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 人鱼和他的公主
正如杀手也有小学同学，每任彭格列Boss都有身为KoDomo的时候。
而这一任的彭格列又尤其地废，以至于其童年长年浸泡在他人的嘲笑与无视中。
笔试糟糕，体能低下，上到小五骑自行车还需要加辅助轮……
不过即使是这样废材的沢田纲吉，也有和大家一起参加小五春游的权利。
今年比往年强，终于有人愿意和他组团了。
勇者的名字是凉宫奈。
这个半年前从天而降的女孩，莫名其妙地就在沢田家住下来，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沢田纲吉的同班兼同桌，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废材纲的青梅竹马……
然后在所有人都避而远之的时候，她举起手来说：“老师，我想和阿纲一组。”
在班主任如释重负的目光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中，沢田纲吉看到身边的女孩偏过头来，对他翘起嘴角，小声说——
“你欠我十盒酸奶哦，纲吉君。”
沢田纲吉感激的眼睛顿时落满无数黑线。
他早该想到的，凉宫奈才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半年里自己背下的奶债越来越多，垒起来都能堆到天花板上了。
不过，终于不用担心落单了，太好了……
好心情只维持到傍晚。
“啊，好像迷路了呢。”
这种悠闲懒散的语气……沢田纲吉更加苦恼了。
“奈子一点都不紧张吗？”他快哭出来了，“我们迷路了迷路啊啊……这样下去天就黑了，老师和大家都会坐车走掉，只剩我们两个人……QaQ”
少女停下，转过头来，好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般盯着他。
“这样也会哭吗？”她歪着头，“阿纲果然不愧是史上最软兔子姬呢。”
什、什么？
“才没有哭。”他慌慌张张地抹眼角，视线终于清晰了，于是他看到对方脸上那看好戏似的笑。
脸腾地红起来，用力捏着衣角，他低下头。
“反正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反正我就是……”
“呀咧呀咧，我还什么都没说好吗。”仿佛无奈似的语气，一只手软软地搭过来，摸摸他的头。
那种仿佛大人对孝似的触摸安抚，让他蓦地有点气闷，但在自己推掉那只手前，她说话了。
“作为把你弄哭的赔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很正经的口吻，“我也迷过路哦！而且迷了整整三天呢。”
“咦？”这个好像什么都懂的奈子也会迷路吗？不过说起来……
他斩钉截铁地说：“一定是奈子你乱跑吧！”就和今天一样！啊啊他之前应该拉住奈子的！要是一直乖乖留在大家待的地方就好了……
“唔，差不多？嘛，那时候我和妈妈吵架了，当然是哪里陌生往哪里跑，这样她才找不到我啊。”
“！”
“结果就迷路了~那时天下还下着雨，我一个人走在街上，超凄凉的。肚子又饿，很辛苦啊。”
“……奈子的妈妈一定也找得很辛苦……”
“还发高烧，差点死掉！”
他吓了一跳，吐槽都忘了。“那么严重？”
“嗯啊，因为是第一次病到住院，所以记得很清楚啊。直到现在都很讨厌下雨天呢……”
“诶……”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奈子的妈妈是怎么找到奈子的？以奈子的性格，一定走得很远==……”
“嗯，我是走得挺远的。”她托着腮，“大概是有好心人送我到医院里，然后妈妈就赶过来？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好心人？”
“大概是一个……‘棕发的哥哥’？”她难得地犹豫了下，“听说我发烧的时候一直在找这个人，不过我自己却完全没有印象呢……但说来也奇怪，一想到或许有这么一个人，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沉默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沢田纲吉想了半天，迟疑地给出一个猜测：“……难道是，烧坏脑子了？幻觉……”
意料之内地招来一个白眼。
“你才烧坏脑子了，啧，原来如此，怪不得连我的日文都学得比你好。”
……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QaQ
“总、总之！”他生硬地转移话题，“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家啊！”
“笨蛋……跟着我走吧。”
……
那时沢田纲吉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即使日后偶然想起，也不过是童年记忆里的一件趣事，仅此而已。
然而当时光流淌到数年后，初三结束的那个暑假，所有人一齐前往位于意大利的彭格列本部……
沢田纲吉小心地走下飞机踏板，然后立刻回头，果然看到一张憔悴的脸。
“奈子，还是很难受吗？”他扶住她，蹙眉。
谁会想到，精力过人体质强悍的凉宫奈竟然晕机……而且症状格外严重，甚至在高空上就直接发起低烧。
“没事，吹会儿风就好了。”似乎早已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她还扯起嘴角安慰他，“至少比坐火车好。”
对了，如果是坐全封闭式的火车的话……
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将某段记忆压下，小心地握着她的手，朝那座雄伟的镂空铜门走去。
笔直宽敞的长道，透着浓浓古典味的落地雕塑，脖颈都要仰酸才望得到顶的高大建筑。出入走动的男女，无一例外都身着黑西装……
这儿就是彭格列本部……
谨慎紧张地跟着Reborn，努力将那些连夜背好的会见步骤一一完成，当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沢田纲吉长长舒了口气。
“虽然是休息时间，但就这么坐着太没意思了。”Reborn说，“这样吧，去参观下历代彭格列首领的真人相。”
担心地看了还神态有些迷糊的凉宫奈一眼，他试图拒绝：“Reborn，奈子她不舒服……”
“啊，我没事。”凉宫奈却自己出声了，她深深吸口气，眼神明亮了些，然后笑着说：“早就想看看彭格列一世的照片了。”
……说起来的确是，这位凉宫小姐曾说过giotto很有气势什么的……
揉揉眉，沢田纲吉有些无奈地跟着众人站起来。
就去看看吧，建立了这个彭格列家族的男人……
有多“气势”。=。=
——彭格列十代目万万没料到，从现在起五分钟后，他将迎来人生中的大转折。
长长的廊道明亮安静，凉宫奈伫立在长廊的尽头。
“这个人……”
僵在彭格列一世的相框前，死死地盯着照片的女孩，她脸上的神情，即使是朝夕相处了五年的沢田纲吉也从未见过。
仿佛迷航的渔船，于暴风雨夜中突然望见灯塔的橘光；又像是在最深的白雾中，蓦然听到来自世间的洪亮晨钟。
那样……一切豁然开朗的神情，似在宣布即使下一刻生命就宣告终结也毫不可惜。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眸子比群星更璀璨，却无端端令他心头泛冷。
“阿纲，”她轻轻说，神情似想哭又似想笑，“我找到他了。”
……
【棕发的哥哥】，原来真的有这个人。
“看到照片的那个瞬间，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凉宫奈的语气很平静，但沢田纲吉觉得自己从她的身上看到了翻涌的怒涛，眼前的镇定只是一触即破的假象。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告知他，包括两人的相识，包括最后一天那个“棕发哥哥”是如何将高烧不退的她抱到医院，又是怎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会不会是长得相似的人？”他无法理解，“Primo早已……怎么会出现在你身边，还照顾了你三天？”
凉宫奈还在出神，不假思虑就答了一句：“因为sK磁场吧。”
“什么？”他没听懂。
她顿了一下，“没什么……总之就是这样啦，你别吵，让我想想……”
那之后她没再提过这件事。
但沢田纲吉隐约有种直觉，凉宫奈做出了个很重要的决定……而这个决定的影响将如被石子溅起的涟漪一般，最终牵连到他自己。
然而直到高三的最后一个月，他才明白当年凉宫奈究竟在想什么。
那不是涟漪，而是一场无法挽回的雪崩。
“为什么要去中国？而且是念……‘神学’？！”他从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对这个冷门专业抱有如此深刻的好感！甚至不惜远渡国外求学！
她皱着眉不说话，沢田纲吉吸口气，按下怒火，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如果是因为黑手党的原因，反正我大学就要去意大利，奈子你可以留在日本。”
他极少在她面前提到黑手党，他知道她不喜欢。
可那是自己无法推卸的责任，他也做好的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少女的疏远，亦早已在心里模拟过无数遍。
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情形，不是这样仿佛要彻底斩断什么似的决绝远离。
“奈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她一直不出声，沢田纲吉觉得头疼欲裂。
终于，她抬眼，望着他。
“我要去找他。”
“……找谁？”
“giotto。”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怔在哪里。
半晌。
“你疯了。”他喃喃。
“嗯。”她居然点头，“我也觉得我应该去报‘超时空研究’之类的物理前沿专业，然后研制出一个时空机，这才是穿越时空最正确的捷径，但没办法，我的数学物理实在太烂了。想来想去，大概只有神学还勉强沾边……我知道这世上的确有神的，我要做的事就是找到丫然后和他商量下能不能把我送过去……”
她认真地叹气：“唉，要是两年前谁让我去报神学，我也会骂他疯子的……”
“凉宫奈！”他用力握住她的肩，恨不得摇醒她，“穿越时空？去找Primo？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啊。”她冷静地拨掉他的手，“而且我只是通知你一下而已，阿纲。”
好似睡梦里突然被人丢进冰河中，浑身发冷，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很久很久……
慢慢退后一步。
“随便……”他垂着眼，“随便你好了。”
那次他们不欢而散。
沢田纲吉知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少女在身后默默望了自己很久，直到他转过楼角，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消失……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测她的心思。
随你好了。
黑手党也好，Primo也好，穿越时空也好，离开也好……都随你好了。
“怎么了，纲君？”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发现京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神情担忧地望着自己，“脸色好苍白……生病了吗？”
“我很好。”他努力微笑，“怎么了？京子。”
“真的没关系吗……如果不舒服的话，晚上的party别参加了吧？”
沢田纲吉这才想起，今晚有Reborn主办的“彭格列式派对”……说是会有什么给他的大惊喜……
……总觉得头更疼了。
“啊，那个没关系的。”他冲这个总是关心着身边的人的女孩微微一笑，“我会去的，京子也要一起啊。”
“嗯。”京子笑着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脸似乎有点红，但很快她就挥挥手，“再见，纲君。”
他说再见，然后目送那抹暖色离开。
京子……也不喜欢黑手党吧。但和奈子不同，她甚至不知道黑手党的存在……不知道朝夕相对的大哥、身边的朋友，都是黑手党。
而知道他是黑手党的奈子……他原以为她会选择疏远，结果她的确是疏远了自己，却在转身后又奔向彭格列一世。
这不是很可笑的事吗？她讨厌黑手党，讨厌流血牺牲，到头来却不惜一切投向黑手党首领的怀抱……
凉宫奈……他曾以为自己完全认识的一个人，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弄懂她。
只是一段残缺多年，因一张照片而侥幸复苏的记忆……究竟哪里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切断这里的联系，抛弃所有关心你的人，头也不回地走……
这个疑惑，直到四年后她离开，沢田纲吉也不曾得到解答。期间他知道了sK磁场，知道了“其他的世界”，也与“来自一个叫天朝的外星球”的凉宫奈和好如初……却始终解不开他最想知道答案的谜题。
但就在凉宫奈离去后不久，彭格列十代目发现了某个真相。
那是另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凉宫奈成为“凉宫奈”以前的世界，凉宫奈口中的“天朝”。
故事只有三天，故事的主角是与母亲吵架后离家出走最后淋雨发烧的女孩，和被sK磁场传送到她的世界的彭格列十代目——就是那个倒霉的刚送自己喜欢的妹纸去往情敌giotto时代，一转身自己也被卷入磁场的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
两人在湿漉漉的街头相遇，相识，gooN。
时光静悄悄地流过。
故事的最后，沢田纲吉突然从小女孩的眉目轮廓中认出了那张刻在他脑海里的脸。
于是迟钝的彭格列十代目终于明白这些天面对女孩时莫名的熟悉感源自何处。同时他蓦地想起，自打自己迈入青年期，已经不止一次被彭格列众人围观感叹“十代与一代长得真像blablabla”……
但唯有这一次，他在哭笑不得之外，多了想要破坏的冲动。
这就是真相。多残忍的真相。
而他甚至还来不得和小女孩说明自己的名字，sK磁场就无声无息打开了，像一个黑洞，轻轻一吸……
沢田纲吉眼睁睁看视野扭曲成诡异图像，如童年时玩过的万花筒。
他想挣扎，想大声喊，却连眨眼都做不到。
唯一能做的，是死死盯着那个孩子的面庞。
那张脸，那张脸……
……
……
“阿纲。”
有人在说话。
“睡懒觉的阿纲。”
“大懒虫阿纲！”
声音越来越清晰……很耳熟的女音……
“沢田纲吉君！再不起来我们就走啦啦啦——！”
他猛地张开眼，那张他拼了命要记下的脸就那么跃入眼帘。
——不，还是不同的。眼前这张脸眉目更柔和，多了属于少女的神韵。
沢田纲吉怔怔地望着那张脸，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完全再现了过去的梦……那样与现实丝毫不差的再现，与其说是梦，毋宁说是记忆重现。
“昨天一定偷偷熬夜看漫画了吧？”脸的主人瞪他，“快起来，雷守战要开始了。真是的，就这一会儿都能睡着。Reborn刚刚过来瞅了你一眼又出去了，我估计魔王是去准备电击板了，你自求多福吧。”
凝视她，他慢慢眨了眨眼。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他现在在平行世界里，上初二，奈子也是。
一切还未开始。
他深深地叹息，带着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满足。
“奈子。”
她没好气：“干嘛？”
“我叫沢田纲吉。”
“……睡傻了么！”迎面一掌糊过来，“我当然知道你叫沢田纲吉，我还知道你外号DamesTuNa！”
他捂着脑袋，轻笑。
“奈子。”
“又怎么了？”
“我很喜欢你。”
“……别想我帮你说好话！R魔王我也怕的！”
“呵……”
才不要告诉你，那个衣不解带照顾了幼年凉宫奈整整三天的人是我。比起那种注定消逝在记忆里的过去，我更看重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而且……居然输给了那种误会，不扳回一局，我怎么甘心？
就让我们看看，记忆与现实，哪个更胜一筹吧。
当然，这次我不会给你看到VongolaPrimo相片的机会，我是说真的。
——至少在我确定你不会被拐走前，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