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凤梧山谷
陈生醒来时，正是清晨时分。
他躺在一颗绿枫树下，潮湿的阳光，从碎碎的枫叶隙间落下，滞满全身。
陈生揉了揉双眼，站起身，看了看身边的世界。
这里很美，却异常陌生。
一棵棵斜枝旁出的绿树，在头顶的山崖探出，溪水从花海的尽头流出，向花海的尽头流去。
这里的花相貌各异，颜色奇绝，像一束束五彩缤纷的光，照亮了陈生的眼睛。
他自幼在神木林长大，那里虽然除了树还是树，可《神木经》中却有一个生命缤纷的世界，而这里，似乎是从书里画出来一般。
“凤翎草，虹枝花，罂药，狼毒，吸蓝草，这里居然还有凝魂草，这可是炼制凝魂丹的必备原料，竟然没人采摘。”
陈生迫不及待地要去伸手，却又缩了回来。
“现在采了也没地方存放，凝魂草离根即死，还是让他们在这吧。”
“我得先弄清这是哪。”
陈生又观赏了一会儿花海，便已寻到一道宽敞的路，走了上去，不知方向的。
或许走了很久。
转过了不少路口，可除了不少温驯的妖兽，和更多的奇花异草，无半分人迹。
“难道是个野人谷？”
在陈生的耐心消磨得差不多的时候，前方，传来了马车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和谐又混乱，清脆又提神。
陈生飞快地向前跑去。
赶车人哼着小调，悠闲地几欲昏昏欲睡。
这样空无人烟，又生死仙境的山谷，除了让人感到世外桃源般的惊喜，也就是漫山遍野的无聊。
忽然马头的一个急转，马蹄前，出现了一个飞奔而来的少年。
赶车人迅速惊醒，勒住缰绳，棕红色的健马一阵急促的嘶鸣。马车一个大大的踉跄，停在原地，车窗一阵椅。
陈生也被忽然停下的马车吓了一跳，呆立在马蹄前。
“芋头，什么事？”车内传来一道平淡无奇的问话。
“少爷，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小子，惊了马车。”
话毕，车内的人已探出身子，剑眉星目，长发简单地绑在脑后，衬着白净的脸面，红色的瞳孔愈发的妖异。
这也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脸型冷峻。
他走出马车，看向了马车前，还在发呆的陈生。
“你是何人？”红发少年淡淡地问。
陈生倏地从马鸣中醒来，看着车前一头红发的俊朗少年，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分亲切。
“你好，我迷路了。”陈生挠了挠头。
“你也要去栖霞山参加考核？”
“栖霞山是哪？什么栖霞山？！”陈生在心里暴跳三尺。
“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陆东域，诛神殿？”
陈生脑海里，莫名地涌出了一股信息，却不知道它为何存在。
“难道，今日是诛神殿收弟子之日？也好，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去凑个热闹先！”陈生想着，回答道：
“是啊，小哥，不过我是自己来的，找不到路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一起去？，迷路？”红发少年轻皱着眉头。
不过转瞬便消失。
“也好，一同前去。”
“少爷，不可啊，这小子来路不明······”
“无妨，可能日后还是同门。”英俊少年微笑着，打断了随从的阻拦，接着把陈生让上了车。
“多谢了。奥，对了，我叫陈生，不知大哥名讳？”
“南峰。”
栖霞山山脚，诛神殿山门。
此时，这里也聚集了不少前来参加考核的人，还有一些陪伴而来的长辈和随侍。
诛神殿的入门考核，便设在这里。
未通过者，便不可踏入栖霞山一步。山门处盘坐着两名老人，一紫一红，他们是这次考核的执法长老，负责清场。
正午时分，考核刚要开始，陈生坐的马车感到了这里。
两人下车，走进了人群的末端。
沉默地等待着考核的到来。
车上，南峰告诉了陈生大体的过程，其中第一条，便是不可随意开口说话，妄语者，即使天赋再高，也可能被拒之门外，甚至毙命于此。
这是诛神殿，凌驾于修行界顶峰的威严。
一群少年，约莫有三十几人，看着黑寂的山门，等待着改变他们命运时刻降临。
不久，阳光最爆裂的时候，从山上飞落下三个人，两男一女，均是一头红发，一席红色衣衫，上绣着朱厌图腾。
在三人即将落下之时，忽然，一阵翻滚的热浪扑面而来，直直地刺向所有人。
猝不及防的几人，已经被吹出了百米开外，口吐碎血，昏迷不醒。
陈生只觉得，一开始热浪灼烧，继而高温瞬间不见了，再也没有难受感。
“哼！松懈等于死亡。未站立者，出局！”领头的一个须髯大汉，瞪着铜钟大的红眼，声如滚雷。
陈生只在书中看过诛神殿考核的困难，却未想到，菜还没上，已经撑死了不少人。
他看了看南峰，无半分异样。
红毛大汉手中浮现出一尊黑色的小鼎，缓慢地旋转着，闪着黑光慢慢变大，变大。最后，化作了一尊几十米直径的巨鼎，悬浮在半空中，黑色的鼎身上渗着忽闪忽灭的炼红色。
遮天蔽日的灼热再一次杀到，这一次更强，更烈，可剩下的人都有了准备，坚持了下来。
“此乃吾殿至宝，地火母鼎。鼎中有万年不息的地心神火，尔等悉数入鼎，受地火灼炼，能撑到日落之时者，便是我殿中弟子。”
大汉话毕，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之力，从头顶传来，袭遍了全身。
陈生感到整个身体，都已不受自己控制，一团温热的红色光影包围了自己，顷刻，陈生与其他人一起冲天而去，自行飞去红黑色的巨鼎之中。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准备。
陈生恢复自己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已是置身一片火海之中。
这里似乎是一间大殿，可却没有房屋的样子，只存在数个蒲团状的东西，隐隐约约地，藏在紫红色的火焰中。
而陈生现在正站在类似门的地方，他只要往前走一步，便会全身跌入火海，被烧得渣都不剩。
地心神火，陈生在古籍上看到过，但是书里记载的极少，只言片语，只是说火呈紫红，神鬼入之即焚，据说它来自地心深处，乃天地所生之火，不可熄灭。
可，当陈生想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典籍，所有的话，像是骤然出现在脑海中似的。
陈生望了望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看来没人都以分开了，避免互相帮助或者暗中使诈，考核只得全靠自己了。
“我在这站到日落不就好了，反正火烧不到这里。”陈生傻傻地笑着。
可立即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陈生脚下的地面正在飞速地坍塌，化为火中的灰烬，他必须到达蒲团之上，否则必会葬身火海。
“王八蛋！不带这么玩的！”陈生忍不住破口大骂。
炙热的高温，已经开始让他的皮肤干裂，但是他又清楚，体内没有半点魂力的自己，不可能跃到十米开外的蒲团之上。
陈生还在思考着，左脚下的地面已塌陷干净，一只脚踏空，紫红色的地火就在脚下。
“死就死吧！反正我也是废人一个。”
陈生闭眼向前奋身跃去，紧跟着，刚才站立的整个石台，如空气般蒸发在紫红色的火海中。
陈生跳入无攫海中时，脑海里浮现了最后一个念头。
“为什么，我会说自己是个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