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千年纳兰
剑峰矗立在剑河两侧，传说是被大能一剑劈成了两半。
倾城苍梧就站在两座峰顶，目光都随着剑河流水远去……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数十年甚至百年不曾讲过一句话。
“今日我出关，并不仅仅是因为感受到护山大阵的松动，还有冥冥中的天意漂浮，本座修行五千余年，踏入仙道期也有三千年了，虽不及师弟你天资聪颖，但恐怕也压制不了多久修为了。”倾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意见，但倘若我渡不过雷劫而身殒，你便是我云山唯一的太上长老，切不可继续任性了。”
仙道莽莽，神道苍苍。
仙道对许多人来说是永远不可达到的高度，对真正的大能来说，却正是新的起点。
苍梧道人意外的沉默。
倾城道人语气一如千年的和煦：“十二青莲乃是无上至宝，倘若我留下它镇压山门，也许能保云山万年不灭。但师弟你出手救下白起，放走了十二青莲，冥冥之中惹下了因果，也不知我苍天道宗后裔，何时能找到归家的路……”
“够了！”苍梧道人喝道：“师兄你一直都是这样，戒律道规，使命修行，天道随缘，不是左右人性就能进阶终点的。的确，我苍梧不算个合格的苍天道宗弟子，更是做不得什么太上长老，但我知道，苍天道宗的戒律道规也从来没有为了保全自己，而不顾七城三十万百姓性命的道理！”
倾城道人呵呵一笑，两人之间的隔阂最根本的也许就是这件事吧。
七城三十万人的性命，倾城虽然害了他们性命，但从未后悔。只是这一遭损了苍天道宗数千年气运，这方才是他最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
苍梧道人见他如此，自是不曾住嘴：“倾城啊倾城，你可真是苍天道宗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太上长老，外人以为我苍梧浪荡不羁，可谁知道你的光辉事迹，为了一个魔宗女子，竟然水淹七城三十万百姓。你跟我谈因果，你有没有感到三十万冤魂在时时刻刻缠绕着你的元神，渗入你的紫府？”
……
倾城道人沉默良久，转开了话题：“百字辈几大弟子今日损失殆尽，升仙大会也有数百年没举行过了，本座想要再办一场升仙会，若是有几个气运极佳的优秀弟子，也对我云山有着莫大裨益，师弟你觉得如何？”
“但凭师兄做主。”
苍梧道人转身离去，一如烟花散尽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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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倾城找到了苍梧，说是冲击神道期失败，他想要闭关炼心。倾城这次闭关不同寻常，他封印了自己的修为和记忆，只是单纯的相信了师弟苍梧。
倾城拉着一匹瘦马，就开始行走东荒域。
一座小城，苍梧道人站在半空，俯瞰着下边。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一个瘦弱的青年骑在马上，从河上路过，前边是喧闹的人群。他跳下马，挤入人群。
“仙子，仙子，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人群在喧闹，有乞丐，有农民，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中间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在分发食物。青年看见她，一瞬间就呆了，他不由自主的走向女子。
旁边一群人目瞪口呆，仙子如此神圣，就连流氓地痞都不敢丝毫叫骂。女子看着青年，那女子开口问道：“你也饿了吗？来，最后这个给你。”
声音如同天籁，青年傻傻的接住，女子翩然飞去，苍梧看的出来，这女子也不过结元修为。青年惊醒，一把抓向留下的空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纳兰。”
青年低声咀嚼着优美的声音。
“你也饿了吗？最后这个给你。”
……
“纳兰。”
……
只有两句话的对白，却让青年第一次砰然心动。
“我喜欢你。”
女子早已远去，青年大声对着他远去的方向喊道，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纳兰仙子可是仙人，你一个乞丐，还想癞蛤蟆吃仙鹅肉……”
男子不死心，追着那个方向跑去，他丢下了陪他走过漫漫长路的瘦马。一去不返，小城里的人们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
他爬过荒山，拜过仙门，可是一次次失望。终有一次，在一个山洞，找到了半卷残经和一些灵果，他一个摸索着，达到了结胎圆满。
然后在一片山谷度劫，谷中有个玄，湖边搭着茅屋，还有木质的走栏搭到了湖中心。但是闲置已久，他顾不得，因为雷劫找上了他，他掉入湖中，被雷劫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她，依旧如此美艳，如此倾尽天下。可是她已不认得他。他看的出来，女子依然比他超出太多，他度劫失败，道胎一化为二，甚至全身不能动弹。
三年零六个月零八天，女子悉心照料他，慢慢的产生了情意。
道胎稳固，法力圆润，却感受不到大道，女子和他试了千百种办法，依旧没有半点松动。女子返回师门，说要去师门帮他找出办法。
女子的师门叫魔宗，是苍天道宗乃至天下仙门最痛恨的魔宗，女子叫纳兰，是魔宗行走天下的圣女。苍梧知道，倘若别人知道师兄和她在一起，自己还是个废物之躯，两人恐怕会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他不再让倾城独自应对，他告诉了倾城所有的真相。封印了记忆的倾城道人自是不信这位绝世大能的话，但大能最后告诉他，要收他为徒，带他回仙门治好了身体，就送他回来。
倾城道人留下书，告别了茅屋，告别了玄，告别了那个心爱的女子。
苍梧道人不知道的是，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跟修为无关，喜欢就是喜欢。倾城没有跟他回仙门，半路就停下不走了。倾城再次渡劫失败的时候，纳兰已经是虚神期的高人。
苍梧更没有想到的是，纳兰为了倾城，背弃了魔宗，负了天下，正道将她当做妖女……魔宗将她当作耻辱……倾城再见纳兰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
苍梧本身就是离经叛道的人，他没有固执的带走师兄，他继续放任师兄到处寻找女子，他在暗中守护。倾城再次见到了纳兰，在血泊中……女子伸出手叫了倾城一声“情郎。”
倾城道人转身逃走了。
那一晚，倾城抱着酒壶彻夜难眠。
那一晚，倾城喝醉了酒跟苍梧诉说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