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恩重：无微不至的关怀
下午杨楼街上刚刚到了开市的时候，沿街两边的行院都已经纷纷挂出了灯笼，照亮自己的招牌匾额。
柒知楼三个略显硬朗瘦长的大字，也被挑起的红灯笼照得生辉。
阑珊正带着青泽在书房里，看知赋写字。阑珊拿着知赋的两张字，一一指出笔法不到之处。
青泽站在知赋旁边细看，半晌说道：“我怎么觉得知赋姐姐的字越改越显得瘦了。”
知赋说道：“是吗？”又端详了一会儿，笑道：“我倒觉得更好看了些，看起来风骨更佳。”
青泽道：“这字体看起来有些儿眼熟，倒像是……嗯，倒像是门牌匾额上的‘柒知楼’三个字。”
阑珊点头赞许：“你眼力不差。”
青泽欢喜道：“我从小练字没有耐心的，让我品评我是不行的，只是感觉有些像，谁知竟然说对了。”
知赋叹道：“是青泽妹子抬高了我的字罢了。柒知楼那三个字，岂是我的这些字能比得上的？”
“那三个字写得很好吗？”青泽奇道，“我看起来只觉得那三个字过于清瘦硬朗，不够圆润丰腴的。”
知赋认真道：“自然很好。圆润丰腴，容易练成，清瘦硬朗，却又有几人能够？”侧首对阑珊说道：“匾额是姑娘所书吗？”
阑珊摇了摇头，说道：“我写不出那样的功力。你练字很有耐心，但愿你能学到。”
三人正在谈论，忽然知赋的丫鬟小藻敲门走了进来。小藻本是满脸兴奋的神色，见到阑珊，忙收敛了三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阑珊略一点头，并不说话。
知赋微笑问道：“又有什么新鲜事情了？”
小藻笑道：“大家都在谈论双陆姑娘的事情。”
青泽好事，忙问道：“双陆怎么了？”
小藻不由得看了看阑珊，只是虽有点犹豫，却没有太多戒备，连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收去。知赋知道小藻的意思，微笑道：“你说吧。”
小藻笑道：“今日一开市，那董大爷就来了，点了知弈姑娘，又让双陆去作陪，送了双陆许多首饰。我就听见大家在小声议论。说双陆的运气倒也不坏，跟着知弈姑娘，也得了董大爷的眷顾。”
青泽怔怔地说道：“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小藻仍笑道：“人们都说，董大爷虽然待双陆也不错，但全是看在知弈姑娘的面子上。大家还说啊，昨天晚上给双陆布置新房，摆置酒席，都是知弈姑娘私下出的银子。比之董大爷，知弈姑娘更像是双陆的恩客呢。”
阑珊的眼中有异样的光泽一闪而过，随即便平复如常。
知赋听小藻说完，微微一笑，说道：“这些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不要再跟别人传着学了。”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慌忙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小藻吐了吐舌头，笑道：“看我差点忘了。是朱大娘子看见我，遣我来跟阮老板说，她在琴房里等着，有事情告诉阮老板的。”
阑珊微微摇头，说道：“你去回了朱娘子，就说她要说的，我都知道了。”
小藻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阑珊，又看见知赋对她摇手，点了点头，忙忙地跑出去了。
青泽奇道：“姑娘，昨天的酒席不是你安排朱大娘子布置的吗？还有双陆的那新房，怎么又……”
阑珊摇手止住青泽的话，对知赋说道：“交代你的事情，可记住了吗？”
知赋早已起身，说道：“记住了。”
阑珊点了点头，一径走出去了。
暗室之内，青泽小声说道：“姑娘，不知道方才朱大娘子要跟你说什么，我去悄悄问问她好吗？”
阑珊淡淡说道：“朱大娘子要说的，小藻不是都说了吗？”
青泽想了想，犹豫着问道：“便是说双陆的新房和酒席，都是知弈姐姐花银子布置的吗？”
阑珊不语，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可是那些分明是姑娘让布置的啊。昨天我送了双陆从姑娘屋里下来，看见朱大娘子正在忙着吩咐厨房摆置酒席，一问才知道是姑娘为双陆摆设的。本是姑娘的一片好意，怎么反而成了知弈姐姐呢？”青泽十分不解。
阑珊淡然说道：“你没听见知弈是出了钱的吗？有银子赚，我又何乐而不为。”
青泽说得有点着急：“可这毕竟是不一样的，白抹杀了姑娘你的心意。再说了，知弈姐姐让双陆去接待董大爷，那董大爷过夜，出的银子也是给双陆的。这里面她又不能赚一分，既然姑娘已经为双陆做了这些事，知弈姐姐又何必自己再出一次银子呢？”
阑珊过了许久方才说道：“昨晚双陆不是说了吗？知弈姑娘待她恩重。”
这一晚上，仍是那李公子点了知赋作陪。只是李公子比之前几日更是有些拘谨的样子，说话也少了许多。听着知赋说话，常常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知赋平时便是个平淡从容的性子，那李公子以礼相待，知赋便也十分尊敬他。虽然看到李公子常常出神，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却也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了之。
看不过去的反而是知赋的丫鬟小藻。
本来小藻也只在一边伺候，倒酒添茶，可是见知赋缓缓说了许多，那李公子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忍不住上前咳了两声，看李公子忽然回过神来，脸上微红，讪讪地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得意一笑，忙正色说道：“我家姑娘说的话，公子可有什么看法没有？我家姑娘常跟我称赞公子的学问好，我也想听一听呢。”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公子斟了一杯酒。
知赋听了小藻的话，忙使了眼色让她住口，小藻一笑，站到了知赋旁边。
李公子神色有些着急，伸手端起酒杯，说道：“这个……这个……知赋姑娘真是过谦了。小可……小可才疏学浅，怎及得上知赋姑娘渊博。”李公子神色微微窘迫，不由得向周围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小藻看着李公子语无伦次、神色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却不打紧，李公子被酒水呛住，登时面红过耳，捂着嘴不住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