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开口，便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差役没有想到，眼下这乱世，竟然还有人敢管闲事。目露凶光的回过头，正想开口大骂，冷不防被上司钟易狠狠一踹，趴倒在地。
“原来是陈夫人。”钟易满脸堆笑的，可眼里却仍是冷冰冰的。他虽然仗势欺人，但是碍于陈家财大气粗，虽然陈府与官府走得并不近，他这个当官的，在这清遥城，多少还得给陈天磊留点面子，对他的女子也不能太无礼。
苏小小忍着心里的厌恶走下轿来，冲着钟易盈盈一拜，礼数周全的让人寻不得半点不敬，“民妇陈苏氏见过钟大人，钟大人吉祥。”
“陈夫人不必多礼。”钟易略伸了下手，眼神却未有丝毫变暖的迹象。
苏小小慢慢站起身来，轻声问道，“敢问钟大人，为何要绑了这程家妹子？”
“陈夫人有所不知，五日前的夜里，瓮牢里有犯人逃跑，本官循着线索查证，查出此女那日夜间曾在瓮牢附近徘徊，涉有重大嫌疑，所以本官才要绑她回去审问。”
瓮牢，位于清遥城外西边三十里外的清云山半山腰，由巨岩开凿而成，由地上向地下延伸，探至清云山中，里面所关的都是敌国的俘虏或是奸细，守备森严，只要是进了瓮牢的人，插翅都难飞出来。
整个大越王朝的人都知道，瓮牢就是人间炼狱。民间更是传言，宁可入炼狱，也绝不能进瓮牢。如今，竟有犯人能从密不透风的瓮牢里逃出来，难怪这几日清遥城中守备加强了许多，就连街上巡逻的也比平日多了好几拨。百姓虽照常生活，却被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形，带来一股人人自危的感觉，也给了这群狐假虎威的官吏为非作歹的机会。
苏小小知道，眼下城中已有乱世之像，眼前的事她不该管，也不能管。她苏小小只是个平民百姓，就算她身后有陈天磊给她撑腰，可陈天磊终归也只是一介商人。自古以来，士农工商里，商人的地位是最卑微的。都说官商一家，可是这陈天磊却是个异数，生意做的挺大，却不怎么喜欢与官家来往，虽然为了生意的事在官场上也有不少熟人，可是却没有那种特别要好特别铁的朋友。那些当面亲切喊着陈老板陈老弟的官爷，也只是因为他们的手里捏着陈天磊送给他们的数额不小的银票罢了。
只是这事偏偏让她遇到了，这程绿水又是陈天磊的旧识，她实在是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袖手旁观。
打定主意后，苏小小挤出笑容，从容镇定的看着钟易，缓缓开口，“钟大人，那您一定是误会了。”
钟易皱起眉来，“陈夫人何意？”
“钟大人有所不知，五日前，也就是八月二十六，那夜，程家妹子留宿在了陈府，想必大人发现的那个在瓮牢附近徘徊的怕是另有其人。”
钟易的脸色微微一变。其实他刚才说的不过是他想带走程绿水，信口开河找的藉口，根本没有半点凭据。如今有了苏小小这个言之凿凿的人证，证明程绿水那夜住宿在了陈府，顿时让他说过的话有些站不住脚了。
钟易冷着脸，眯着眼看着苏小小，语气不善的问道，“陈夫人确定吗？”
“大人觉得民妇是那种不顾死活的信口开河的人吗？清遥城所有百姓都知道，那瓮牢之中关的都是我们大越国最重要的犯人，民妇又岂敢在此信口糊说，给自己找那包庇罪犯之嫌？而且那瓮牢距清遥城上百里路，又是建在山间，就程家妹子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大白天的想接近瓮牢都是难事，何况是夜黑风高的晚上？”为了救人，苏小小眼也不眨一下的回答，还微笑着补充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我陈家在清遥城的生意可离不开钟大人的庇佑，就算借民妇几个胆，民妇也不敢得罪了钟大人。民妇只所以如此肯定出现在瓮牢附近是另有其人，是因为二十六那日晚上正是民妇亲自做主将程家妹子留宿的，还差了我的丫鬟去与程老板送了信，如果大人不信，大可以当着众百姓的面问问程老板与我的丫鬟，相信在大人的官威之下，他们不敢说半句谎言。”
一边的跪在地上的程老板自然听出苏小小是在帮他们，握着程绿水的手，忙点了点头，“陈夫人所言属实，五日前草民小女替草民去陈府送陈夫人在小店定的布匹，后来陈夫人便留小女留在陈府住了一晚，直到第二日午间才回。”
苏小小拿眼示意了一边的丫鬟，丫鬟自然看不惯钟易所行之事，见苏小小瞅她，早已心领神会，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大人，奴婢是夫人的贴身奴婢，五日前那晚就是奴婢前来给程老板送的信，程夫人还送了奴婢两朵她戴不着的珠花。对了，就是奴婢头上戴的这两朵。”丫鬟说着，伸手将头上的珠花摘了下来，递到钟易面前。程夫人在一边忙点了点头，证实这珠花是她送给丫鬟的。
钟易打眼瞧了瞧，却还是不死心，眼神凌厉的看着苏小小，“陈夫人这么肯定自己那晚程绿水留宿在陈府，这其中莫不是还有什么原因？”
苏小小脸色未变，但心里已闪众多念头。她有很多种借口可以用，但是在这个社会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理由最能让人相信，虽然那有些冒险，但终究是为了救人一命，姑且一试。
不能犹豫，需当机立断，否则，便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苏小小抬起头来，红润的嘴角轻轻上扬，挂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她当着所有看好戏的人的面，一字一句，慎重的说道，“程家妹子不仅是我家相公的旧识，更是我相公准备过几日便纳入府门的小妾。”
钟易显然没有想到苏小小给出的会是这个理由，脸色不免变了又变，眼神瞟着程绿水，又看向苏小小，恨得牙痒痒。
苏小小自然也看到了钟易的神色，只是不做理会，淡笑着说道，“大人也是知道的，早年间，城中对我家相公与程家妹子有什么样的传言。说起来，民妇也有责任，程家妹子早已倾心于我相公，若不是因为我相公怕委屈了我这个正妻，早将程家妹子抬回府了。那日将程家妹子住宿于陈府，便是因民妇想通了此事。程家妹子年纪也不老小了，嫁人之事不能再拖了，民妇决定早日成全我相公与程家妹子之份难得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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