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瓜尔佳氏（下）

    此处大约是宫中少有人往来的地界，不过竟是依山傍水，风景颇佳。自我入宫以来，所到之地皆是不出数十步便有宫女侍卫轮流守班，不料宫中还有如此荒凉萧条之地，一时不知归路，只得携了元荷两人一起循着路径行走。

    沿着小径一路走来，竟到了一座宫殿之前，上面昭然写着三个大字“昭阳宫”。

    看到这三个字隐隐觉着熟悉，突然却又记不起在哪儿听人提起过。我四下打量着昭阳宫，宫殿极宽阔，庭院里满池的荷花早已枯败，虽然现下一派萧条，却也难掩当初建宫时的气派与华贵。

    宫外无一人看守，我心下不禁产生好奇。元荷推开殿门，只见昭阳殿内重重轻纱帷幔轻垂于地，有阳光从小轩窗上斜射进来，一路拨开薄如蝉翼的轻纱，竟在殿内看到一身穿雪白宫裙的美貌女子。

    她跪在佛像前的蒲垫上，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听得身后有人声竟也不急，将未念完的佛语念诵完毕，方转过身来。

    我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眼前这女子极具美貌，大约比我年长几岁。此刻她并未梳妆，乌黑的长发垂过腰际，未佩戴任何髻环簪饰，想是许久不曾见过外人了。

    她看清我面容的一瞬间微微一愣，突然轻笑起来，未施一丝粉黛的脸上略显柔美，薄唇轻启道：“你可是董鄂·远山之女董鄂·挽诗？”

    我一愣，我与她初次见面没想到她竟识得我，怔忡之间忘了接话。

    她看我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悲悯与艳羡，良久她又开口淡淡道：“看你的样子似乎还不识得我，我便是菀夫人。”

    她便是菀夫人聂漪环？我这才想起，以往与后宫众人闲话之时也曾提起到她，只是不知她犯了何罪被凌璟幽禁在这里。

    我盈盈施礼，既没有畏惧她夫人高位，也没有对她的落魄表现出不屑，只道：“承乾宫婉仪董鄂氏见过菀夫人。”

    “婉仪？”她闻言抬头看我，随即又无奈地笑，“是啊，原本也是意料之中。”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我大为不解，问道：“恕挽诗愚昧，自入宫来听众人言菀姐姐出身名门，入宫后更是位高权重，在毓德妃娘娘还位居九嫔之时便临夫人之位，不知姐姐有什么过错触犯了圣颜，竟被幽禁至此不见天日的地方？”

    她听到“触犯圣颜”一句时脸色微变，倏地从蒲垫上站起身来，眼神直逼于我，似带有无限恨意，“为什么？我入宫以来一路晋升，现在却被终年幽禁至此万岁爷对我不闻不问，你还问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董鄂·挽诗！”

    我胆子不弱，看她疾言厉色心下也没什么畏惧，只是不接她话语中的深意，坦然注目于她：“因为我？我与你素未谋面，以前你是后宫中第一得意的菀夫人，位高权重，而我只是董鄂府未出阁的不受宠的庶女，对你产生不了一丝丝威胁，更别说害你从高高的枝头跌落至此。菀夫人此话又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