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底的沉重像是海浪一样一层一层的覆盖上来,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他终于还是逃了,在自己没有感情用事没有儿女情长的情况下击败了自己,逃出生天?还是该难过她终于彻底的离开了自己,再也不会回过头来?
有一种讽刺的滋味在心间升起,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冷笑,天山飞过苍白的大鸟,从帝无痕的视线中划过,帝无痕看着它,目光深远,终于再也找不到凝聚的焦点。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边关一直被侵略,已经确定是海关的蛮夷,北漠军的战力太盛,不宜正面对抗,开放海关边境,就让阿紫来为我们清除掉海关的内患吧,传令下去,三日后出使丰裕关,断金,拦截住你的妹妹吧。”
天边飞过了苍白的大鸟,冷风呼啦吹过,断金的额头还是滑下了豆大的汗珠,原来陛下都知道,知道流星没有死,甚至知道,流星一直跟在苏大人的身边。
北朔城游弋的风像是温暖的大手拂过人的面颊,可是温暖过后却是更加冷冽的刺骨严寒,北朔城地势特殊,冷热气候交加,若是体质不好的人来到这里就是个药罐子,帝无痕临走之前似乎朝远处望了一眼,而后走向了巍峨的北朔城。
阿紫,我一直在你身后呢,如果挡不住了,就回到我的怀里来吧。
我曾经说过,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背叛我,只有你不可以,因为你是我的太阳,我阴暗人生中的唯一光源,如今你要离开我,我的太阳熄灭了,让我重新陷入无边的黑暗,你怎么忍心呢?
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前有狼,后有虎,孤立无援,逃生无门的时候,你可会想起我吗?
阿紫,我在你的背后看着你。
湿润的雨气让苏紫的身上异常黏腻,同样跟在她身后的北漠军也是如此,云锦一直引以为傲的白衣如今已经泥泞的看不出原样。
他们如今正在一处山野驻扎,想要突破南陵的边关是不可能的,就算突破了南陵的边关,南陵也不可能让她苏紫带领士兵踏上南陵的境内,还有一条路,便是如今在大历海关处侵略了十七座城池的重明海,如果她带领士兵冲破重明海倒是有可能离开大历,但是大历一年来对重明海束手无策,她不觉得帝无痕是个无能的人,想必重明海不好对付,而最后一条路,就是转身,回到大历。
而此刻的苏紫终于放弃了自己天真的幻想,早前大历的镇守军对于他们的出城进城保持了透明的态度,让她天真的以为是帝无痕心软了,要放她一条生路,可是如今境地,却活生生的告诉她,苏紫,你错了。
纵然她可以运筹帷幄,以少胜多,在小战局之中胜利,可是她只有区区三千人,如何能够抵抗大军?帝无痕,帝无痕,你好精明的手段!
开放边关,不费一兵一卒,南陵镇守,拦住唯一去路,放出消息,让她只有两个选择,而这两个选择只要是明智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帝无痕,你就这般确定,我会服软回到你的身边吗?对不起,若说我从未了解过你,那么你,也真的不了解我。
“云锦,放出消息给流星,带领北漠军从背后出师蛮夷,同时迂回调兵支援,我们就突破掉重明海,为我们北漠再开一条贸易水路吧。”
云锦写字的手有些停住,微微抬头,他说,“蛮夷的重明海是一年前异军突起并且迅速壮大,且不接受任何人的沟通,就连大历与南陵乃至卞唐都束手无策,你可想好了?”
她的目光有些许深意,“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没有弱点,有些人之所以能够做成功那些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就是因为他们只看见了敌人的强大,却学不会从敌人的强大之中寻找弱点,况且,你难道没有发现,重明海的蛮夷进军到第十七座城池时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吗?这说明,帝无痕早已有了行动。”
“既然他希望由我来解决掉大历的这个内患,可是好处可不代表我也要拱手让人。”
云锦有些了悟,冲苏紫点了点头,“苏狐狸,遵命。”
云锦转身离开时,苏紫有些怔愣,苏狐狸?这个词一瞬间让她联想到了轩辕策,似乎在很久以前,她在心里一直都觉得轩辕策是头老狐狸。
悠扬的马蹄声从远处踏尘而来,掀起一片黄沙,位于重明海中心的一座城池中坐落着一处府邸,那是一座大的离谱的府邸,占地面积几乎侵略了整座城池的一半,可是无论再大,它的外表依旧是一座府邸的模样。
枣红色的大马被人勒停在了府邸的石狮前方,早有守门的小厮前来牵过马匹。
“王是否在?”那人有着粗狂的胡子和面孔,穿着半袖皮衣,露出半个黝黑的臂膀,下身是猞猁皮毛的宽大下摆,穿着牛角靴和马裤,还带着毡帽,毡帽两旁落下许多长长的鞭子,足以说明这人是个蛮夷人。
小厮的装束不比这人,身上的穿戴颇为普通寻常,听见问话只右手搭在左肩上,右腿后放弯腰说道,“回禀尊令,王正在后庭院乘凉钓鱼。”
那人似乎也见怪不怪了,却依旧捣鼓了一句,“我看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要先把鱼竿子收了才肯逃命。”
男人正要跨步进去,小厮提醒道,“尊令,昨日又有人来提亲啦,想必王的心情肯定不好才会去钓鱼呢。”
“去你的,他还不要讨媳妇了?”叫骂一声,小厮嘿嘿笑的应着,男人已经跨步走了进去,一路进去所有人都向他行礼,直到拐角处淹没了他的背影。
门口拴好马的小厮绕过石狮走进了大门的回廊下,偶然间抬头却看见牌匾上有些灰尘,颇皱了皱眉,对门口的人说道,“把今早上扫尘的婢子收拾收拾,怎么擦我们东府牌匾的?”
护卫惶恐半跪弯腰,“是。”
“哟,夏执,几天没见着你也有这大的架子了?”府门口的人跳下马背,声音并不怪罪。
夏执回头,却见是一身黑衣甲胄的男子,那人风尘仆仆,却面带喜色,想必是来报喜的,夏执拂袖行礼道,“哪敢哪敢,尊令已经进去,七将军也快些进去报喜吧。”
男子一拳打在了夏执的肩膀上,直把人打的龇牙咧嘴才进去,边走边说,“别跟我来这些虚的,还要不要你这职位了?”
待男子进去,夏执才揉了揉肩膀嘟囔着说,“才几天啊这手劲又变大了,还要不要活。”
护卫听了打趣道,“这是轻的呢,前几天在拳击场我们还看见月七一拳就把三洛瓦撂倒了呢。”
“切切切,人家是王身边的人,三洛瓦那个半吊子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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