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争风：欢场上忌惮的一件事

    小泽点头道：“是啊，朱大娘子说过，小姐们有争风吃醋的事，客人们也有争风吃醋的事，所以杨楼街上有这样的规矩，在一家行院里，一个客人点过的姑娘，别的客人不能再点，与价钱多少无关，被点的姑娘可以去赔礼道歉，另订约会，却不能爽了今天的约。或者几个同来的客人也可以点一个姑娘作陪，但最终配宿的是哪个客人，却需他们事先商定好了，没有争竞才行。这一条是防着客人们相争。还有就是客人不能带着一家的行院的姑娘来另一家，且到了另一家行院，也不能任意去谈论别的行院的姑娘们。这一点则是防着姑娘们相争。”

    阑珊赞道：“朱颜教的很好，连你也能说得这样清楚。”

    小泽笑道：“多谢姑娘夸奖。”随即收敛了笑意，说道：“可是姑娘不仅把别的行院的姑娘们请过来，那些客人还当着柒知楼的姐妹们公然大声叫好，姑娘却也没见生气。”

    阑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棂边说道：“客人们叫好的事情，是我事先交代下去的，我让咱们的姑娘们适时告诉自己的客人，不妨给那些弹唱女子捧场。所以姑娘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客人们来行院，图的就是一个轻松热闹，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忌惮着各样规矩，又担心自己找的陪客吃醋翻脸，那还有什么乐趣？还有那几个姑娘，也都是前街上有名气的人物，我既然费了事花了钱请她们来，却让她们受了冷落，那不是等于故意给她们找羞辱吗？”

    小泽点了点头，说道：“姑娘说的都是正理儿，你对咱们那些姐妹们也是这样说吗？”

    阑珊摇了摇头，说道：“悟不到这里，还来这烟花巷干什么。”

    小泽吐了吐舌头，说道：“我知道了，姑娘好好休息吧。”

    阑珊回过头去，奇道：“你不问我为何请她们来吗？”

    小泽顽皮一笑，说道：“我自己先悟，悟不到再来向姑娘请教。”看着阑珊眼中露出了严厉之色，小泽忙说道：“一来是为了给知韵姐姐庆生，二来也是想让场面热闹一点，这样客人才会开心，是不是。”

    阑珊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片刻，方才说道：“这也难为你了，睡去吧。”

    这里阑珊独自坐在房间里，屋内陈设十分简单，桌椅家具，床帏铺盖，都是十分简单朴素。阑珊一手托着下巴，对着桌子上的一根蜡烛怔怔发呆，即便是在后楼，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前楼和东西两座楼里传来的嬉笑声，猜拳声。夜夜都是如此，阑珊早已经习惯，她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一样，只是静静地坐着。

    “给知韵庆生？让客人开心？”阑珊喃喃地重复着小泽方才的话，冷笑一声，说道：“那又何必去找她们。”

    眼看着蜡烛一点点熔尽，流下了一滴滴晶莹的烛泪，眼看着透明的烛泪渐渐混浊，终至凝固不动。

    烛花忽然爆了几爆，阑珊恍如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外面的歌舞喧闹之声已经淡却了不少，是一夜中难得的一时静寂。就在这样的静寂中，阑珊忽然听到轻微的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