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相会十年约
荒谬。这回答听上去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
宇文战冷笑:“你?”
九夜也冷着眼回答;“是我!”
“传闻说,天神圣女从不对被预测的对象说谎……?”
“所以,我并没有说谎!”
宇文战看着九夜笃定的模样,不说话了。
九夜等了一会儿,又问他:“你不相信么?不相信你会爱上我,还是不相信你终有一天会爱人?”
“有区别吗?”
“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九夜摇头,继而用蓝而清透的双眸望着他,遗憾地说:“反正,这就是你的命运。你会爱上我,如飞蛾扑火般,明知粉身碎骨,也执迷不悟!”
宇文战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了:“这话若是容城的顾家小姐说出来,怕是还有几分可信度。”
容城顾家的小姐,个个皆有倾城之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天下英雄追逐的妻子人选,这也是为何容城只凭小小一城却还能屹立不倒的原因。
而眼前的小女孩,瘦瘦小小,在羊皮斗篷的衬托下更显单薄。一张脸白得惨淡,仔细看,还能发现眼眶底下的一层淡淡青色。真不知道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养出这种黑眼圈?她偏偏大言不惭地对一个男人说,他会疯狂地爱上她,还会因为爱她,心伤而亡。
荒谬啊,无论怎么看都荒谬。
然而,心念一转间,他出手快如电,直往小女孩的喉咙锁去。
再荒谬也罢,如果说话的人是天神圣女,那么他就不能让这样的可能性存在于世。
他快,有人更快。
月晨的刀刃当空劈了下来,朝他双臂猛然一斩。
这个小男孩的身法快得诡异,他急忙抽回双手,险险避开刃尖。
月晨用的武器,原来是藏在袖中的月牙形刀刃。这刀薄如蝉翼,锋利无比,一刀斩下,怕是连骨带筋都要被斩断。
宇文战有些欣赏地看着如闪电般向自己攻来的刀光。无论是身法,或是武功路数,都是他平生仅见。很难相信,一个七八岁、没有修炼过内气的孩子,竟能练至这样的境界。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宇文战左手格住月晨近身的一刀,手势一变就缠上了月晨的胳膊。右手同时平胸一掌推出。月晨见状立刻用另一只手去挡。两掌一触,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月晨只感觉一股内力排山倒海而来,全身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移了位。
一掌后,宇文战站在原地未动半分,月晨小小的身子却被震得飞了起来,落到九夜的脚边。他擅长近身搏斗,他便用他擅长的东西打败他,多么公平!
“咦?”宇文战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那个孝子居然完好无缺地又站了起来?
他那一掌,用了五成功力,即便这孩子的武功再高,也该非死即伤才是。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宇文战正想出手,再试试月晨,那边一个人突然踹门而入,横在了九夜和月晨面前。
“幸好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楚逍。
他双眼带着警惕,将巨剑紧紧握在手上,出声却语带轻松:“阁下武功高强,不如跟在下比划比划?”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敌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刚才与月晨的对战里,月晨已经用尽全力,他却轻轻松松将月晨所有攻击化为无形。而他的武功,只怕与月晨不相上下,不知道由他们两人联手,可否与那人一搏。
无论如何,他是万万不可让天神圣女受到半点伤害的,就算最后要他将命留在这里,也绝对不可以。
该回答的人还没回答,九夜就幽幽叹了一声:“命运果然很难逆转,不该回来的人偏又回来了!”
“你是说我?”楚逍错愕,他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她:“你说我不该回来?小圣女,我不回来,你们可就要命丧于此了!”
九夜抬眼向门口看去,自言自语地说:“那些人该到了!”
“谁,谁该到了?”又一次被无视了的楚逍气急败坏地问。枉自他刚才想了那么多,这姑娘却半点都不知道领情。
他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忽然从门口飞了进来,房顶“轰”的一声被掀了盖朝天,又有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他们甫一出现,便动作一致地朝宇文战扑去,个个身手不俗,都是高手。
楚逍看呆了眼,九夜轻轻唤她一声。他回头看去,发现月晨再次背起了九夜。那个古怪的小姑娘冲他挥了挥手,留下一句:“十年后再见!”
她一说完,月晨便带着她从被黑衣人打出的屋顶窟窿里飞了出去。
宇文战刚扭歪一个黑衣人的脖子,看了眼他们两人远去的身影,再次转过头来时,浑身已散发着可怖的气息。这气息迅速分散,将在场众人牢牢卷箍在其中。那气息毫无生机,在所有人心里都投下一片阴影,鲜红跳动的心脏便被这阴影抹杀,竟然让人生出一种想要寻死的心灰意懒。
楚逍一个激灵,连忙守住心神。
气势,这便是那人的气势了。太可怕了,竟会让少年战神都蒙生逃跑的念头。
……
月晨背着九夜在雪地上飞走。
九夜的小手牢牢抱在月晨的脖颈上,身体微微发抖。
“你冷吗?”月晨问她。
“嗯!”九夜用鼻音轻轻哼出一声。
月晨停下脚步,将她放下。只见她一张小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只是,这样一张可爱的脸上却挂着忧思重重的表情,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协调。
月晨“哼”了一声。九夜回过神来。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刚才说了好多话,你问的是哪句?”
“哼!”
月晨的小脑袋不满地一扭,整个“哼”音从左边“哼”到了右边。
九夜怜爱地握住他的手,拿到她面前细细察看:“手还痛么?”
月晨自从被她握住手后,就乖乖把头扭了回来。看了一会儿九夜温柔的样子,才问:“你以后会嫁给那个宇文战?”
“嫁?嗯,也许吧。”
“也许?”月晨狠狠把手抽了回来。
“你知道的,但凡与我相关的环节,我总是看不清楚!”
“那,楚逍呢?”
“楚逍?”九夜奇怪地看了月晨一眼。
月晨即刻将眼睛斜到一边,躲开她探询的目光:“你喜欢他?”
九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才十二岁,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谁让你对他笑了?”
“我当然要对他笑啦,他可是将星!”
“我知道,帝星、将星、财星,三星相会,你不就是为了看到这个景象,才故意放话让他们知道你在陈国的吗?”
“我就算不放话,他们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在今天相会的。只不过提前放了话,更容易让他们相信我,免得要多费口舌解释。”
“他们相会便相会,关你我何事?为何你要去插上一脚?”
九夜眨了眨眼:“因为命运……”
“命运?”月晨嗤笑一声。
“因为命运其实是由一个一个的小结组成的,一个结连着下一个,环环相扣直到结局……”
月晨静静等着她说完,可九夜甩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便不再说下去,转而说道:“我们上路吧,这次你别跑得太快了,风吹着好冷的!”
月晨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九夜双手背在身后,脚有一下没一下的铲着地上松软的白雪。
“上来吧!”月晨叹口气,背过身蹲下来。从来就是这样,她想对自己说的,他就必然要听着,她不想说的,他无论怎样也听不到。不甘心啊,不甘心,真想知道,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九夜再次爬到月晨身上。
这次,月晨果然跑得慢多了,冷风刮在脸上也不似刚才那样疼痛。
命运啊,她可什么都没改变。财星和将星本来都将去到司卫,帝星的目标仍然是这个天下。原本想试试略过将星和帝星联手对敌这个情节的。最后,连这个也没做成。
不过,命运啊,虽然她不敢再随意松开任何一个结了,可是,稍稍的松动,还是可以承受的吧!
这么想着,伏在小男孩背上的那个小女孩,抿嘴微微笑了起来。
客栈内,宇文战和楚逍站在满地的尸体前微微喘气。
“呵呵!”楚逍真想大笑,这已经是他一天内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了。两次敌人的目标都不是他,却非要发生在他面前,让他不能不管。
可是,他好像又多管闲事了。他抬头看了眼站在房间另一边的宇文战。那个男人刚才是怎么回事,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武功?回想刚才所见,他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葫芦,实在是需要喝口酒,压压惊。摸了半天,手边仍是空空如也,他低头一看,那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想要去寻,望着满屋黑压压的尸体,便打消了念头。
“我说,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楚逍问。
“想我死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这些人是谁?”
“你到底是谁啊?还有,为什么要杀九夜?”
“原来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楚逍点头,他一来就看见这人穷凶极恶地要杀天神圣女。
宇文战没有说话,向其中一具尸体走了过去。他刚才就有留意,这人应该是这群黑衣人的头领。他每次攻击这人时,其他人就格外紧张。
蹲下身,拉开那人脸上的面巾,一张年轻的脸露了出来。
“乌迄的大将军肃独!”楚逍惊声说道。他曾经与这个人在战场上多次打过照面,是一个极度狡猾的人,每次乌迄的军队被打败后,这人总是逃得飞快,他几次都没能杀掉他。
“原来是乌迄国!”宇文战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知道我宇文战在此,却只能派这样几个角色过来。乌迄国果然不成气候!”
“宇文战!”楚逍一下想通了前因后果,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这么笨,刚才月晨和九夜明示暗示的,他怎会没明白过来?
宇文战尚有疑虑。他来这里的事情,明明只有几个心腹知道。为了避免嫌疑,他还特意轻衣简从,孤身一人而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思及此,他仔细搜了一遍肃独的尸体,从他的靴子里找出一封信。上书:边关来报,上野国君宇文战,身着华服招摇过市,入我边境如入无人之地。欺我乌迄无人,特命尔携麾下精英速赶往二十里外鹧鸪山,生擒不得,即当场斩杀之!
这样便解释得通了,乌迄吞并陈国后,便派了肃独大将军驻守陈国边境,主力部队仍在乌迄国内。想来,是乌迄国收到消息后,急忙调动附近的力量来截杀他。所以,人手才较少。
“可是,孤何时穿着华服招摇过市了?”
对于这一点,他真是彻底搞不懂了。
楚逍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里地方偏僻,根本没有几个有钱人。您觉得自己这身,不叫招摇?”
“我这身?”宇文战有些错愕地看了看自己。
楚逍好笑起来。上野国向来崇尚奢华,从国君至普通百姓皆是如此。他游历上野时,便曾被家家户户的布置和穿着所震惊。宇文战穿的这身,确实只是那个国家稍微富裕的普通百姓所穿,也怪不得他没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我要先走了,您保重吧!”楚逍作了一揖,抬脚欲走。
宇文战叫住他:“楚兄,我知自己现在定然留不住你。但我仍想你知道,上野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楚逍回头笑了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