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念之隔 纵已成伤
精美的房间，花香四溢，安宁香不断地从香炉中散发香味，让人安心宁神。
“来看我笑话么？”紫嫣推开一旁的酒，将茶给对面之人斟满了杯子。
“这样为他，值得么？”曦斓握起茶杯，将杯中的茶缓缓递到嘴边。
“你当初舍去鱼鳞救辛蔚之，值得么？”她暗伤的神色，竟也让曦斓有些痛心。
“那是当初我以为他心中有我。”
“可流幻百年来心中一直无我，我却也甘愿这样做。”
曦斓繁若雪花的眼眸中清澈无比，好像一眼就能够望到底却不能望到她的心。
“雪瑶。”
随着曦斓的呼喊，进来一个一双眼灿然晶亮，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如此明珠美玉一般俊极无俦的女子。进来之时，她的手中还端着一碗汤。
“这是…你的……”
紫嫣的唇瓣久久不曾合拢，她怎会想到，曾经她伤她如此深，今日他却还是这般待他。
“你如今受伤，终还是我欠你的。”
曦斓小心翼翼地接过雪瑶手中的碗，将它放到了紫嫣眼前。
“轩玥待你如此之好，为何不与他厮守终生？”
“只因我族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也罢。两日之后，我便前去比岸。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与流幻就自己看着办吧……”她明眸的瞳孔纯净一般的雪水。
“你去比岸做什么？难道你要杀了荷雨？！”
“我只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
十日之约，花谷一战！
“…你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吗？”紫嫣淡浅的眸子圆润黯然若失。
“或许是回不来了…我武功不如他，死在他的剑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要杀辛蔚之？！”他望着曦斓被暖色映照得分外柔和的面容，眸仁终于浸染上了淡淡的温和。
“嗯……”曦斓慢慢地抬眸看她，面容上是那抹窒息般痛苦的悲伤。
“你杀不了他。”
“为什么？”她画墨般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痛楚的黯然。
“你放不下他，自然不会杀他。”
“不。我会的……”
她将杯中的茶喝倔便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雪瑶自然地走在她的身后。
……
……
小的花瓣，细而有劲的枝，淡淡的粉白，缠绕在周身的芳香。
那是一种在冬天才傲然开放的花，那是一种在雪中才显得更加纯白的花，那是一种雪花压不到的花。
梅花落过枝头，雪落双肩。
披着狐裘的辛蔚之，坐在湖畔自斟自饮。
澄澈清烈的酒液在莹润的光杯里轻轻地晃动着，他一言不发，只是凝注着那满地繁花一杯杯地喝下去。
他坐在梅树下，不知过了多久，落梅如霜雪，沾满他雪白的衣衫。狭长俊秀的眼眸里，暗藏着一抹清透的伤。
“仙尊为了一个女子竟甘愿如此堕落下去！那当初成仙又有何意义？！”
湛云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过，向外直直扔了出去。
“你年纪与我差不多大，可体会过离别之痛？”辛蔚之的眼眸如枫叶上的秋水，透出沉寂的哀伤。
“有…我就是为了能踏出红尘才来此修仙。”湛云苦涩地一笑，喃喃地说着。
“那她呢？现在身在何处？”
“阴阳两隔。她早已不在了……”
辛蔚之轻叹着，原来湛云背后竟也有如此凄凉的一番故事。
“当年，我年少轻狂，在江湖不惜杀再多人，以为她要的是我功成名就，可直到寻仇的人上门，她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才知道，她要的不过是一份安心！”
唯有经历过那种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的人，才会恍然明白这人生的寂寞，因为湛云明白这世间，她再也不会来了。
“比岸琐事繁忙，可能以后我都无力再管了。”他起身，一尘不染地背对湛云，眼中如重云伸出般迷糊不清。
“仙尊要去哪里？”湛云踱步走到他的旁边与他并肩而站。
“不知长老可曾听说过结界？”
辛蔚之朝不远处的亭子望去，昔日，那白衣女子，听他抚琴的人早已匆匆离去了……
“结界…剔去仙骨贬入人间，经受万物生死的轮回永世不得为仙？！……”
辛蔚之的唇角微扬，却慢慢地泛出一抹轻浅的冰冷笑意。
“不错。早在一年前我便与她结界…”
湛云浓密的剑眉稍稍皱了皱，冷淡的唇瓣向上微起，道：
“数百年如白驹过隙，亦视日如年，仙尊你却依然窥不破吗？”
“如今想来，我的确是窥不破，这世间种种情仇，我依然……放不下了，释怀不了。”
湛云拿起桌上的两杯清冽美酒，将其中一杯递到辛蔚之的手中。
两只如和田玉般的光杯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杯内，酒液醇香清透……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曦斓初来比岸那日，我就怕仙尊对她动情而做出荒唐的决定。没想到我还是错了……”湛云百年来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一丝的表情，今日他的眼神里竟是如此哀伤，凄凉。
“我与长老不同，长老乃踏破红尘之人，我又怎敢相提并论？”辛蔚之继续往杯中斟酌了一杯酒，相继喝下。
“仙尊言重了。我不过是比仙尊痛得要多一些，才会比仙尊看得轻一些……”
他只记得，始终站在在梅花树下的辛蔚之，却依然宁静地看着湖畔，手握光杯，还是那一抹苍白失神的苦涩笑容。
此刻的辛蔚之犹如百年前的湛云，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失去一切，只是到头来失去的人无论如何也再回不来了…
湛云深沉地闭上双眸，眼前一片漆黑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曾经深爱的女人死在了他的怀里，而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愿与君绝！
“长老与我有很久没有一起比试过了吧？”
湛云从遐想的边缘将自己拉回。
“是啊，有很久了呢。”
辛蔚之召出长剑，闪到一旁。
湖畔一旁，各种奇花异草，争相绽放，梅花树下，落梅如雪，白衣人雪裘飞扬，脸上是一尘不染的俊美。
湛云手中的拂尘四处散步开来，犹如生枝的藤蔓向外蔓延。
拂尘轻打剑端却又被弹闪回来。梅花树下，两个男子身形飞掠，将繁漫枝头的梅花纷纷打落到地上，形成遍地残花……