后,铺天盖地的纷杂信息便如潮水涌来——

    半个时辰后。

    谢岙满头冷汗,神色还有些恍惚,脸色更说不上好。天阳见状,说了一句‘我去拿些茶来’便匆匆离开,留下谢岙慢慢消化。

    过了一会,谢岙搭在膝盖上的一手张开,深吸一口气,凝神半响,指尖忽然窜出一束金光,冲着窗外某处一弹,一片树叶扑簌簌落下。如此这般,又变化了掌风、拳风等招式,通通试了一遍后,谢岙抹抹额头的汗,神色复杂看着自己的爪子。

    刚才在天阳的混元真丹内迅速通览了一遍万书阁内所有经书,不想竟然学会了阳气版一阳指初级功法、阳气版罗汉十八拳初级功法、阳气版降魔掌初级功法等零零总总约上百套招式。

    虽然都是初级,可是比起之前仅仅能防御的金刚罩来说,简直是两栖衅鸭变三栖大飞鹅的进化,只是…

    谢岙一手略微烦躁抓抓头发。

    太苍山庄并非一般江湖小门小派,万书阁更是藏书丰富,包括常人难进的太乙阁在内,单单经书便是上万余册,下至俗世通本,上至修道典藏、佛门独本,而如此多经书中,却没有一本记载《天地神阳转魄还魂经》相关线索,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没有丝毫提到。

    不要着急…

    谢岙吸了吸气,两眼缓缓眨了眨。

    还有三处藏书之地——宗能老祖后山闭关修行之处、云束峰书房,以及…青冥阁。

    先把这三处书看完,若是都没有…

    谢岙搭在膝盖上的手猛然紧握成拳。

    那时也算得了一身自保功法,再离开这太苍山庄…也不迟。

    ……

    太苍山庄·后山

    绿油矮草沿路而生,一块青苔石牌立在路岔交界处,在树荫下显得尤为幽幽发亮。

    “啧…真是难找啊…”

    谢岙好半天才找到记忆中标志位置的石牌,凑近瞅了瞅,果然看到上面刻着千潭村和永州城的方向标示。这里虽说是太苍山庄后山,但是山脚禁制仅对妖魔而设,对普通凡人而言基本是畅通无阻。

    记忆中宗能老祖闭关山洞就在这块青苔石牌的正北方向,谢岙看了看日头已经快到晌午,掏出水囊喝了一口,抹了抹嘴继续前行。

    只是没走两步,之前还阳光正媚的日头忽然缩到云雾里,光线昏暗没多久,空中开始淅淅沥沥落下雨点,砸在路边石头的上怎么看都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谢岙想到前方不算短的一段山路,有些犹豫停下脚步。

    反正已经带了午饭吃的肉包子…不如继续往前走?趁着宗能老祖不在,还能肆无忌惮的翻看经书,顺便浑水摸鱼拿一两本出来——

    就在谢岙抬头望天估摸着雨势时,身后忽然传来得得马蹄声。

    下雨之后好似周围虫鸣鸟叫都安静下来,车轴轱辘转动在湿泥土地的声音异常清晰。东南方狭窄山道中,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慢慢驶来,因为下雨路滑,四处坑坑洼洼,也是小心行路。

    谢岙想起刚才路过的岔口有一处泥坑颇大,正要出声提醒,只听扑通一声,马车一个后轮子已经陷入泥坑之中。瘦高的车夫很快跳了下来,查看一圈后,便到车窗前低眉禀告。没一会儿,一名似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那车夫本就个子不低,这人身量却是更高,一身白袍杏衫浮动,周围一片雾蒙蒙的雨色都被染上了一抹暖韵春意,远远看去,好似一幅轻洒笔墨之画。

    只是枉费个子如此高,却似乎颇为弱不禁风,刚动了两下便是气喘吁吁,撑着油纸伞站在一旁,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之色。

    啧啧,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谢岙挠挠头,几步走了过去搭手帮忙。那车夫见来了人,先是一脸戒备,待看到谢岙身形瘦弱似少年,又穿着太苍山庄标配剑褂,这才放下满脸戒备。

    两人努力半天,奈何车轮陷得颇深,马车本身又重,泥水吸着力不小,极难弄出车轮。

    雨越下越大,短短时间几乎密集如帘幕,谢岙用袖子胡乱抹去满脸的水,开口道,“这样下去车轮只会陷得越深,不如两位在此稍等,我去庄内叫几名弟子过来帮忙。”

    白袍杏衫的书生看了看不远处的凉亭屋顶,微微一笑,如暖玉清润之声散在雨帘间,“这雨如此大,怎能让少侠冒雨前行,不如让我家车夫前去传话,他虽武艺粗浅,脚下速度却还不错。”

    谢岙想了想,也是,如今这雨点大的砸在脸上都疼,自己又无轻功,既然对方也主动揽下这事,正好乐得轻松。

    “也好。”谢岙点点头,交代那车夫到了山庄找谁、如何说明之后,便与杏袍书生到前面的凉亭避雨。

    密集雨帘忽然被隔空在四周,一只浅色长袖伸来,袖角无意划过谢岙脸颊,一把油纸伞不知何时撑在了脑袋上方。

    谢岙扭头一看,只见这温润书生站近了一些,半个肩膀都淋得湿透,发梢都卷着丝丝雨水。

    “啊…”谢岙看着对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加上不习惯陌生人如此靠近,便把伞推了回去,“不用这么麻烦,你自己撑着吧。”

    “少侠是因为帮在下之忙才会淋雨,在下又怎会让少侠继续淋下去?”书生摇了摇头,把伞又推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谢岙这才注意到,对方虽然看似书生打扮,面容平凡的丢在人群中都找不来,却十分睿智沉静,带着几分从容优雅,着实不像是只知道苦读的书生;但若说是富家公子,谈吐又实在谦和干净,好似怀瑾握瑜,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渊博谦逊,让人顿觉如沐春风。

    真是可惜啊,若是这身不俗气质配上稍微不错的容貌,啧啧,天下又多了一蓝颜祸水——

    谢岙也没再推辞,两人共撑一把伞,很快就到了凉亭。

    廊柱下的木栏有几分潮湿,反正如今衣服也湿透了,谢岙干脆一屁股坐下,想到怀中还藏着肉包子,连忙把油纸包掏出来,看看有没有打湿。

    重檐飞角雨水丝丝落下,眼前白净似少年之人侧身对着亭内,一手撑在木栏上,背后一根黑不溜秋的棍子,湿透衣衫贴在身上,拉出极为柔韧的线条。只见随着少年掏油纸的动作,一滴雨水从额角缓缓滑下,顺着细长脖颈,没入衣领之中。

    白袍杏衫的书生眼神描绘着那滴雨水滑行的路径,微微一笑。

    “少侠可是要吃那包子?”清澈润朗声音好似被雨声拉长,温雅青年不赞同摇摇头,“这般阴雨天气,吃这凉物,未免太过伤胃。”

    这种话若是别人说了,说不定会让人觉得多管闲事,然而不知为何,眼前书生如此认真道来,却让人心里不由心里一暖。

    “没关系,”谢岙捏了个稍微淋湿的包子出来,把其他又重新包好,“本就到了晌午,先吃些东西垫垫饥,回去喝点热汤就没事了。”

    谢岙说罢咬了口包子,还没咽下,眉毛忽然一皱,丢了包子猛然一把拉过亭中男子扑倒。

    下一瞬,一阵惊天动地轰隆声响过,一块巨大山石滑下砸在凉亭顶上,亭顶轰然而落,激惹一片粉尘。

    雨还在瓢泼而下,四周弥漫沙粉很快降落消无,只见亭顶一处屋檐下,一根铁根堪堪撑在了倾斜廊柱之间,顶住了上方坍塌屋顶。

    谢岙反手握着铁棍,一手撑在书生上方。虽然凝了阳气在铁根上,可是这般姿势毕竟不能久撑,谢岙咬咬牙,试图撑起金刚罩。可是不知为何,反复试了几次,这金刚罩好似弱火点湿柴,总是刚出现一轮金光便迅速消失。

    “吧嗒…”

    汗水顺着下巴递了下去,敲落在杏衫青年的唇边。谢岙浑身潮湿,一张脸因为吃力几乎紧紧皱成了一团。

    …卧槽!老纸刚刚学会了少若寺十八棍,就来这么一着,不带他娘的随机考验进度!

    谢岙两手因为过于用力开始抽筋,指甲猛然扣入掌心缓解麻痹感。正在这时,又是一声轰响,巨石好似顺着亭顶一边滑了下去,连带着把亭顶也掀翻开来,昏暗空间骤然一亮,雨水密集砸了下来。

    “呼…呼…”

    谢岙两手发抖握着铁棍,抹去满脸泥水,冲身下书生忽而一笑,“看你这般儒雅公子,突遇此事,竟然还没被吓破胆子,难得难得——”

    那白袍杏衫的青年唇角露出一抹微笑,也不知刚才便是这般沉静神情,还是刚刚恢复,“在下只是尚未反应过来而已。”

    “哦?”

    谢岙笑笑,右手在腰间一抹,下一瞬,这温润青年脖子上紧紧贴着一把锋利匕首。

    谢岙眼神泛冷,“你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

    白袍杏衫的书生低低笑开,眉梢竟带着一丝诡异满足,好似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锋利匕首。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那平凡面貌逐渐褪去,幻化成让人不由屏息的绝色容貌,在这幕帘雨水之中,好似遮盖了四周万般景色,惊人动魄又肆意的令人寒毛直竖。

    这人依旧笑得儒雅温柔,又带着几分轻松戏谑,谢岙神经却骤然绷紧,猛然从他身上跳开,身上金光大现。

    那看似温柔的眼里隐藏下的愉悦神情,谢岙万分熟悉。

    那是对于一顿绝美佳肴的毫不吝啬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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