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奔到雪雁旁边，抓住马鞍，再次跃上马背，“驾！”

    雪雁四蹄空，朝前急驶而去。

    万俟狁的眉头纠结着，盯着她远去的影子，却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手缓缓压向胸口，那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他难以呼吸，又如被万蚁啃噬般，疼得厉害。

    他的毒还没有全清，只要气极或是激动，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的脸色很难看，额上的冷汗也开始顺着脸颊淌下。

    可越是如此，他的心越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内，他却无能为力。

    “主子？！”因为不放心而随后赶来的翼宿和鬼宿，看到万俟狁的样子，全都面色大变。飞身下马后，直奔他身边，“主子，你怎么了？”

    按照童老教的调息法，微微顺下胸口的气，万俟狁赶紧下令，“麦麦在前面，保护她回堡。”

    “是！”翼宿应下后，动作迅速的跃上马背，冲鬼宿大声说，“鬼，照顾好主子。我去追女主子。”说罢，甩动缰绳朝着奔了去。

    鬼宿看着万俟狁有些惨白的脸色，心知他定是体内余毒的关系，“主子，该是要去童老那边了吧？”

    没有答话，深邃而悠远的目光，始终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疾风吹干了她的泪。脑子里的思绪，混乱不堪的就像是置身阴黯狭小的通道里，伴着恐惧、不安、无措，这些都必须是她一个人要面对的。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曙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温暖，包裹着她那颗早已冷却的心。

    她看到了他，站在通道出口等待的人。他朝她伸出了手，轻笑着呼唤着她。

    心安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

    有什么事会比他还活着更重要呢？发泄过后，那种怕他随时都会消失的惶恐已渐模糊。现在，内心充盈的满是他还活着的事实。他又回到她身边了，从今往后，她不再是独自一人了。没有仇恨，没有复仇，只有和他在一起的幸福。

    手扯住缰绳，让雪雁放慢了速度，“雪雁，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她不知道雪雁有没有听懂，只是抚着它的颈子，不确信的目光有丝迷离，“我不是气，我是怕……”

    她的反应有没有伤到他呢？她也不晓得自己刚才是怎么搞的，调转马头，望了望身后。没有一点他追来的痕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失望，悄然爬上面颊。

    “雪雁，你干嘛要跑那么快呢？” 口气有丝埋怨。她还在试着替他找借口，不停的望着后面。也许，他正在追过来，只是雪雁太快了，他敢不上而已。

    耳边由远至近，传来一阵马蹄声，麦麦倏地的转回头。当她看清马上的人时，俏脸骤然跨了下来。

    他，是不是生气了？

    ‘女主子，”翼宿来到麦麦身前，停住，“请随我回堡。”

    不死心的又看了看远处，直到确定他不可能追来后，她才慢慢垂下眸子，轻轻点头，“嗯，不好意思，给你们填麻烦了。”

    将麦麦的失望看在眼里，翼宿安慰似的说，“主子有急事先回到堡里了，这才吩咐翼来找女主子的。”

    俏脸一红，因为被人看穿心事而有些尴尬，麦麦不自在的笑笑，“我们回去吧。”

    “是。”

    两匹快马穿过草原，返回到了涿浪堡。

    阿商看到麦麦安全回来，心急的上前挽住她，“我的小姐啊，您可算是回来了。您想急死我们吗？”

    “女主子，您别怪主子，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大嗓门的亢宿心直口快，忍不住替自己的主子说话。

    优雅的娄宿瞪了他一眼，随即清笑道，“女主回来就好，咱们也可以放下心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麦麦故意压下头，不想让自己哭过的泪颜被大家瞧见。

    注意到麦麦有些红肿的眼睛，心思聪慧的阿商，怎么会猜不到原因。她赶紧掺着麦麦往里间走，“小姐，先进去歇一歇吧，有什么事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亢宿马上点头赞同道，“对对对，这事可急不来，没个三五天说不清楚。”

    “亢，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娄宿受不了的白他一眼。

    麦麦虚应一笑，随着阿商走回房间。

    娄宿朝翼宿身后探了探，“主子呢？”

    “主子的余毒发作了，鬼在他身边。”翼宿满面肃容。

    “什么？”两人都变了色。

    “算起来，主子早就该去童老那里了，”娄宿绷着脸，拧着眉，“因为女主子这才耽误了几天。没想到，这毒竟然这么厉害。”

    “哎，”亢宿叹了一口气，“这跟女主子的事还没解决呢，主子就又要离开了。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们开花结果呢。”

    “佛语有云：等。”

    轸宿的总结性话语，换来几人的一致鄙视。

    回到房间后，麦麦无力的将身子扔到床上，双眼无神的睁着。

    他没有死，他就是星宿，他就是她要嫁的燕北国国君。太过震撼性的事实，让她接得措手不及。翻个身子，面朝里躺着，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他。

    “小姐，”阿商来到床边，轻轻坐下，“您别怪主子了，他不是有意要欺瞒的。因为怕小姐不适应这里，又或者是为了他做出一点牺牲，主子才会以另一个身份来接近小姐。要怪，就怪主子太痴情了，他见不得小姐受委曲。”

    换位思考，如果换作是她，守在他的身边却不能相认。那种想爱又不能爱的痛苦，可想而知。

    这就是万俟狁一直爱她的方式，宁愿自己受尽委曲尝尽苦果，也不愿意给她带来一丝不快。这个傻瓜，他这样是在折磨她，折磨她的心。

    “阿商，跟我说说他的事。”静静的问阿商。她好像很不了解他。这一刻，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一切。

    “嗯，”看出小姐的软化，阿商高兴的应下，开口道，“燕北国早在五年前，还是一个由游牧民族组成的小部落，人口也只有几千而已，时常会受到草原上的马贼和强盗的攻击。当时，主子借口外出养病的期间，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不出半月，草原上所有的强盗都被我们制住了，主子更是将他们收服为已用。也就在那个时候，星宿的名号响遍草原。还有一些弱小的部落，都投奔了我们。主子将他们集中起来，然后大力发展畜牧，培育更纯良的马匹和牛羊。又命人去两国扩展贩卖渠道，吸引更多的买家来我们草原上。这里的马个顶个的健壮优秀，可想而知，我们的畜牧业越来越发达。之前的小部落也越来越养大，主子这才建造了涿浪堡，建立了燕北国。”

    想不到，那个会望着铃兰神情落寞的男子，竟然会有这种运筹帷幄的气魄。短短五年就能建立一个能与天都和启萨相抗衡的大国。

    阿商顿了顿，又说道，“小姐应该也都猜到了，主子其实是天都国国师、也是宗帝的弟弟万俟墨的儿子。当年，宗帝陷害他而自己做上皇帝之，又强行纳了他的侧妃，当时，她已经有孕在身。得知万俟墨在被押解的途中消失后，宗帝为以防万一，才养了主子当作日后威胁他的筹码。早在主子的母妃逝世前，就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主子。也自那以后，宗帝就开始命人下毒。”阿商抬起头看着我，“主子其实并没有病，他的身体完全是因为宗帝下的慢性毒所致。”

    默默的听着这些，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幼小的男孩，跪在母亲面前，哭得泪流满面。之后，又要饱受毒性的折磨，别的兄弟玩耍时，他只能一人躲在角落里。怪不得他会那么对待万俟召，对于当时的小男孩来说，他的兄弟情太珍贵了。

    心在抽疼着，因为他的遭遇和不公。她终于了解了，为什么他的身上，从不曾拥有活着的气息，静静的，随时都会消逝一样。在这样的背景和环境里长大，他早已看透了人性的丑恶和生死。淡漠，无波，也就不足为奇。

    “小姐，阿商从没见过主子对一件事或人，那样认真和执着过。除了小姐，”阿商由衷的说，“亲自画纸图，命人布置一张同皇宫一样的房间。怕小姐受不了草原了寒冷，又亲自去天下衣庄为小姐选冬衣。这样的主子，我们从未瞧见过。但是，我们却都为主子的转变而感到高兴。毕竟，他太淡了，凡事漠不关心，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因为小姐的出现，主子才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们二十八宿真是打心眼里感谢小姐。”

    麦麦释然的笑笑，慢慢爬起来，望着阿商的莹亮眸子，“他真的很幸运，有你们在他身边。”这等忠诚和发自内心的崇敬，绝不是用权力累积出来的。

    阿商眨了眨眼睛，调笑道，“呵呵，我们加在一起都不及小姐一人的魅力啊。”

    “阿商，”麦麦略有羞怯的问，“他，他住在哪一间？”她好想马上就见到他，告诉他她不怪他了，只要他活能着，而且是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阿商暧昧的笑笑，“让阿商带小姐过去吧，”说着就已经起身来到门边，麦麦也二话不说的跟上前。

    拉开门的瞬间，却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住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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