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琴瑟在御（下）

    凌璟的目光在我面容上稍作停顿，终是没有将怒气对众妃发作出来，只对贞一贵嫔道：“富察一门在前朝口碑不佳，以筠在后宫更要敛以修行，以后宫中的事都交给毓妃打理，你没事就待在你的永寿宫吧。”

    凌璟前朝有事，便回了养心殿接待外臣，众人又言语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各自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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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中的时日渐长，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一日睡到卯时便不再有困意，便让疏墨给我披了淡紫色的外氅，手里抱着暖炉在小轩窗下赏雪。

    自从得知我的萧哥哥便是当今圣上之后，我已经很少再做那样的梦。以前总是梦到他抛下我独自离开，我在雪山下等过了日日夜夜，他在我面前伸出手却摸不到他，然后漫天的悲伤将我淹没，我跑去寻他，却又不知自己要跑向哪里，最后被一身的冷汗惊醒。

    现下，他是我的夫君，我却要和一群女人分享他，他也是她们的夫君，是她们取悦的对象、是她们荣华地位的仰仗。

    正想着，确是李福安走进来跟我请安，道：“给懿贵人请安，皇上在养心殿等着您呢。”

    “劳烦李公公，我这就更衣过去。”李福安唯唯应了便回了养心殿。

    宫中的冬日可谓冷暖分明，譬如贞一贵嫔的永寿宫因主子得宠宫中所用皆是好的，冬日雪花飞舞的日子里永寿宫也暖和如春，而一些不甚得宠的主子宫里便有冬日的凄冷萧条之意了，只是时移世易，风水轮流转，谁会是明日宠妃也未可知。而养心殿大约是宫中唯一一处永远温暖的宫殿了，虽是冬日，殿内却弥漫着不冷不热的空气，让人身心愉悦。

    我一进来便脱下了外氅，心想，皇帝果然都是最会享受的。

    凌璟正坐在小几前看奏章，看到我来了便招手让我过去。我这才细细打量他，明净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浑身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

    “宫中还住得惯吗？”他看着我的面容，目光里添了些许柔和。

    “挺好的，虽不比在家里胡闹，但总归还不算太过拘束。”想到眼前这人是我萧哥哥，我心中不禁有几分亲切之意。偶尔我会想，如果我要嫁的皇帝不是他，我会是什么样的？是为我的家族命运对他曲意逢迎，还是终年冰冷如霜？

    “在发什么呆？”凌璟今日看到我似乎兴致颇好，“你若不喜欢拘束，日常就大可随意些，这宫里妃嫔虽多，但朕好些年不曾大封六宫，位分在你之上能约束你的也不过寥寥。”

    听得宫里妃嫔虽多这句，我面色有些悻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多少女子的梦想，而我董鄂·挽诗所嫁之人，偏偏是天下妻妾最多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